《后天坏种》钦差

9、陈余

　　陈余经常会觉得自己很多余。

　　极致的自卑偶尔会出于自救，延伸出一点一戳就破的傲气来。

　　他夜里失眠，已经到了一种习以为常，没有固定作息的程度，所以擅长在事情的成功率不高的时候提前放弃，然后再等到舍不得了再去反悔。

　　他还会不停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想复盘，试图挑出自己的问题，或者说是，关系里的问题。

　　上次见面好好的，她甚至有点纵容他，为什么这次不能见面了呢。她说很忙，可是他也说了可以不打扰她啊。果然还是因为不喜欢他吧。因为不喜欢所以没必要见面，她一点也不想他。

　　陈余又想到那天早上她的不快，会是因为他拒绝她的要求吗？其他女生很少提出这种要求的，要让他…一般不都是女生给男生…吗？

　　如果是，她的气性也不至于这么大。那就是她要见其他男人了，有别的男人愿意为她做这种事？不对，很少有男人愿意的吧。而且都过去了这么久，拒绝他的原因如果就是这个，应该不至于的。

　　她就是腻了我了，陈余想。

　　然后他又想，这也很正常，我不足以令人留恋。

　　他几次想说些什么，又一步步退格，把前面发的内容删去，然后一遍遍看自己的朋友圈。

　　他一开始先是要倾诉睡不着的事，又怕被她看到，于是设置了仅她不可见。几个交友软件和通讯软件不停跳动，有女生问他，怎么三天可见啊，没有自拍吗，于是听话地开放了全部。可是她们看完也没有下文了，陈余又更加讨厌没有原则也没有吸引力的自己，他关闭了朋友圈。

　　就在他好不容易整理好情绪，打算故作轻松地找舟止撒娇说自己想她想得睡不着的时候，红色的感叹号跳了出来。

　　原来我真的有这么烦人，陈余眼神发直，然后再点了好友申请，一次又一次请求，终于在四十二分钟后被她通过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让她重新生出好感，只好笨拙地展示脆弱和破碎希望能让她心疼一些。

　　怎么把我删啦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会改的

　　她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不是先删了我吗？

　　陈余愣住了，没有啊怎么会呢。

　　你的朋友圈不是看不到吗。

　　他一时高兴她其实很在意自己，一时又为她连问一句都嫌浪费时间就把自己删了，同时他很困惑，他不理解她。

　　他追问，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

　　你应该知道吧，我跟你说过我很忙了。

　　知道了。
　　那么我下次，还可以来吗？

　　不知道。

　　为什么？

　　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上次我跟你说了吧，如果你不愿意那就不要勉强自己了，我们也不用浪费时间。

　　陈余一下子觉得真相来得太简单，他甚至出于不敢相信打算一再确认，又怕她再一次不耐烦。

　　他说，我真的愿意的，你让我来，我会做的。

　　大他几岁的女孩子用那种长辈领导特有的、带着一点不容置疑地否定语气，冷漠地说，上次给过你很多机会了，你也只是嘴上说说。

　　陈余伸手狠狠地耙了几下自己浓密的头发，因为过于厚实，抓乱了形状之后他显得有一种乡土式的憨厚。

　　我真的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上次我没有准备好，我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

　　这样求饶几乎到了他的极限，他盯着聊天框，再被她审判一次就要放弃了。

　　十几分钟后，她说，再说吧。
　　这次是真的很忙，没兴趣。

　　陈余被一再拒绝，除了应好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他把手机往边上一扔，任由接近清晨的日光侵蚀他的睡眠。

　　这个时候，手机上刚好有一个作息正常的头像跟太阳一起出现，早啊。

　　陈余没来得及关提示音，但是也没有兴趣查看，他没有回复，只是继续低沉，因为他知道发消息的一定不会是吴舟止。

　　那个头像接着说，鱼，周末的局满卡妹妹，就等你来了。

　　陈余回忆了一下这哥们以往的满卡阵容，再次叹气。

　　他锁屏，躺倒在床上，觉得好没意思。

　　哥们不放弃，连着给他发，甚至打起了语音电话:

　　别装啊
　　哥们什么时候骗过你
　　有个妹妹都说了冲着你来的

　　陈余挂了电话，舟止这么冷冰冰的，他出去玩都没心情。他想了半天，发现已经是凌晨三点，去吧去吧，他什么也不管了。于是他回复:

　　刚在刷牙没法接，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