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愁》十青

20、只是没法不爱

　　口下留德吧，认为我怀孕远不比认为我得了某种胃部疾病，更有说服力，我连反驳的意图都很单薄，昏头昏脑的趴在桌子上，苟延残喘着。

　　我终于把这么多年，暗压在心里不敢说，也不能说，甚至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且不说关云非当时的心理做何感想，单说我自己，已经有种走苦情女主角路线的戏路了。

　　原是我并不鄙夷关云非的花心公子行为，而是为着自己曾经付出的一些期望，终究被人家不管不顾的恣意浪费，导致我最终的无节制的怨恨和歇斯底里。

　　生活就像是体检之后，医生递过来检查报告，在没有看见之前，永远也不知道，到底哪些器官已
　　经糟粕不堪，却还佯装着自己活力四射，一副活到一百三都不成问题的架势。

　　而在我五脏六腑大罢工之时，却无人给我紧急抢救，我只感觉像是还在喘息，并怒瞪着双眼，就被医生慢慢拉过白色被单，掩过我脑袋，末了说了句：“我们其实尽力了。”

　　下午的时候，BEN刚好出去，事情不多，我窝在椅子里呆滞的晒着太阳，眼睛看着十七楼下面，车水马龙的繁忙。

　　江宁端着水杯走过来，用老鸨倚着门框故有的风骚姿态面对我：“子青，你这是怎了，我许久都没看见你这种垂头丧气的样子了。”

　　“我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

　　“灵魂不舒服怎么办？”

　　“你去练xx功吧，得病不用看，口号喊得亮，活着的虔诚而愚蠢，偶尔剖腹取孽轮，不想活的时
　　候就干净利落的自焚，连火化的钱和墓地都省了。”江宁的嘴是浸过鹤顶红的，见血封喉，而且随着年龄不断攀升，已经到达某种高度，像是不见血也能封喉的地步。

　　我终于把眼色转到她一边：“江宁，人极端了不好，比如你，闺中待嫁的原因何在？就是嘴太毒，心太黑，念太腐，眼太色，胆太小，好男人被你吓跑，坏男人怕把你吓跑，你现在真的准备在将男人赶跑之后，连女人也要赶跑了吗？”

　　江宁倾过身子，眼色一撩：“关云非外遇了？”

　　“错了，是我被外遇了。”

　　“活该。”

　　我叹息，收回目光：“我都沦落被你说活该的份上了，看来果真是活该。”

　　“嗯哼，你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让姐来告诉你，男人，去了一个，后面还有至少一百个。潘金莲怎么了，潘金莲也是靠自己本事钓到西门庆的，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嫁的也未必比潘金莲好。

　　不瞒你说，最近我正跟一个成功男士暧昧中，该人士纵横金融界，没了关云非，我给你找个李云非，赵云非，干嘛非姓关的不可。”

　　“是啊，是啊，我干嘛非姓关的不可呢。”我喃喃。

　　江宁一顿点头：“这就对了，记得我这句话，一颗老海棠树，也会有个灿烂的春天，满树海棠压梨花，我们这些熟女，就是比小姑娘有韵味，有风姿，甭怕。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我机械的点头，听着江宁唠唠叨叨的一直念，说着那成功人士到底多风采傲人，多大有可为，多君子多绅士，我听着，然后左耳进右耳出。

　　不身临其境，不会理解那时的心情，人与人没有太多不同，至少在外人看来，人也只是人，错失了，不过只是错失，总有新的日出日落，风景还会依旧。

　　直到江宁大力的推我肩膀，我才从浑浑噩噩中醒过来，看见江宁的脸神色异常，嘴不停的说，半天我才缓过神，将画面与配音同步结合在一起。

　　“来了，来了。”

　　谁？

　　“他来了。”

　　他？我挺身，将脑袋越过办公桌的隔窗，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米色大衣的男人，个子很高，俊美潇洒，正挡在门口，向里面张望。

　　我一梗，猛地弯下腰，对江宁轻声说：“你去，说我出去办事去了，下午都不在，快去。”

　　江宁点点头，用手按住我脑袋拼命往下压：“你别抬头。”然后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我听见关云非的声音，不高，有点冷：“你好江宁，我找子青。”

　　“子青啊，出去了，午饭之后出去办事了。”

　　我蹲在办公桌下面，拗得脖颈疼痛，想不通关云非找到我公司来到底要干嘛。

　　“不在吗？”

　　“恩，不在。”

　　“知道去哪了吗？”

　　“大概去货代公司了吧。”

　　“苏总那里？”

　　江宁顿都没顿，跟着附和：“对，对，就是去那了。”

　　“这样啊……”关云非一下子没了声音，正当我以为他已经走了的时候，桌子上的手机突然肆无忌惮的响起，乍然的让我心脏超出常态的激烈收缩，陈小春那歌声唱的格外嘹亮高昂，办公司静了，所有议论纷纷的声音都没了，像是被这首歌所震颤感动，都雅雀无声的听着。

　　没有脚步声，但地毯微微的颤动提醒着我有人走近，眼前多了双名牌的休闲鞋，然后是伸到桌子下的一只手，修长，白皙，手上拿着还在歇斯底里唱着歌的手机。

　　关云非蹲下身，低头靠近我，态度极好，脸上的佯装的笑意只还有一点点痕迹残留：“顾小姐，你手机响了。”

　　我整理下仪容，在无数双看戏的眼睛中，挺胸抬头的跟着关云非出了办公室。他带我走到紧急出口的楼道里，转过身，眉目冰冷的看着我，问：“为什么不听我解释？”

　　“那么多个好妹妹，要是挨个解释起来，我不知道要听到民国几年去。”

　　“子青，你信我，我是真的很……很爱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关云非双手按住我肩膀，摇了摇，声音越说越大。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信我呢？如果你觉得我从前太风流了，我可以改，只要你信我，你就信我一次，好不好，好不好子青？”

　　他很激动，脸朝我贴过，一双眼深邃似海，盯着我的眼，细细的看：“或者，你跟我说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不要口是心非，不要负气，我只要你一句真话。”

　　我的心再跳，剧烈的跳，我的确爱关云非，我承认，只是我还缺少承担这份任性付出情感后果的勇气，我看着他，轻声问：“如果我信错了，你说，我会如何？”

　　“子青，为什么你对方文灏的信任就那么坚固，而对我从来就苛刻？”

　　“关云非，你错了，我从来信任的都不是他，我信任我自己，但最后的结果证明，我连自己的情感都不该轻易信任。”

　　我看着他，伸手慢慢的将覆在我肩膀的手拨掉：“我可以信任你，只是，这种信任只是由于我对你曾经有着深刻的感情，所以我愿意。可这不包括过去那些心里的隔阂，也不包括那些念念不忘的挑剔和计较。

　　是的，我的确做不到那么大度，一辈子都难，我就是小心眼，怎么办？

　　即使我跟你在一起了，我永远会想着下一个天亮，你可能就不在我身边了，因为那本就是你本质，我在跟你认识的那天就知道了，然后却要假装感情能战胜一切不安，假装爱了就什么都不成问题了，可其实不是这样的。

　　你难道希望看见我活在永远不能平息的猜疑之中？或是在我们感情破裂之后，看到我揪着头发不停的懊恼当初为什么明知故犯？还是想看见我们痛恨彼此，恨不得撕心裂肺？”

　　不是不难过，我句句属实，那些爱情当中的信任，在我和关云非之中，很难存活。爱情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因为它是这个世界上，最现实残酷的一种情感。

　　“子青，你总是不懂，为什么总是不懂呢？”

　　关云非轻声的说，轻到快要听不见声音，他的手拂过我额头，撩着我的头发，那么轻柔。我看见他的眼光，那么柔情似水，仿佛能拧出水一样：“你真是个笨蛋，但我竟然比你还笨，我以为我不说，你总会懂得，可又怕你懂。你懂了，也许我就不能在那么理直气壮的留下来了，你懂了，或许就离我更远了。

　　或是这么多年，总偏执的认为，世界这么大，有那么多女人，怎么会没有人能替代一个又笨又傻的要死的顾子青，我一定会找得到，一定会。

　　可年纪大了之后才慢慢体会到，不是那个人到底有多好，多与众不同，可偏偏就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不论试过多少次，翻覆验证多少回，心里总是有个影子挥之不去，忘不掉，离不开，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该拿那个人怎么办才好？”

　　我喉咙梗痛，像是卡了一整个馒头，眼中不断氤氲的景物让我倍感尴尬，于是伸手揉了揉鼻子，鼓作无谓。

　　我转过身，慢慢拉开铁门，忍着哭腔，鼻音浓重：“就是因为珍惜你这个朋友，我才会这么犹豫不决，怕失去，所以宁愿不要开始过。”

　　我加快脚步，就怕眼泪会瞬间肆无忌惮泛滥，不得不承认，关云非的那些话真真让我感到心碎无比，可不是有曾经的心动，又怎会有如今的心碎？

　　若是动过情，那个让我动情之人的一字一句，何尝没有钻进我心里，揪紧我的心脏，让我还能选择转身离去，又是需要多少的勇气和决心。

　　“子青……”关云非追了出来：“子青别走……”

　　正在这时，我身前的电梯门刚好打开，里面走出两个人，我顿住脚，听见身后关云非快速走近，紧紧扯住我胳膊，坚定不移的跟我说：“子青，我绝对绝对不会放你走，绝对不。”

　　苏尧和BEN走出电梯，看见这一幕，愣在门口，BEN似乎有些尴尬，而苏尧却是蹙着眉头，望着我的眼光，有种淡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