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所言极是》佐润

6、第 6 章

　　楚轻弦自然没管靳无渊会不会去用那台子修炼，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凛雪筑向来清净，常年陪着他的不过一池鱼、一院花草、几棵树，他耳力又极好，即使隔得很远，还是能听见远处的响动。

　　靳无渊似乎挑好了别院，此刻不知道在倒腾什么，窸窸窣窣的，就没停下来过。

　　居住之地突然多了一个人，总归要适应适应，楚轻弦立于窗边，闻见一缕不经意的荷花香，月影斑驳，正是盛夏时节。

　　修炼至他这个境界，早就不惧寒暑，楚轻弦听着别院的动静，这才慢慢回过神。

　　也不知隔壁那位究竟是遇上了什么事。他蹙眉想着，若是他修为损失太甚，恐怕是有些难以忍受皓月峰的天气。

　　难道赤流渊那边真的开始不太平了？

　　他打开自己的储物戒，从满满一堆灵器法宝中找出一面镜子来。

　　此灵器名为灵胥镜，一开始为不少散修持有，喂点灵力认主、再封个头衔便可使用，替那些怠懒的修真世家子弟跑跑腿，做做副业，挣点灵石灵药。

　　后来所持的人多了，虽原本效用还在，但基本已经成了闲聊八卦的工具。

　　楚轻弦当时用的是某个外门弟子的灵力，并不精纯，还给自己取了名，叫“三昧城城主。

　　他打开灵胥镜，尽管已是丑时，却还吵闹得很。

　　【踏雪寻梅：报！遥山试炼还未结束，但已有不少人被遣返，当真严格！】
　　【虬龙霸天：长安残笑生的新话本有人看完了吗？怎么样，是否有此前的水准？】

　　看到这条，楚轻弦没忍住回了一句。
　　【三昧城城主：扯淡中透着一丝合理，就是没写完。】

　　大概是常常出现在灵胥镜中，不少人看见这个名字便过来打了招呼。

　　【虬龙霸天：城主来了！城主来了！】
　　【踏雪寻梅：我就知道城主必定第一时间买了话本，果真是长安残笑生的书迷。】

　　灵胥镜中只能传音，但能从灵力中稍稍判断修为。

　　于是其他人自然猜得出这背后定然不是什么真的大能，便常常与他玩笑——毕竟这“三昧城城主”不过堪堪筑基，估计只是个闲散修士。

　　楚轻弦今天没空闲聊，扯回话题。
　　【三昧城城主：有人可知赤流渊那边出什么事了么？比如魔族与魔修互相争斗、那个……魔域尊主修为受损之类。】

　　提到这个地点，灵胥镜中更热闹了些。

　　【赤流渊……最近没什么风声传来吧？】
　　【更何况那位魔尊能出什么事？除非魔域想跟他同归于尽，不然不可能犯这种傻。】
　　【就是，那魔尊的功力，恐怕只有当今昭若仙尊能与之一战了。】

　　【哎，说到这个，城主，我这儿有最新的话本，主角就是这两人，讲的是那魔尊杀伐成性，找了九百九十九个童子，活取心头血作蛊，一举上了遥山，要与仙尊一决生死！】
　　【城主要是想看，邮寄三十灵石，我的地址是荧州——】

　　“……”没等他说完，楚轻弦一扯嘴角，关上了灵胥镜。

　　这些衍生话本真是越发离谱了。对比之下还是长安残笑生的优质些。

　　不过话说回来，灵胥镜内鱼龙混杂，其中不乏出入过魔域的行脚商人，消息灵通。

　　既然没从中得到关于赤流渊的新消息，也侧面说明至少现在那边明面上还是风平浪静。

　　那靳无渊为什么会落到上遥山来避难？

　　楚轻弦隐隐觉出有些地方不对，可所知信息太少，便暂时作罢。

　　-

　　第二日，楚轻弦醒来，晨起调息结束后，推开竹苑的门，就看见了面前的一幕。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石桌，上面摆着一壶清茶，看样子是刚沏的，还冒着袅袅热气。
　　旁边摆了盘糕点，映着清晨的莲池和槐树，看上去颇有意趣。

　　而做了这一切的人此刻正拿着水壶浇花，见楚轻弦走出来了，还偏头问候了一声：“晨安。”

　　楚轻弦皱起眉：“……你这是做什么？”
　　说的帮衬一二，就帮的这个？
　　你们赤流渊可真讲究。

　　“我昨夜看你这里有些冷清，便想着做点什么。”靳无渊甚至换了件外袍，原本就没多少肃杀之气，现在看上去竟然显出一股恬淡的味道。

　　楚轻弦刚想说话。

　　然而靳无渊适时指着玉瓷盘里的糕点：“这是方才下山赶的第一笼。”

　　眉间舒展了些许，楚轻弦想起昨晚灵胥镜没打探出的消息，还是狐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的修为到底受损几何？”

　　靳无渊手上动作一顿，很快答道：“大境界未损，只是丹田虚空……”

　　他大大方方道：“不若仙尊亲自探查一番。”

　　说罢就要打开禁制，大有一副让楚轻弦用自己灵力探入的意思。

　　“不必。”楚轻弦见他要朝自己伸手，登时闪身避过，“我又不是医修。”
　　“更何况现在你我殊途。”

　　靳无渊短促地笑了一声，道：“也是。”

　　不过很快他又说：“我打算再把隔壁花圃的花也养养，对了，我看你后山还空着，我想开垦几块田地，种些灵草灵植，还有这莲池，也可加几尾鱼……”

　　他说得轻快，手里还拿着浇花壶，此刻俨然一个浇花养鱼种田的归隐之人。

　　没等他说完，楚轻弦不耐又无语地打断：“你把我凛雪筑当什么了？”

　　“哦。”靳无渊从善如流，又问，“那明日还要备着茶和点心么？”

　　“备。”
　　楚轻弦舌尖残留几分香甜，没好气地说。

　　用到一半时来了琮暄的传音。
　　【师尊，您昨夜让我留意的那个弟子，刚刚已从秘林里出来了。】

　　【怎么出来的？】

　　琮暄在那头顿了一下，才道。
　　【他运气好，匍匐着往前走的时候摔了一下，结果竟然跌入了阵眼，他身形又小，没进下一层，硬是从缝隙里掉了出来。】

　　显然琮暄也觉得这个出来的方式很离谱。
　　【听说能入皓月峰，现在已经激动得在长生台候着了，师尊您要来看看么？】

　　楚轻弦刚想说自己过去，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忽然又改了主意。

　　【你将人带到凛雪筑来吧。】

　　长生台，萧恕有些意外地问：“他竟然让你把人带过去？”
　　琮暄点头。

　　凛雪筑不让外人靠近，一般从秘林里出来不代表就能入皓月峰，每次楚轻弦都是自己来领人，怎么这次却？

　　萧恕捏着下巴：“你师尊近两日怎么怪怪的。”

　　琮暄倒是真没觉得哪里不对，摇了摇头。

　　-

　　没过多久，琮暄就拎着那个少年上了皓月峰。

　　楚轻弦解了禁制让他们进来，那少年原本一直不敢相信，一路上新奇地左顾右盼，直到真的见到了站在面前的楚轻弦，才满眼亮晶晶地“哇”了一声。

　　琮暄摆出仙门首徒的派头，目不斜视拖长了音调：“你得仙尊青眼，虽试炼还未结束，但可破例收做内门弟子。”

　　少年走上前，衣角还破了一块，眨眨眼：“我乃闲州城城主次子景懿，拜见仙尊！”

　　“善。”
　　楚轻弦收敛了神色，略一垂眸，面容冷淡清雅。

　　琮暄说道：“拜师仪式要等掌门和其他峰主协定好后才举办，但从今日起，你便归入我峰。”

　　景懿拼命点头，又忍不住想多看楚轻弦两眼：“那我是不是可以叫师尊了？”

　　琮暄应了一声：“你是皓月峰第三位内门弟子。”

　　“好的大师兄！”景懿喜不自胜，转过身来对楚轻弦拜了三拜，“师尊！”

　　楚轻弦领受完，琮暄又介绍了几句，正想让他起来，就听见景懿音色清亮，开口道：“对了师尊！我知我大典当日唐突，没想到师尊不计前嫌！那道侣的事，师尊便忘了罢！”

　　琮暄后背一凉。

　　“……”楚轻弦的表情裂了一条缝。

　　只是这次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一旁便插进来一个声音：“道侣？什么道侣？”

　　另外两人吓了一跳，齐齐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手里握着锄头的人走过来，语气还有点急，看着一旁高冷不可亵渎的白衣仙人：“这是谁？向你求道侣？”

　　然后开始如临大敌地上下打量了一圈景懿，像是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楚轻弦烦得要死，本来还想在新徒弟面前勉强装几天，现在只想一剑把这两个人都串起来扔下山。

　　琮暄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师尊，这位是……？”

　　按理说能进凛雪筑的都不是寻常人，难道楚轻弦又看中了一个徒弟？

　　可这人脚边是浇花壶，手边是锄头，桌上还放着一袋鱼饵。

　　楚轻弦太阳穴跳了跳：“不必大惊小怪，这是我找来的……打杂帮工。”

　　“你说是吗？”楚轻弦一个眼刀杀过去，寒声道。

　　在三人的注视下，话本里要用九百九十九个童子血炼蛊的魔头立刻点头道：“仙尊所言极是。”

　　来惹！发50个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