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彪悍后妈》纺织女工

3、进城

　　等到大娘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离开，金平安坐在堂屋的门口，抽着旱烟，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什么。

　　钱桂花凑过来，伸长脖子看着周惠在厨房收拾的背影，压低声音，小声的问道，“当家的，你看耀宗这事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跟俺打什么马虎眼。”钱桂花不满他在这装神弄鬼，生气的白了一眼。

　　她眼睛盯着周惠的背影，凑到金平安耳边把话说清楚，“俺问你咱儿子的事，你真要他和周惠这个丫头成亲啊。”

　　“不成亲怎么办，这都多少年前定下的事情了。”听妻子提起这件事，金平安也是一阵心烦意乱，不悦的呵斥道。

　　他在村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说出的话一口唾沫一个钉，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要不然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更何况这些年他对周父的去世一直心怀愧疚。

　　金小妹当时出生时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夜色正浓，天寒地冻的他本应该留周父在家歇一夜。

　　是丈母娘说家里生了孩子到处都乱，不好留人才让周父赶夜路回家。

　　他虽然也不愿意家里多养一个人，但是为了良心安宁还是把周惠接到家里。老婆子对周惠的苛责他不是不清楚，但是本就不是自己的孩子还能指望对她多好，能把她养大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定下来又怎么样，俺儿子那么出息，你真舍得让他娶个农村丫头。”钱桂花可不管这些，那面子能当饭吃啊。

　　刚刚听到自己儿子谈了个城里姑娘，钱桂花的心就飞起来了。

　　想到马上就能有一个城里儿媳妇回来伺候自己，那她岂不是和皇太后似的。

　　至于这农村媳妇——周惠变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一脚把她踩进泥里。

　　“当家的，我说你可别犯糊涂，咱把她拉扯这么大，是对她有恩，可不欠她的，你可别想为了面子，搭上咱儿子一辈子的幸福。”

　　钱桂花说的冠冕堂皇，好似自己是活菩萨般，完全忽略了自己对周惠的刻薄，让她吃的比鸡少，睡的比狗晚，像是个丫鬟般伺候他们一家子。

　　金平安耳朵里充斥着钱桂花聒噪的声音，身体向前倾，佝偻成一个虾米，一口接一口的吐着烟圈，一脸沉重。

　　他面上没松口，其实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钱桂花看着他不言不语的样子趁热打铁，推了他一把劝道，“俺和你说，你可别当老封建，儿子谈了一个城里姑娘，那姑娘穿的好长得好，家里肯定是当官的，这要是成了亲，到时候他老丈人帮他一把，咱儿子不也能当官了。”

　　“到时候你们老金家可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钱桂花这句话可是打到了金平安的七寸。

　　他为啥砸锅卖铁也要供着儿子念书，还不就是为了“耀宗”。要是儿子真能在城里当大官，他背着点骂名算什么。

　　要是儿子真能在城里当大官，谁还敢在他面前指指点点。

　　想到这里，金平安的心早就动摇了，“你让俺再想想。”

　　“还想啥啊，是你儿子的前途重要，还是周惠重要啊？”

　　金平安一口接一口的抽着旱烟，在妻子不断的催促中，终于咬咬牙，下定决心，“行，就按你说的，这门亲事就算了。”

　　他当年也是不知道儿子的书能念叨什么程度，想着替他提前讨个老婆。哪知道儿子读书越来越好，越念越高，当初合适的亲事现在已经配不上他了。

　　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说什么也不给儿子定亲。

　　“以后你对惠儿好点，替她留意着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给她说个好的。”

　　钱桂花得偿所愿，笑得见牙不见眼，自是一口答应下来，“好。”

　　把那丫头打发出门子，还能赚一笔彩礼，她自然是乐意。

　　金家夫妻自顾自的决定周惠的命运，完全忽视了询问当事人意见。

　　一家人各怀鬼胎，度过了一天。

　　等到夜晚，忙碌了一天的周惠照例去给金奶奶送去热水，就看见老人家看着她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惠佯装不知，她神情自若的笑着对金奶奶道，“奶奶，水放这里了，有事你叫我。”

　　“哎哎，”金奶奶像是解脱了一般，长出一口气，一个劲的催促她，“惠儿，赶紧去睡吧。”

　　“好。”

　　周惠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收敛了自己的笑容，她衣服也没脱的躺在床边，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般，但是当月亮升到正中，金家一片寂静的时候，她才猛的睁开了眼睛。

　　眼神清明，没带一丝睡意。

　　周惠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来，她拿起一个满是补丁的头巾包住脸，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一走出门，一阵冷风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冬天的夜晚冷风刺骨，周惠身上的棉衣根本抵挡不住呼啸的北风，等到走出金家的范围，她索性小跑了起来，身体一运动开来反而能产生点热气。

　　她的目的地是位于市里的师范大学，也是金耀宗读书的地方。

　　原主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她离开这一亩三分地，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更是大字不识一个。

　　金家人都没把她放在心上，平时说起金耀宗的学校也不避着她，打心眼里觉得她听了也是白听。

　　但是周惠却不然，她从小到大别说各大城市到处跑，就是国外也去过好多次。要是给她一辆车，她能把车开到全国各地。

　　不过现在不仅说开车是异想天开，就连坐车也是件难事。

　　从村里到市里只能坐村里的牛车，但是也是要收三分钱的，金家管的严，周惠兜比脸干净，一分钱也没有。

　　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周惠从来不会被困难打到，没钱不要紧，她决定走着到师范大学去！

　　从听到金家人的谈话，她就盘算好了，夜里十二点左右出发，走的快一点，到明天早上八九点钟，就能走到师范大学。

　　夜里一片漆黑，路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周惠却不觉得害怕，她心里干劲十足，咬着牙加快脚步，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到了城里。

　　这个时间路上也有了三三两两的行人，周惠一边走一边问路，真让她找到了师范大学门口。

　　周惠看着门口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宣城师范大学”，长舒一口气。

　　现在正是早上上第一节课的时间，校园里的行人脚步匆匆，青年脸上朝气蓬勃，一副自信自豪的样子。

　　这个年代能考上大学，的确是值得骄傲的事情，也难怪金耀宗想要攀高枝儿。

　　周惠看着大学生们干净整洁的衣服，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再把头巾上的补丁露出来，她满意的看着自己这幅“接地气”的样子，向门口走去。

　　“哎哎——干什么的。”

　　周惠的打扮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门口值班的门卫一眼就发现了她，探出头来大声的喝道。

　　路过的行人听到这边的声音，都好奇的看过来。

　　他们见到浑身打满补丁，一副可怜相的周惠，一边脚步不停，一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周惠满意的看着她引起的骚动，佯装害怕的缩缩脖子，惊恐的望着周围的人，嘴里的话却说的清晰嘹亮，“俺……俺来找俺哥。”

　　“你哥叫什么名字，我去叫人给你找，你别在这乱跑。”门卫只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农村人，经常有家属来这里找学生，完全没有怀疑她的话。

　　“俺哥叫金耀宗，在文学系读大四。”

　　周惠怕金耀宗听了她的名字不出来，假借金小妹的名头。

　　门卫叫了一个眼熟的文学系学生，让他帮忙把金耀宗叫来，说他妹妹在校门口等他。

　　周惠等学生走远来，才满意的坐在门口，一副感动的样子，和门卫拉家常似的道，“大叔，真是谢谢你，俺这第一次进城，要不是遇到你这个好心人，俺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门卫也是实诚人，听了这话不在意的摆摆手，只是疑惑的问，“你这第一次进城，就敢自己找过来，也是了不得。”

　　周惠傻笑着捋捋自己的辫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俺爹着急，让俺赶紧来叫俺哥回家成亲。”

　　“成亲？你哥不是还在念书吗，怎么这时候着急成亲。”

　　“这……俺爸，俺爸让俺来的。”周惠故意说的含糊其辞，一副另有隐情的样子，不仅勾起了门卫的好奇心，就连值班室里的另一个人都好奇的伸出头来看。

　　“姑娘，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啊？”

　　“没出事，就是俺哥在家里已经有对象了，俺们在家里听说，有一个城里姑娘老缠着俺哥，俺爹不愿意要这样的儿媳妇，让俺把俺哥叫回家去。”

　　“你哥给你找个城里嫂子还不好啊。我看你还是和你爹说，别让你哥回去了，以后娶个城里媳妇儿在城里安家多好啊。”屋里的人听了这话，伸出头笑着接话。

　　他和外门的门卫对视一眼，眼睛里都透着了然的笑意。

　　他们天天在门口守着，来来往往的学生老师都要看上两眼，周惠一说他们就知道她哥和那位城里姑娘是谁。

　　要他说，这金耀宗的爹也是个老古板，据他所知金耀宗的对象可是文化局局长的千金，不比家里给他订的村姑强太多。

　　“那怎么能行呢！”周惠一副受了侮辱的样子，义正言辞的说道，“俺家可都是实在人，可不在乎什么农村城里的，俺就认家里的那个嫂子。”

　　她见两个门卫说说笑笑不在意的样子，决定再加把猛料，提高声音说道，“再说了，俺嫂子肚子里还怀着俺侄子呢！俺爹说了，俺哥要是刚当陈世美，就一头吊死在学校门口，让城里人都来看看，大学里是怎么教学生的！”

　　周惠的话像是一个炸弹，瞬间炸掉了俩人脸上的笑容。

　　这要是真的有人在门口闹事，他们俩也难逃干系。

　　不行，这事得赶紧上报保安队长，让校领导来拍板，他们可不想背锅。

　　而周惠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心里满意过不了多久，金耀宗就会成为校园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