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老男人翻车了》没在吃饭

59、第五九章

　　再次见到谢扬，是项目部的会议上。
　　穿着板正西装，从头到尾一丝不苟的苏阔玉刚跨进门，目光就和谢扬撞了个满怀。

　　虽然苏阔玉在心中默念不要再看，可当他的目光停留在谢扬的脸上，他还是愣了一下。
　　谢扬瘦了，肉眼可见的消瘦。一瘦，他天生沉默寡言的气质就会衬得他格外清冷和成熟。可尽管这样，苏阔玉还是能够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对方滚烫的关切和呼之欲出的爱意。

　　苏阔玉谨慎地收回目光，换了个灿烂的笑容，握住李青的手，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对方一个诚意满满的拥抱：“项目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启动，真是多亏李经理的指挥和在座各位同仁们的努力。”

　　李青也是满脸喜气：“瞧你这话说的，如果不是你短时间内的资金供应，给我们插上翅膀，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就启动项目啊。苏总还是不要把功劳往外推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鼓掌支持。在他们眼里，苏阔玉就是Y城派过来的财神爷，谁都不会怀疑财神爷会缺银子。短时间里能填补这么大个窟窿，除了他，没人能做到。

　　苏阔玉表面上谦虚“哪里哪里，这是大家的功劳”，内心却在纳闷：究竟是谁给他筹划了这么及时的一场甘霖。

　　他不由将目光放到谢扬脸上，眼神中充满着考究。
　　可是谢扬却低头看文献资料，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跟他眼神交流。

　　苏阔玉得不到任何有用的讯息，只好将目光收了回来。

　　李青道：“我们大家一致决定今天会议结束后，请苏总吃顿饭，还请苏总不要拒绝。”
　　苏阔玉面露难色，道：“真不巧，我前阵子胃病犯了，吃不了外面的饭菜，这些日子只能让朋友做饭给我吃。我怕光我一人吃得清淡扫大家的兴，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你们吃好喝好，心意我领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阔玉的错觉，他感觉自己这番话说完之后，远处那个位置上的人翻阅文献的手停滞了。

　　李青诧异地说：“你什么时候有胃病了？怎么不告诉我？”
　　苏阔玉听后避重就轻道：“以前饮食不规律落下的病根，已经很久没犯了，也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发作频繁一点。注意饮食和情绪就没事了。”

　　说罢，他换了一副表情，拍了拍手道：“咱们不说废话，进入正题吧。”

　　他们手里的这个项目，老实来说时间并不宽裕，短时间内要规划好发电站的建造财力人力物力缺一不可，筹到启动资金只是项目得以进展下去的第一步，后续能不能筹集到更多资金让项目长久地盈利下去，才是值得他们深思的问题。

　　众人听后，都严肃起表情，开始了今天这项会议。

　　会议时间不长，只进行了两个小时。也许是生了一场病加上胃病泛滥的缘故，苏阔玉总觉得身子发虚，他不动声色地拽过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继续讲。好在没有讲多久，会议就结束了。

　　他也松了口气。
　　人三三两两退出会议室，只有他还借着整理资料的名目让自己作恶的胃充分休息。

　　一个身影恰在此时走了过来，将一个暖烘烘的东西放到他面前。
　　苏阔玉一抬眼：一瓶豆奶，一看就是在旁边便利店买的，还冒着热气。

　　苏阔玉想都不想就道：“拿开，我不喝这么甜的东西。”
　　谢扬抿了抿唇，道：“无糖的。”

　　苏阔玉道：“无糖的我也不喝。”
　　谢扬却将豆奶拧开，递到了他的嘴边。

　　苏阔玉刚想骂，就对上谢扬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谢扬小心而诚挚的眼神，他的气就消了，就一句话都骂不出来了。

　　他面无表情地喝了两口热豆奶，感受这温热的液体极大程度地抚慰了他的胃。他抹掉嘴边的奶渍，道：“满意了吗。”

　　谢扬没再说话，而是拿了自己的文件，走了出去。

　　此后的好几天，谢扬都忙着带人跑项目，时间和苏阔玉完全交错，苏阔玉基本上没在项目部见过他。

　　苏阔玉抽空回了一趟出租房，房间的陈设还如往常那般，只不过苏阔玉眼尖地发现谢扬一半的行李不见了，他们经常一起办公的书房桌面上，也几不可查地积攒了不少灰尘。

　　日常强调家里要一尘不染的谢扬，原来也会容忍灰尘爬上他俩的桌面，在这个家里肆无忌惮地喧嚣。

　　苏阔玉拿了一些手头需要用的东西，就逃离般的离开了这间屋子。他怕再待久一点，他的心会痛。

　　空闲时，他给帮他卖房的朋友打过电话，询问进展。朋友叹了一口气道：“阔玉，最近Y城房市不景气，你那房子面积大、地段好，就算你价格开得低，可你要全款，一般人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苏阔玉麻木地“嗯”了一声，道：“我着急用钱，实在不行，我车库里还有一辆很久没开过的大牛，你帮我也挂上去，就当卖房附送的赠品。”

　　朋友一听倒吸一口凉气：“不是，苏哥，生意不是你这么做的，一辆大牛怎么着也得900多万呐。”

　　苏阔玉道：“不是新的，一辆二手的，不值钱，当时脑子一热就买了，现在放在那里也用不着，你帮着张罗一下，回头我也送你一辆。”

　　“行吧，”朋友道，“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啊这么急着用钱？实在不行我借你一点啊。你那房子卖了还怪可惜的。”

　　苏阔玉支唔一声，思绪似乎飘向了远方。很久之后，他道：“我历劫呢。”

　　他跟谢扬这场感情，简直就是一场阻他飞升的劫。苏阔玉相信，只要放下谢扬，他就可以原地飞升，以后遇到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再动心了。

　　朋友听不懂他的话，只说了句年底一块儿聚聚之类，就把电话挂了。

　　苏阔玉想了想，拨通了杜哲的号码。
　　他虽然人在海西，但盛世集团的一些事情还需要他来决策，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跟杜哲的电话就没断过。

　　电话拨通后，苏阔玉立马问：“查一下公司大额汇款的流水。”
　　杜哲那边立刻道：“稍等，我这就给银行打电话。”

　　很快，苏阔玉就得到了答案：没有往海西账户的汇款。
　　也就是说，这次的资金，不是他爸那边安排的。那到底会是谁呢？

　　苏阔玉联想到了徐子时。但他很快否决了。凭徐子时的性格，所做的事情巴不得让自己知道，每一次付出都是为了后面有利可图，像这种无声无息的资金支持，不符合他虚伪背后唯利是图的性格。

　　那答案只剩一个。
　　谢扬。

　　可是谢扬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消失的这段日子，他都去做了什么？
　　苏阔玉不得而知。

　　疑惑的种子就如同在他心里扎根一般，发芽生长。苏阔玉发誓自己一定要搞个清楚。

　　苏阔玉在卫澜家过了个粗糙的生日。

　　以前他的生日，易子耀都会给他张罗好多长相甜美的男孩儿陪他过，让他撑足了场面。而现在，哪怕卫澜只是在他面前放了一个蛋糕，他都觉得有些多余。

　　在卫澜的坚持下，苏阔玉不情不愿地吹了个蜡烛。

　　卫澜这才心满意足地将蛋糕端给自己家的猫。
　　合着这蛋糕是卫澜临时买给猫吃的，他只是个吹蜡烛的工具人。

　　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卫澜笑着解释：“不好意思啊苏哥，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但今天是我家小团子的生日来着，所以只能让你跟它共用一个蛋糕了。”

　　苏阔玉翻了个白眼，起身道：“你就跟它过一辈子吧。”

　　他觉得屋子里太闷，干脆决定出去散步。其实自从第一次胃病犯了之后，他就很注重保养了，有事没事就会去散散步，溜溜弯之类的，但还是抵不住三天两头生气冒火。

　　医生都说了，胃在医学上被视为情绪器官，他动辄生气冒火，胃能好就怪了。

　　没办法，做生意就是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无法避免。只能希望自己这日渐凋零的胃能稍微不那么凋零一点。

　　但他没想到，刚下楼，他就看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熟悉到他认为：也许是自己很多天没见到谢扬，太过想念这小孩儿才会让荒唐离谱的梦照进现实。

　　谢扬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苏阔玉会在这个点下楼。

　　根据他这些日子的观察，苏阔玉基本上六点回到卫澜家，吃个饭就休息了，所以他才敢堂而皇之地在楼道里守一夜。
　　这样面对面遇见，让他一时间有些尴尬，只能匆忙站起身，草草收起正在抽烟的手。

　　纵使他动作迅速，弥漫出来的烟雾还是暴露了他刚才的举措。苏阔玉眼睛危险地一眯，上去捉住他的手腕就往外扯：“你学坏挺快啊。”

　　以前谢扬是不抽烟的，不仅不抽，还很厌恶烟味。所以苏阔玉有时候压力大需要烟来排解的时候，都会在抽完后，让自己身上的烟味散干净了，才去靠近谢扬。

　　没想到几天不见，原本怂恿自己戒烟的人反而临阵倒戈，自己抽上了。
　　苏阔玉不太能接受这么奇幻的事。

　　谢扬闪躲着他的眼睛，道：“哥，你都不要我了，就别管我了……”
　　他的声音很小，没有了当初那种冷静果断。
　　让苏阔玉想到了街头巷尾的流浪狗，夹着尾巴努力讨生存的模样。

　　苏阔玉深吸一口气，气不打一处来，一拳砸在他的脸上：“我就算不要你，以后我也是你哥，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嫌丢人，有问题吗？再说，老子身体本来就不好，你他妈想让我吸二手烟？”

　　谢扬被他一拳砸得撞到墙上，后背像是戳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痛得他眼冒金星。
　　而他手里的烟也在此刻掉在地上，熄灭了最后一丁点猩红的火光。

　　苏阔玉一字一句道：“你哪来那么多钱。”
　　他苏阔玉胃是不太好，但脑子没坏。纵使眼前这小孩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赚到这个数。

　　谢扬吃痛地直起身子，道：“你让我抱抱你，我就告诉你。”
　　苏阔玉一脚就把人踹地上：“你他妈这是在跟我讨价还价？你这钱要是抢银行抢金店弄来的老子还要给你擦屁股，你怎么有脸给我讨价还价的？”

　　其实按照惯例，他跟谢扬之间的实力还是有些差距的，如果不是谢扬不还手，苏阔玉也不会占据这么明显的上风。
　　可是他一看见谢扬这自暴自弃的样子，他就来气，就想动手。尽管他也不清楚自己这股莫名的怨气究竟从何而来。

　　谢扬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道：“哥，我不做违法的事。”
　　对上苏阔玉狐疑的眼神，他喉结滚动，道：“因为，我不想下辈子都看不到你。哥，我想你了。”

　　苏阔玉掉头就走。
　　谢扬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从后面拦腰抱住了苏阔玉。熟悉的感觉化作无数电流，瞬间通过苏阔玉的四肢百骸。
　　苏阔玉怔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其实完全可以一把推开谢扬。
　　但他没有。

　　他也可以说些锋利刺骨的话来逼谢扬知难而退。
　　但他也没有。

　　就像很多个日夜之前，他对谢扬狠不下心来。
　　今天，一如既往的，他也狠不下心。

　　他从贴上来的躯体里，感受到了对方的心跳。
　　和他的心跳声几乎重合。

　　感情，是一件很无厘头的事。哪怕苏阔玉脑子里有无数声音叫嚣着“让这个人滚蛋吧”，可身体还是风雨不动安如山地立在那里。

　　而另一边，谢扬紧紧抱住苏阔玉，就像一根缠绕在树上的藤，希望通过这种稀薄的拥抱方式，汲取自身的养分。

　　他不敢松手，也不舍得松手。
　　久违的拥抱，是他这几天做梦也不敢奢求的事情。他怕一松手，梦就散了。

　　终于，怀抱里的人动了动。
　　谢扬闭上眼睛，宛若临刑的人等待上帝的审判。

　　苏阔玉开口，声音毫无波澜：“我劝你还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西服裤子口袋里那枚曾经有幸在垃圾桶里住过一个小时的戒指，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掉了下来。

　　刚好掉落到谢扬脚边。
　　两人都愣了。

作者有话说

　　苏阔玉：我的沉默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