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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站在你左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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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同学们都知道,文科宋脉和韩情是脉脉含情,天生一对。
我也这么觉得。
可谁都不知道,我喜欢宋脉。
二.
第一次遇到宋脉,是高一的上学期。
彼时还没有文理分科,学校的各路妖魔混在一起,统统挤在四方楼的一侧上课。
一整个年级有800多人,每天用一个六人宽的楼梯上下,除了必要的错峰,人挤人的情况,导致每一个进入楼梯间的人,感觉自己变成了超市里四四方方的沙琪玛,扭在一起。
校方防患于未然,各个值班老师上阵,把每一人中间硬卡出一块大的空隙。然而作用不大,拥挤感是减少了,哀怨多了不少。
一人多宽的空,足够看到身后那个人,倒映在大理石锃亮地面上的,清晰的脸。但毕竟学生时代,吃饭才是天下第一大事,也没有因为这种无趣的背对观摩发笑。
于是我觉得这种像镜子一样的地面十分鸡肋,后来我觉得,我想错了。
至少我愣愣的,大脑死机一样的坐在地上是,通过地上那个镜子,看见一个很帅的的帅哥,他的手拎着我的领子,帮我直立行走时,我觉得我错的很彻底。
眼神交接,他眼里是化不开的随和与温暖。大概是青春里总有这么一种刺激,让你的脑子掉在地上捡不起来,只能哑口无言,耳朵缩进身体听雷鸣一样的心跳。
没有人不认识这个帅哥。毕竟一个长得帅的不少见,长得帅还学习好人又好,就有些人神共愤。所有年轻人转换这种嫉妒的方法,就是喜爱。
我脑中过了无数遍,他无可奈何扶我起来的画面,一直待在原地。
后面老师已经不耐烦了,催促着让下楼的队伍不要散,快一些走。同桌在我旁边,兴奋地摇摇我的胳膊,笑的贱兮兮:“诶诶诶诶!那是宋脉诶!好帅啊,你艳福不浅!”
来自四周的羡慕,给我了莫大的虚荣,脑子里有一个莫名的愿望——融进宋脉的圈子,做朋友也很好。
虚荣的心里,一个声音说着——他可真好看,人也真好,刚才心跳好快呀。面上还要拙劣的模仿着大人的矜持,拿捏着一副属于青春的揶揄,做出回味的姿态——“就是他呀。也还可以吧。”
尽管口是心非,倒也很正常。以前我们的喜欢,似乎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我同你对视,同你谈天,同你嬉笑,甚至什么都不做,也只是需要一秒,就开始在意。
三.
除了那次短暂的肢体接触后,我再没遇见过宋脉。我以为这场因为一个善意,产生的单薄的暗恋要随时间结束了,却没想到在分班考试的考场中遇见他,并且心动更上一层楼。
考场是随机排的,我觉得也可能是老天想开我的玩笑,来补偿我上次摔倒的□□伤害——宋脉坐在我前面。年级第一带来的压力,给我这个年级第五百多名的震慑不是一星半点。
他似乎记得每一个跟他有交集的人,一进考场就跟我打了招呼,然后借走了我一支中性笔。对比我桌面的兵荒马乱,他只有我那一支笔。
似乎这种神仙一样的人物,让我没有一点勇气和他说任何一句话。我也没有机会,他答完卷子出门时候,我还在卷子正面抵死纠缠。
这个时候滋长的爱慕和嫉妒,反而给人以一种人认命了的精神砝码,莫名让我按下跳的欢快的心思,认认真真做每一道题。暗恋对象宋脉,反而成了一种不可触碰的,激励人前行的一束光。
考完最后一门,他从球场回到考场来。一身的汗,少年的朝气。
脸颊是微微红着的,头发被风吹的竖起来。手里拿着一直粉色的笔,带着风朝我走过来。人流的大势是向外的,他逆流而上。我自作多情的想一想,会不会是因为,他也有那么一点点记住我。
“同学,不好意思呀,你那支笔我弄丢了,重新给你买了一支。没有你那一款了,女孩子应该喜欢粉色吧...不喜欢我再去换..”说完了还要摸一摸后脑勺,压一压那几缕淘气的头发。
我的表现更是完美无瑕。冷静又平淡,慢慢的微笑:“没关系,粉色也很好。”尽管我是最讨厌粉色的人。
宋脉笑了。把笔郑重的放在我的桌子上。清脆的碰撞,更像是冰块掉在了瓷碗。
日语里有一句话,叫[夏天结束了],寓意着人长大了,该成熟了。
这时候,我望着宋脉往外走,迎着阳光,揽着好朋友的肩膀。
暗恋的夏天,也结束了。这份成熟却节出了酸涩的果实。
四.
秋天来的很快。
叶子开始发黄的第二天,分班结束。同桌告诉我,一份正经的暗恋,都要使尽全部解数打听喜欢的人的消息,具体体现成,去教师办公室的电脑上偷偷看分班表。
同桌把自己的理论践行到底,去而复返。我实在没有想得知的欲望。差距太大,不敢妄想。然后就听还没从紧张情绪缓和出来的同桌,贼兮兮的,声音很小——
“徐盈盈!我终于看到了!宋脉分在文科三班!据说他拒绝去快班是因为校花韩情呢!他俩真配,我是不是永远没有机会了!”
我很郑重的点头,心下是很不满的。但是好像得知了什么,果然如别人所说——
“不会有人不喜欢宋脉。”
同学故作失望,可能是失望于我的平淡。又开始絮叨——
“你真奇葩,居然不喜欢宋脉,我看整个学校的女生都应该对他感兴趣....”
我有点心虚。
“但是你运气也太好了,上次考试坐在宋脉后面,这次分班也在文三,你俩还挺有缘....”
粉色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上面印着一个粉红色的,傻笑的小兔子。朝着我一个劲的笑着。一阵风,外面的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动,像是在笑的。
我急急忙忙捡起来,心里一片骇浪惊涛。面上还要装成不在乎,无所谓——
“我去三班?”
“对”
我在狂喜。面无表情的狂喜。
“韩情也在三班,他俩真是配啊...”
“嗯。是挺配的。”冷水总是能浇灭一切,包括希冀。
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跨进了三班的大门。稀里糊涂的坐在了宋脉的左侧,中间隔着一条过道。
一条小臂的距离,都能闻到他身上清晰地洗衣液味道。我反而自我肯定——谁说含情和脉脉必须放在一块。我还记得有一句诗,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盈盈和脉脉也可以一起。
一语成谶。
这就像个年少时,随口说出的笑话。只是从名字就输在起跑线上的我,不甘的隐晦的怨怼,也是少女不肯服输的非诗情怀。
五.
事实证明,近水楼台这句话,不能用在一个平凡的女孩身上。
坐在一块近两个月,除了必要的招呼——例如帮宋脉这群男生在上课的时候放哨,防止老师突击,成为阻挠他们游戏称王的障碍。反而跟韩情之间没有那么的僵硬,少了很多很多的误解。
本以为韩情会是一个大小姐,空有校花的名号,脾气可能差劲的很。
她就坐在了后排,和传闻里完全不同,吉光片羽的印象里,是个极为可爱的女孩子。脸红是常态,整个人也没有什么架子,和和气气,深受同学和老师的喜欢。
于是我简直想直接和她换个位置。似乎是理解了宋脉的选择,也不能说是选择,因为他从头到尾也只是认定了这一位。
入不了生活的,从来都只是跳板,是过客。
自习课上会看电影,宋脉总是最认真的那一个,眼睛盯着屏幕,也不跟别人嬉闹。
我把桌子腿包上了小海绵,一丝一丝的往右边挪动,不渴望被注意,哪怕能离得再近一点也好。
近一点......
再近一点呢......
像个嗫嚅的蜗牛,一点一点艰难的挪动。
之前心机的抹了牛奶味护手霜,渴望这种气味,能让他回过头来...我艰难的摆了一个,自认为活力,明艳的——也只不过是手撑着下巴,眼睛睁大,像看着星河一样的,看着不怎么清晰的投屏。
心里念叨着,转头呀宋脉,转头呀.....
他依然认真。我依然孤芳自赏,手酸了,眼睛也干涩的要命。
后面一起玩的一群人,有个女生突然笑了一声,尖锐的要命——
“啊呀,情情你怎么又脸红了,你也太可爱了吧哈哈哈哈....”
我的余光一直落在右手边的那个人,桌子突兀的从我们一排往右钻出来一块。
那么近。
宋脉却一眼没瞧。听到后面的嬉闹声,目光温润的从投屏上剥离了。那种目光的意味我熟悉的很,是属于爱恋的热烈与欢呼,干净的琥珀一样的温柔。
接受目光的是韩情。但校花,似乎不在意,还傻傻的问宋脉:“怎么了,是不是吵到你啦?”宋脉摇头,热烈的能灼烧他们之间隔着的四个横排,四个人。
我悄悄地慢慢的挪回去了。
我在他左侧拿捏成的每一个少女姿态,毫无用处。
我们的确很近,近的只不过隔着一整个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