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心读X卷发]因有你相伴 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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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一道灰幕自天边绵延开来，挂满了整个视野，灰茫茫一片。野花已经开得败了，蓝色的花瓣蜷曲而起，揉作了深紫。青草簇簇长在墙根，伴着青苔，在雨下挂了一串又一串的水珠。墙外有行人撑着伞，从湿润的青石板上路过，留下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他趴在窗口听雨。这个世界很安静，好似除了这风声雨声脚步声，便再无了他物，外界的一世繁华，都教这风雨声化作了虚无。
“咦？”
他蓦然直起了腰。转头望向院子之外，少年歪着头，打量着一只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家院门口的外来生物。
“喵……”它弱弱叫了一声。
那是一只猫，卷曲的灰毛，夹杂着几簇黑色，因着雨水的缘故，在身上卷成了一团，杂乱不堪。它将身团着，缩在院门的小棚下，一动不动，似乎是临时停下来躲雨的。
感觉到少年的目光，它扭过头来回看他，堇色的竖瞳玲珑剔透，却有着似有似无的警惕。
少年耸了耸肩。他站起身，推开门，走进院子里，慢慢向院门靠近。灰猫看见他一步步走近，也不由从地下站起，渐渐弓起背，龇着牙，一副防备的模样。
可也许是外边雨太大的缘故，它却没有离开。
他走到院门边，站在灰猫身旁，居高临下地看它。灰猫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往后退了几步。男孩一歪头，忽然蹲了下来，漆黑的眸子平视着它的堇眸。仿佛感受到什么似的，灰猫弓起的身体，渐渐松了下来。
“嗨，”他说，“要跟我回去吗？”
然后他们就成为了朋友。
他们在一起度过了很多个日夜。他觉得，灰猫很好，至少他听不见它内心的声音。
有些声音，他真的不喜欢。很多时候他都不理解，为什么他们明明讨厌着，却仍然要强装笑颜，去讨好他们所厌恶的人？
比如现在。
“呀，这不是杜行之杜少爷么，今日如此有雅兴，带着猫来散步？”一个人从拐角走了出来，是平日里见过的某家子弟，他却不记得名字，“这猫倒是少见，十分漂亮，血统怕是很高贵吧？”
他漠然望着那个人，却分明听到那个人在心中说，这是哪来的野猫，长得如此难看，果然和姓杜的那一家子一样，天生是个暴发户的命。
无聊。
他在心中轻嗤了一声。
望着那人有些鄙夷却满是急切的眼，有些不耐烦，他随口答了句：
“不知道。”
“啊……呵呵，那杜少爷准备前去哪里？”那人干笑一声，“需不需要我推荐一个好去处？”
望着那人貌似谦恭的脸色，他终于蹙起了眉，声音中丝毫不掩饰他的不耐烦：“随便走走。”
从地上将灰猫抱起，他转身便离开，不想再听见任何声音。
然而天不随人愿，一个满是怨恨夹杂着嫉妒的声音，被他听了个清楚明白：
【不过是个暴发户的儿子，一脸不屑与我为伍的样子，装什么清高？要不是老爹嘱咐我，我还真不想看见他那张脸！】
他扯扯嘴角，觉得有些想笑，可又似乎没什么值得笑的。
……真是无聊。
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他不发一言，抱着灰猫，快步离开了。
依旧是沿着长满了青苔的青石板路，路旁一棵棵大树一字排开，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漏了下来，留下斑驳的金黄印记。他微微仰起头，右手抱着猫，左手有些茫然地向前平伸了去。毫无意外地，他的手上，接满了一捧阳光。
像是忽然被手心中耀目的金色惊醒了似的，他抬起头，环视四周，在心中微微吐了一口气。
终于没有人了。
将灰猫放到了地下，看着它内黑外绿的眼、尖尖直立长满了灰毛的柔软耳朵，他忽地伸手，将灰猫头顶的卷毛揉成一团：
“卷毛，”他说，“还是你好。”
卷毛是他给灰猫起的名字。在同类的野猫里，卷毛的实在是太少见了，而这也成为了它被同类排斥的理由。
就像他一样，与生俱来的读心能力，让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人们害怕他太过洞彻的双眸，他则厌恶他所看见的污浊人心。
可是人生在世……纵有不愿，可总有些事，不能不为。
“行之！”那个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他转过头，看见一个人跑了过来，带着满头大汗，“乖儿子，爹终于找到你了！快跟爹回去，今晚爹请到了太守大人，你一定要去啊！”冲上来，扯住他的衣袖，呼哧呼哧喘着气，“待宴会结束，你且告诉爹，他都想了些什么——”
“……”他微垂下眼帘，沉默半晌，“好。”
“喵……”卷毛在地下轻轻叫了一声，微微抖了下尾巴，晃晃悠悠走到了他的脚边，歪过脑袋，朝着他的父亲龇了龇牙，然后伸出爪子舔了舔，似乎很想恶狠狠朝父亲抓上一把。
父亲怔了怔，诧异地低头看去，马上认出了这只据说是自家儿子养了许久的坏脾气灰猫，不由浑身一僵，生怕这只猫一爪将自己的贵重新衣撕出一条口子。偏偏他知道儿子很宠这只灰猫，即使下人已经数次朝他告过状，他也依旧无可奈何。
朝后退了几步，自认已经远离灰猫的攻击范围，父亲苦兮兮地露出了个笑容，叮嘱了句“到时通知你，可一定要出席啊”，然后赶紧转过身，匆匆离去。
连父亲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害怕被那只灰猫毁了衣服，还是害怕面对自己孩子眼中的，死寂一般的灰烬？
但杜行之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望着父亲远去的方向，眼眸沉沉，仿佛夕阳下的整个世界都映在了他的眸中，而自己却身在夕阳之外。
“喵！”
一声猫叫将他惊醒过来，低下头，他看见卷毛很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昂首阔步向前走了几步，见他没有跟上，又停了下来，回过脑袋向他龇牙，仿佛是在催促他。
他静静地看了它半晌，僵硬的面孔上，终于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卷毛……”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心读X卷发]因有你相伴 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