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烬之冠[西幻]》洗猫

6、坏孩子们

　　里维斯·弗里曼，老校长的养子，曾在国王城堡内任职御医，但在瓦妮莎王后流产去世后，愤怒的国王赶走了四名为王后接生的御医，里维斯正在其中。

　　将杰森交给里维斯医生诊治后，盖文在走廊中焦急地踱步，那张布满鲜血的脸庞反复刺痛着他，催着他的怒火肆意燃烧。

　　“天杀的贵族，他们都是疯子！”盖文砸着拳头咒骂道，坐在一旁石凳上的女孩被吓了个激灵。

　　“抱歉小姐，我不是指你，我只是……我的少爷从未受过此等创击，他总是乖乖的，我们连斥责他一声都不忍心。”盖文解释。

　　女孩点头，仰着脸冲他温婉一笑:“他会好起来的，小孩儿的恢复能力特别强，而且您要相信里维斯，他是个负责任的好医生，以前，我哥哥受伤时都会偷偷跑去找他。”

　　盖文点头，忽然意识到他还没有询问这个热心女孩的姓名。“该怎么称呼你呢？好心的小姐。”他问。

　　“我是索菲亚，索菲亚·泰格朗斯·博伊德。”

　　博伊德，拜索王国君主的姓氏。察觉到女孩的身份大概是那位十岁出头的博伊德小公主，盖文急忙屈膝跪向地面。

　　“公主殿下，请宽恕我此前的无知与无礼。”盖文严肃地说，不等他继续道歉，索菲亚已经起身来到他面前，双手握住他的大手要将他拉起。“您是一位保护弱小的勇敢斗士，我会宽恕您的一切。”她微笑着说。

　　盖文起身后，她又问道:“我见您身姿卓越，武艺不凡，您年轻时该不会是位骑士吧？”

　　盖文听罢一怔，随后蹙着眉笑了笑，摆手否认了公主的猜测。好奇心极重的小公主又向他接连提问了许多关于杰森与温伯尼庄园有关的事宜。半晌之后，门扉打开，里维斯搀扶着已经清理干净伤口与血污的杰森走了出来。

　　直到此时，盖文总算看清他的少爷被伤害的多么严重，脸上各处微微肿起的红块不久之后定会化成淤青，皮肉破裂的唇角与眉峰都被涂上了药膏。

　　“真是越看越气。”盖文接过杰森后怒道。

　　“请不要过于担心，所幸都是皮外伤，让他多加休息即可。日安，公主殿下。”年轻沉稳的里维斯医生向公主颔首致意，索菲亚回以甜美的微笑。

　　盖文把杰森扶回住处后将他安置在了床上，等他靠上床头，盖文向他介绍了跟随他们进屋的女孩是何身份，但杰森不为所动。

　　“请原谅他，公主殿下，或许他们也伤到了他的舌头……”

　　“没有人教过我如何对待公主或者国王，你为什么这样熟练？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们。”杰森抬起脸控诉道。此前盖文教他拒绝了拜索国王的封爵，杰森记得一清二楚，盖文亲口说过:我们要远离可恨的王室。

　　“你瞧，你是如此愤怒，你想将这些愤怒发泄出去，但显然你选错了对象，伤害你的又不是他。”索菲亚笑着说。

　　“如果他能把我教养的更强大一些，没有人可以伤害到我。”杰森低着头道:“我没有父亲，他是我身边最为接近父亲这个角色的人，可他不准许我触碰任何武器，就连骑马都要管制，哪个同等年纪的男孩会像我这样无能？”

　　“我认为，他的做法并没有错。”索菲亚坐到床沿，杰森要往旁边挪动却被她一把揪住。“有些男孩天生就不是耍刀弄枪的料，你扪心自问，你愿手握长剑，还是一本欧玛尔·海亚姆的诗集？”

　　杰森偏头看她，两度欲言又止，眸中的厉色逐渐缓褪，索菲亚撇嘴一笑后续道:“他像一个父亲那样英勇地为你而战，你真该看看查尔斯当时被吓傻的表情，简直是世上最滑稽的脸。”

　　听到索菲亚更为细节的描述后，杰森的嘴角总算扬起一些，盖文的神色也放松下来。

　　晚些时候，盖文在门外的长廊中看到那些他的手下败将们正跪在墙角，受伤较重的多尼飞快瞥了他一眼。必定是那暴脾气的双爵之子对他们的惩罚，盖文猜想。自此，查尔斯·劳便成了他眼中盛气凌人的恶霸。

　　当他回到屋中，原本在烛光下捧书阅读的杰森突然躺倒，用毛毯盖住脑袋，逃避与他的一切交流。盖文对他这种反应已经看得太多，因此他并不在意，慢悠悠地晃到了杰森的床边。

　　“抱歉孩子，你不应该面对这些。”盖文说。

　　“不，你应该早点让我面对这些。”杰森轻声回应，话语中已无太多愤怒。

　　“你想回家吗？要是你不愿意在这待了我们可以回家。”

　　“受了欺负就逃跑吗？才不，我要留下来，你们为我建造的那个完美无害的世界并不真实，待在那里只会让我永远软弱。”毛毯下的声音稚嫩而坚定，盖文听罢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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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杰森仍是第一个到达课堂的学生，凯米拉对此非常惊讶。“你不是该休息的吗？”

　　“我没事，只是，耳朵里有点吵，还请您讲课的时候音量大些。”杰森温柔地笑道，凯米拉冲他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查尔斯与他的小伙伴们有说有笑地进门，见到杰森时同样吃惊。通常当他欺负一个新生，那个学生会立刻回家找父母告状，消失几天后再出现时，便会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更重要的是，查尔斯与受欺凌者间很少发生肢体冲突，他尊贵的身份与地位是他的武器亦是他的护盾。

　　“你死定了。”查尔斯路过杰森时狠狠拍下他双手捧着的书本，杰森将书立正，不以为意地冷冷一笑，右瞳的绿丝一闪而过。

　　幸运的是，德芬格学院中也有属于杰森.温伯尼的快乐时光，那就是待在皇家图书馆的时候。每天下课他都会去皇家图书馆坐上几个小时，他的目标是将整座图书馆的书籍全部读完。

　　受凯文·康纳的影响，埃斯库罗斯成为他最喜爱的古希腊诗人之一，能够在图书管理员比利的帮助下找到埃斯库罗斯的数部作品，杰森开心到了极点。这天，他在一处安静的角落坐好，捧着一本《奠酒人》看得起劲。

　　盖文从厨房端来饭菜在房间等了很久也不见他回来，想也知道他肯定又沉浸在图书馆中忘记了瞧一瞧窗外的天色，于是他举着油灯前去寻找他的少爷。

　　抵达图书馆门口时，不断有孩子从里面逃出来跑过他的身边，他赶紧冲进大厅，眼前的场景将他好不容易淡忘的怒火再次点燃。

　　他看到管理员比利正站在两方中央，一方是独自一人的杰森，另一方则是查尔斯与他的伙伴，地上摊着一片灰烬，还有半本烧到一半被淋湿的书。

　　“见鬼的老天，你们又再找他麻烦是吗？”盖文几步跨到杰森身旁，捏着他的脸颊查看，旧的伤痕上淌着新的泪水。

　　“我……我看不清楚，去找比利先生借用蜡烛，等我回来时，书已经烧起来了，不是我，我决不会这么做……”杰森哽咽着对盖文哭诉:“盖文……我永远不会知道后面的故事了。”

　　“哪个干的？快给我站出来！”盖文朝几个男孩厉声发令。

　　“你们这对主仆真爱冤枉人，怎么就咬定是我们了呢？有人看到吗？”查尔斯一脸轻蔑地笑着反问。

　　“比利先……”

　　“比利先生，你有看见什么吗？”查尔斯截断盖文的话向图书管理员发问，满面仓惶的比利先生摇了摇头。

　　“还能是谁呢？我看就是你这小鬼！”盖文说着朝查尔斯伸出手，但被杰森抱住手臂揽了回来。老校长的警告犹在耳边，若是随从间再次发生冲突，他们必须更换自己的随从。

　　就这样，杰森捡起湿淋淋的半本书，与盖文离开了图书馆。回到住所，他们安静地用餐，只剩一半的《奠酒人》躺在餐桌的边沿。

　　“请别把我当做胆小鬼，我哭不是因为我害怕，而是因为诗集被毁。”杰森突然放下汤匙，轻声说道:“我……我不怕他们，可我不能反击，如果反击，我会吃亏，然后就得你来出手……我怕你会受伤，更怕你会因打伤人而惹上麻烦。”

　　“我都知道，孩子。”盖文欣慰地点头道:“有些人生来邪恶，他们喜欢恃强凌弱，因为弱小者的求饶和哭泣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掌握了别人，这种人才是真正的胆小鬼，决不是你。”

　　杰森听罢弱弱点头，眼角的余光游向手边那半本书又快速收回，这一微小的动作并未逃过盖文的眼睛。

　　“明天我会去码头集市找找看，说不定会有手抄本漂流在市面上。”盖文说。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如果你不嫌吵闹脏乱的话，明天你一下课我们就去。”盖文回道，杰森笑着点头，眼中瞬间亮起了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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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邻朱利亚码头的大集市人来人往，傍晚时分尤为忙碌。潮湿的街道两侧，各种各样的店铺亮起灯火，奶酪店、香料店、面包坊，花香与奶香混合的气息充盈整条大街。

　　“在我们去找书之前，你想去朱利亚码头看看吗？往前走就是。”盖文提出，杰森一百个愿意，蹦蹦跳跳跑在前头，很快便消失在了来往不息的人流中。

　　人群拥挤的朱利亚码头点燃着大量火炬，工人与船员们吵嚷着装卸货物、打理帆船，有几个还在破口大骂，许多马车来了又走，运送着数不清的木箱。

　　杰森趴在岸边的木围栏上，眼前的景观令他震撼到合不拢嘴。他看到一望无边的深蓝大海，夕阳像半颗橙子漂浮在海洋尽头，海岸停泊着数不清的大小船只，帆船如巨人般在海面起伏，黝黑健壮的海员们正在整理风帆，甲板上的歌手正抱着木琴，吟唱一首叫做《海怪与美少女》的歌谣。海风为杰森送来腥甜的凉风，也送来了美妙的歌声。

　　“那两艘是新的，玛格丽特号和柴宁号，珍妮从东方商人那儿买的，那些旧的人力浆船很快就要被淘汰了。”盖文指着远处说。

　　“为什么？”

　　“出于船身限制，划手们的生活条件恶劣加之体力消耗，隔三差五就会有好多划手集体发病，珍妮向商会提议了很久都未得到通过，最终，她决定由温伯尼贸易出资购船，为那些坚持使用人力浆船的家伙做个榜样。”盖文语气温和地解释道，听到这些，杰森皱了皱鼻子。

　　“我想她了。”他有些落寞地说。

　　“再过两天我们就能回家……”

　　“不，我……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这幅模样，她会伤心的。”

　　盖文捏着杰森的肩膀说：“是的，可如果看不到你，她会更加伤心，你知道的对吗？”

　　杰森点头，随后俩人便要往集市去，当他们转身，不远外的火架旁，一张熟悉的脸庞进入到杰森的视线中。

　　她穿着灰色长裙，黑色卷发披在肩头，手中拎着一个包袱，正朝码头这方仰头张望。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偷，杰森远望的双眸突然锐利起来。

　　“怎么了？”盖文顺着杰森的目光望去：“你认识她吗？”

　　杰森没有回话，径直朝女孩走去，女孩看到他时十分意外。“嘿，你在这里干嘛？”女孩眨巴着深褐色的大眼睛问道。

　　“温伯尼贸易拥有这座码头，包括你脚下的土地。”杰森仰着下巴正色回道。

　　女孩无奈地笑着翻了个白眼，“我很快就会离开，好吗？等等，你的脸怎么回事？”

　　“他摔了个跤。”为了避免他的少爷在女孩面前出糗，盖文为他撒了谎，可杰森并未领会他的意图，皱着眉看向盖文道:“你怎么骗人？这明明是被人打的。”

　　看出端倪的女孩噗嗤一声笑了，盖文局促地背着双手，脸上挂着尴尬的微笑。“回头得教教你如何跟姑娘聊天了，我的少爷。”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杰森向女孩提问。

　　“送些东西，他在柴宁号上工作。”

　　“他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带你上船找他。”

　　“不用，他来了。”女孩说着推开二人走向一个从码头出来的高个青年，把袋子交给他后，两人还拥抱了一下。

　　挥别青年后，女孩回到杰森与盖文面前。“小地主阁下，我马上离开你的土地。”她揶揄了句，提步便走。

　　“等等，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莱拉，莱拉·琼斯。”女孩说完再次提步。

　　“你不想问我的名字吗？”

　　“我知道你的名字，每个人都知道。”莱拉语气怪怪地喊道。

　　“那再见！”杰森挥手时，莱拉·琼斯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

　　“我很肯定刚才那小子是她的恋人，少爷。”盖文斜着眼睛看他，只见他扭着眉头迅速转过脸来，“你跟我说这干嘛？”

　　“她还挺漂亮的，你们是怎样认识的呢？”

　　“我的生日宴会，她扮成男侍酒偷东西，偷了我一袋银币。”

　　“什么？”盖文惊得瞪大眼睛，“那是个小偷？你为什么不早说？”

　　“没事啦，是我故意让她偷的。”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实话实说她还挺厉害的，我几乎什么都没感觉到，我的钱袋就不见了。”

　　盖文听罢眯起眼睛琢磨了一会儿，杰森领会了他的沉默，两人不约而同摸向外衣口袋，果然，他们的钱袋已不见踪影。

　　“你说得真对呀，她的确是好厉害。”盖文咬着牙假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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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性·取向摸索阶段，初见时的莱拉还是比自己高大的男装外形，品，你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