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途》乌声阙

3、海葬

　　寒山无崎订了去镰仓的列车票，完成父亲海葬的心愿，他和父亲都不信神佛，没必要让骨灰在家里待太久。
　　小林小姐和泷谷先生跟了过来，说是要送前辈最后一程，但同时也是照顾自己。

　　“……无崎君，好好休息啊。”小林看到了寒山无崎浓重的黑眼圈。

　　这些天寒山无崎忙里忙外，除了父亲的葬礼要处理外，还有学校方面的事，以及最重要的，对于未来的规划。

　　在无数次的轮回里，寒山无崎维持生计的方式就是兼职。最开始他的日程还算规矩，一个星期分给药妆店两天料理店两天家庭教师三天，同时还有个人的渠道接一些翻译的工作，加上学校定期的奖学金，一个月纯利润有五万日元，但后来，他兼职的目的更偏向于学习一门手艺。

　　学习些新鲜的事物能让他感到舒适，只有拓宽思维，多方面地去思考，思想才会不断得到完善，不过轮回以后自己就开始麻木地原地踏步了，真是对不起某人的教导，但自己一开始也不是为了前进而去学习的。

　　泷谷先生买了一个三明治：“你今天又没吃早饭吧？”

　　“谢谢。”寒山无崎确实忘记吃早餐了。
　　现在的身体还没锻炼过，十分虚弱，他计划每天早上晨跑半个小时，但启动日期是明天。

　　“哦对了，”小林小姐也拿出了一瓶热腾腾的牛奶，“还有这个，现在正是长个子的关键时刻……”
　　她瞥见寒山和自己差不多持平的个子，顿了一下：“总之多补充点营养，你太瘦了。”

　　寒山无崎慢吞吞吃了起来，肚子被填饱后，嗓子眼里也不再冒出恶心和疼痛的感觉。

　　小林和泷谷聊起了其他琐碎事，他们一如往常骂着混蛋的上司，却突然想起来还有个孩子在身边，话语尴尬地卡在了喉咙边上。

　　寒山无崎没有反应，一段极长的沉默后，他才意识到两人的想法：“没关系，我经常听爸爸这么讲。”

　　小林长长叹了一口气，转移话题抱怨起来：“最近坐久了腰好痛啊。”

　　“我家里有一些膏药贴，如果小林小姐不嫌弃的话，回来后就拿一些试试看吧。”寒山无崎说。

　　“感激不尽。”小林敲了敲后背。

　　……

　　海葬实惠且浪漫，在母亲去世后，父亲照她的意愿办了海葬，后来有了钱，父亲却又给母亲立了一座昂贵的墓。

　　这些都是寒山柳吉醉酒后说的，父亲只有在喝醉时才能谈起母亲的死亡。

　　寒山无崎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打开了黑盒子。
　　骨灰拌着鲜花撒下，他恍惚中想起宫城冬日里漫天的飞雪。

　　寒山无崎静静地注视了好久，船在波涛里一会儿上浮一会儿下沉。

　　泷谷说：“今天风有点大，当心别感冒了。”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但风真的很大，寒山无崎的眼睛眯起来，他吸了吸鼻子，盖了两下才关上了黑盒子。

　　从海边回去，三人的午饭在街边解决。

　　寒山无崎一边咬着可丽饼，一边指了指一个挤着不少人的地方：“那边在做什么？”

　　“哦，是体育彩票，花个几百日元就有极小概率抱回亿元大奖的资本家的圈套。”泷谷吐槽。

　　寒山无崎点点头，他望向张贴着中奖者名单的玻璃窗，记起了曾在报纸上看过一串中过奖的号码，似乎就在这家店、今天。

　　他有些奇妙的爱好，不，不算爱好，有点像登山客在山峰上大喊大叫，又有点像在调整过爪子抓力的游戏厅里抓娃娃。
　　他偶尔会记些中奖号码，然后在轮回后跑去彩票店，当然，用假证。

　　他等待着未能中奖的那一刻，仿佛这样能证明什么。

　　“未成年人不得购买彩票。”小林看出了寒山想买彩票的念头，她有些困惑，无崎君是想要奖金吗？虽然公司的赔偿金只到及格线，但应该足够对方正常生活上很多年了。

　　小林想来想去，又有些心疼男孩，她和泷谷对视了一眼，并不打算制止，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不过我可以帮你买一张。”

　　下午回到东京，小林跟着寒山无崎去家里拿膏药贴，泷谷也分到了一小沓。

　　两天后，电话铃铃铃作响。

　　寒山无崎接通，对面传来一道极其响亮的男高音，泷谷震惊地喊道：“中了啊！”

　　寒山无崎的神色毫无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