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刹夜话》大风刮过

2、第二章

　　智缘走到厢房前，停步回身：“施主当真要在此留宿？”

　　他隐在阴暗的角落，不动声色地注视。

　　名叫张屏的书生肯定地点点头：“多谢大师收留。”

　　智缘垂下眼帘，推开厢房的门，机括嘎吱声响粗糙刺耳。

　　“空置许久，积尘甚多。”

　　张屏跨进门，四下一看：“学生自己打扫便可。”

　　智缘道：“廊下有扫帚，院中有井，桶盆和抹布都在井边。”

　　张屏将包袱放在床上，去院中打水。

　　他悄悄尾随在后，要不要此刻就给这张生一个惊喜呢？还是等到晚上慢慢玩？

　　先送份见面礼吧。

　　幽幽树荫，深深老井，微微清风，凉凉寒意。

　　井绳吊着木桶坠下，沙沙～～树影婆娑，水面忽然咕咕冒起水泡，一抹白影嗖地在水面一晃，噗啦，一朵水花跃起。

　　“呀呀——”

　　树杈上，一只老鸹啼了一声，扑棱棱惊飞。

　　张屏抽着井绳，将木桶自井中提起，眼皮都没动一下。

　　喂，书生，你是瞎子么？明明正瞅着井口，那么明白的影子，那么大朵水花，你没看见？

　　张屏提着桶，进了房中，脱下外袍，卷起衣袖，擦拭桌椅床板。

　　他决定再接再厉。

　　嘎吱——

　　明明无风，房门却缓缓自行摇晃，盛满水的木桶哐当翻倒在地，水四下流淌。

　　张屏弯下身，扶起水桶。地面的水渍忽而冒起泡泡，一道白影在水中一闪而过。

　　张屏的表情定了一下。

　　嘿嘿，可怕不？

　　张屏一侧身，视线转了个方向，继而一脚踩在缓缓下渗的水渍上，拿起扫帚，从床底掏出了一张纸。

　　他眼睁睁看着，张屏站在水上，吹吹那纸的积灰，开始读。

　　“施主。”智缘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贫僧晚不进食，施主若要用饭，可去香积厨中自做。”

　　张屏道了声谢，又看看手中的纸张。

　　智缘亦望向那纸：“大约是之前一位施主留下的，未能打扫干净。”走进屋内，再凑近了一望。

　　张屏抬起眼，却是瞧向智缘。

　　纸上用清秀的字迹写着几行字，似乎是几张纸的其中一页。

　　「……又有了。闲林寺，闲林寺，真有些古怪。噫，难道鬼魅确有其实，传言并非虚妄？待吾今夜再探后院，或可……」

　　智缘一笑：“这定是上月前来的那位陈施主了。寒寺在荒山，寺中唯有贫僧，便生出些虚妄传言，亦因此常有些客人到访。”迎向张屏视线，“施主可信鬼怪之说？”

　　张屏道：“不信。”又看看智缘，“大师信否。”

　　智缘再一合十：“阿弥陀佛，天堂地狱唯一线一念之间。众生皆佛，悟或未悟，明或未明，一般平等。”

　　混账！秃驴！

　　搞什么玄虚！

　　老子都吓跑过这么多人了，你还嘴硬？

　　承认吧，告诉那个书生！这世上绝对有鬼！

　　我就是鬼！

　　张屏的目光扫过结着蛛网，覆着积年老灰的旧帐，又落到智缘脸上：“闲林寺是何地？”

　　“哦。”智缘淡然垂眸，“闲林寺乃本寺旧名，后因故改为忏生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