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联]剧透人》羊笔笔羊

36、第七章：阴谋与一搏

　　一开始我没能认出那个背影，因此心中警铃大作，差点掉头就走。幸好我没真那么做。已经白白捱了一宿加一个上午，我想当时无论如何是要见到那个约我见面的家伙的。

　　我迈开步子，走向东北角的长椅。那是个女人，坐在长椅一侧，低头看着摊开在膝盖上的杂志，满头红发垂下来遮住脸旁。我在她旁边坐下，两手放在膝盖上，心脏怦怦直跳。

　　娜塔莎开口说话的时候，我吓得差点跳起来。
　　“放轻松，”她说得轻描淡写，“你看起来就像走失的猫咪。”
　　“娜塔莎？！”
　　“嘘，别这么大声。”娜塔莎向后靠了靠，用眼角余光瞥了我一下，“杂志里夹着耳机，戴上，我们细说。”

　　然后不等我问清楚她这是什么意思，娜塔莎便站了起来，随手将杂志放在我们中间，然后走向广场另一头。她穿着的黑色长风衣衬得身材窈窕有致，带跟的长筒靴在广场的石砖地板上踩出“咚咚”的清脆声响。

　　一直等她离开好一阵，我才捡起那本杂志翻开。一枚黑色的小小耳机躺在两页纸中间，我借着捋头发的动作将耳机戴上，咳嗽了一声，感觉无比紧张。

　　“队长来不了，被斯塔克的事缠住了。”娜塔莎开门见山，我看不见她人在哪里，但听得她熟悉的声音直冲入耳朵，“别瞎张望，我不能排除你被监视的可能。小鬼，你叫九头蛇盯上了。”
　　我一僵，万万没想到娜塔莎竟抛出这么个惊天消息。
　　“可……”
　　“有人在和九头蛇做生意，是关于你的生意。”娜塔莎似乎不打算细说，我真恨自己看不见她的脸，没法抓着她的肩膀把那些秘密使劲摇晃出来，“你知道一个叫斯特拉克男爵的家伙吗？”

　　那个被美队一盾牌加一脚干倒的小个子光头？有点印象。

　　“他怎么了？”我问。
　　“他想要你，活的。”娜塔莎说。

　　我咬住嘴唇，一大早积累的兴奋、喜悦荡然无存。“你们不是保证过不会有人找到我吗？马斯特斯是九头蛇的人吗？”我问，心脏使劲地跳，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出于愤怒。

　　“我们不知道确切的消息，无法确定究竟是谁向九头蛇出卖了你的信息。”娜塔莎说着反问，“为什么你突然联系我们？”

　　我沉下脸，“我在马斯特斯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些视频，有一些是复仇者的，还有一些我看不出来。”我回答。
　　“什么样的视频？”
　　“战斗视频。”
　　娜塔莎沉吟了片刻，“即便是在神盾局的时候，他也没有足够的权限接触到复仇者的任务录像。”她说。
　　“这是什么意思？”我忍不住问，“他是那个向九头蛇出卖我的人吗？”
　　“别急着下定论。”娜塔莎说，“也不必担心，我们这就着手转移你，你会安全无虞。”

　　“不。”我说。
　　娜塔莎沉默了片刻，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什么？”

　　“我不要再受你们操纵了。”我一时意气，脱口而出道，“我相信你们，结果却落得现如今这个下场。我根本无意搅和进你们与九头蛇的是非恩怨之间，娜塔莎，我只是想……”我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想回家！”

　　“九头蛇对你感兴趣的原因……”娜塔莎说，而我打断她，问道：“你真的知道马斯特斯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在你把我交给他之前。”

　　娜塔莎似乎笑了，“噢，别说的这么像是我把你当女儿嫁给他了。”她说。

　　“别兜圈子。”我咬牙切齿，“我只是想知道，你认识他的时候，他是不是也那么‘迷人又有风度’？嗯？”

　　“我们严格说来不算朋友。”娜塔莎说，“那时他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倒也算野心勃勃。我以为他至少秉性耿直，不会花言巧语，更不会轻易背叛。也许德国的那次任务还是打垮了他。”

　　“德国？”
　　“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女孩。”

　　“他打我，那个混蛋。”我说，原本是想向克林特告状的，但说给娜塔莎听，却更像是病因分析，“他就像台机器，制定各种叫人无法忍受的规矩，又喜欢找我麻烦。而且他喝太多了，你知道吗？那家伙迟早给淹死在威士忌里头！”

　　“即便如此，你仍旧想留在他身边，而不是接受转移？”娜塔莎问。

　　我闭上嘴，眼睛死死盯着手里的杂志，却连一个单词都没认出来，脑海里也一片混乱，轰轰直响，只知道自己不能再听任别人摆弄。

　　“我需要真相。”我对娜塔莎说，“而你们欠我一个真相！”

　　“真的吗？我们欠你？”娜塔莎问，“听说你曾和斯塔克有过一次小小的聊天，早在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关于绝境病毒，关于先锋科技。”

　　“我以为会有什么不同，”我说，“但看起来根本没有用处，我所知道的东西帮不了你们。我是出于无心，又困于命运，而你们却只想利用我，这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说到最后，我不由义愤填膺起来。

　　“那么你想怎样呢，女孩儿？”娜塔莎仿佛丝毫没被我的语气激怒，“就像你说的，回家。那倒是挺简单，买张回纽约的车票就好了。”
　　苦涩蓦地涌起，我说道：“你可不知道那有多难。”

　　“也许我知道呢。”娜塔莎轻声说，“没人说过你必须得一个人面对这些，我们都在为之努力，不管看上去如何。”

　　我缓缓呼吸，松开捏着杂志边缘的双手。周围的世界似乎又缓缓回到我的眼前：雪不知何时已停了，地上积了一层白色的颗粒，像融化的沙子。
　　这整件事在我脑海中异常清晰，明明白白，就像合同那样写得一清二楚。

　　“你们会需要我的帮助。”我说道，“等我提供完帮助，我要你们替我办一件事。”
　　娜塔莎思忖半晌，“你得讲得更详细些。”

　　“九头蛇，你们一定也在追踪他们，而他们在追踪我。通过我，你们就能找到九头蛇，找到斯特拉克男爵。”
　　“如何通过你找到九头蛇？”娜塔莎问。
　　我回答：“如果他们找到我的话，你们只需要跟着就行了。”

　　“你提出的可是个危险的建议。”娜塔莎说。
　　“这不是建议。”我舔了舔嘴唇，想起也许娜塔莎能看到自己，于是挺直腰杆，“这是我的筹码，你选择接不接受。如果不接受的话，我就自己单干。”

　　“复仇者从未将你当作诱饵看待。”娜塔莎低声说，“证人保护计划并非一纸空话。你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这个计划呕心沥血。”
　　“但它还是失败了，不是吗？”我感到一种精神上的超脱，不再困惑、不再愤怒，“和我合作，我们一起完成这个任务。别再有任何谎言了。”

　　娜塔莎深深吸了口气，或者听上去是这样，她说道：“你选了一条艰难的路，杰西卡。”
　　“我们都知道那不是我的名字。”我闭上眼睛，希望自己长舒一口气的声音不要传进耳机里面。

　　娜塔莎似笑非笑地说：“这是我唯一知道的名字，关于你。你的秘密太多了。”
　　“没有你多。”我反驳，“也许是时候让我们坦诚相待了。”
　　“你先。”她说，而我无言以对。

　　踩着积雪回去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雪穗仍没回来，马斯特斯也不见影踪。细细想来，我跟早上离开时相比，心境已完全不同。我说不出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仿佛感到体内激荡着某种能量，想要大干一场，宣泄心中的怨恨和痛苦。

　　娜塔莎不能确定就是安东尼·马斯特斯像九头蛇出卖了我，但我却没多少怀疑。这一切看上去无懈可击——他的酗酒、沉默寡言，他对我的敌意，还有地下室的铁证。

　　马斯特斯心怀秘密，且不欲张扬。

　　除了他，还有谁会是那个同九头蛇做生意出卖我的人？雪穗知道自己枕边人的真面目吗？我想她多少有所感觉，在这几个月里马斯特斯逐渐消沉，脾性大改，雪穗一定看在眼里。但她不会横加阻止，我想不出雪穗挡在马斯特斯前的样子，后者会像飓风一样摧毁她。去新奥尔良不也是马斯特斯的主意吗？去见多年未讲过话的老爹，谁信他心血来潮想要和父亲重归于好啊。

　　所谓的新年之后到新奥尔良去的屁话，说不定便是为了方便九头蛇实施绑架计划。

　　“妈的。”我从床上坐起来，突然想起忘记把这回事跟娜塔莎说了。但是她给我的耳机我已经按照她的指示扔进了垃圾桶，并且她说过，今后的联系要更加小心，不能随意再给克林特打电话了。

　　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恼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许娜塔莎无论如何都会知道？毕竟马斯特斯带着雪穗走的话是要向学校请假的，而且还得买票，这些必然躲不过那些特工的眼睛。

　　我从现在就得多加小心，时刻警惕九头蛇的袭击。
　　但又有什么用呢？按照我自己的计划，我需要假装被九头蛇俘虏，尽管我怀疑那根本不用假装。
　　娜塔莎——复仇者——会想办法追踪我，然后直捣黄龙。这是个好计划，除了对我而言风险太大以外，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我重新躺回床上，耐心等待黑夜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