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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扒火车与新泽西 ...


  •   两天后,我再次进入了荒野之中。一路不见呼啸的警车来追捕我,甚至九头蛇、神盾局或者复仇者都没有出现。内心深处,我为自己的微不足道、无人关心而感到悲哀。
      人类何其矛盾,并永不满足。

      穿过零星市镇的这一路上,我没能赚到多少钱,但挖野菜、摘果子,甚至像流浪猫狗一样翻垃圾桶,也总算勉强支撑了下来。就像之前在森林里那样,只是更艰难。
      虽然荒野中满是绿色和黄色,却与森林不同。这里只有低矮的灌木和草丛,还有从远处城市引过来的排污口。人类的屎尿流入肮脏并散发刺鼻味道的小河里。我曾在那条脏河附近找到过一丛野草莓,但吃起来又酸又涩。其余的发现也净是些中看不中吃的玩意儿。

      我还见到过一只骨瘦如柴、眼神警惕的狐狸。可惜那家伙没给我任何出手的机会,就已逃得无影无踪。但至少我没有再偷过东西。虽然每当饿得头晕眼花之时,我就会怀疑这种固执究竟是出于道德,还是因为愚蠢。
      没有人来告诉我答案,所以我只能继续前行,并努力管好自己的手。

      坏日子千篇一律:饿着肚子睡去、饿着肚子醒来。好日子却屈指可数。这天,从早上起便下着倾盆大雨,连中午都没能放晴。我不太在乎,因为雨起码可以洗净我那身发臭的衣服,还能滋润我焦渴的喉咙。不久前,我找到了一条铁轨,就像苍白的手指穿过绿色的荒原,于是我便沿着铁轨走,并小心与轨道保持距离。我还记得中学物理课上,老师讲过火车飞驰经过时会如何把离得太近的人吸进去。
      但我始终没见到火车经过。

      雨越下越大,狂风将荒原上齐腰高的野草吹得趴在地上,几棵零星的大树遥遥站在地平线上,枝干、树叶被风吹打的声音即使在远处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裹紧长袍,兜帽不止一次被风吹下去,我不得不几次三番把它拉过头顶。冰冷的空气刺痛我的肺部,还让太阳穴隐隐作痛。天空乌云密布,只有紫色的闪电偶尔带来光亮。我以前并不认为暴雨有多危险,但在外流浪的时光让我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极端天气隐含的危险。
      如果我不够小心,这场暴风雨也许会让我送命。那天晚上遇到的奇怪老人曾说我“渴望力量”。他是对的,我当然渴望力量。在这个危险的世界,如果没有力量自保,就会任人鱼肉。

      远方的雷声使得地面隐隐震动,我放慢脚步,在逼人的狂风中扭头朝来路望去,却不见撕裂天空的闪电。但震动仍在,直到火车头前那两盏如同眼睛的车灯穿过雨幕快到近前,我才发现那是一辆朝我驶来的火车。
      它的速度并不快,至少远远看去不算快。

      我缓缓后退几步,和铁轨拉开安全距离。没过一阵,火车从我面前驶过,掀起的气流把我湿透的衣服都吹得扬了起来。但我能够看出火车车身漆成红色,上面有白色的斑驳字迹。
      这并非载客列车,而是一辆货车。我只犹豫了片刻,当我看着一节节从面前一闪而过的车厢,想到尽管一路千辛万苦,但凭借双脚根本没能走出多远的事实。

      我不喜欢涌上心头的那个主意,但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准备——加深呼吸,肾上腺素就位,肌肉舒张又收缩。我知道直接伸手去抓行驶中的列车车厢是愚蠢的举动,多半会把自己的胳膊拽脱臼,甚至拽断。因此我先跑了起来,跟着火车向前奔跑,尽管追不上火车的速度,但也好过静止不动。

      眼看最后一节车厢离我越来越近,我知道机会转瞬即逝,并且失不再来,因此大喊一声,伸手去抓车厢尾部探出的金属栏杆。
      手掌甫一接触栏杆,我便被带着向前一冲,同时感到巨大的拉力撕扯着手臂,以及附着雨水的金属那滑不溜手的触感。我惊恐地意识到,自己随时可能脱手松开,然后像一只破麻袋一样被甩到铁轨上,摔得粉身碎骨。
      然而我拼尽全力,到底没有松手,并咬紧牙关将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一起抓住栏杆。我的身体在火车后面挂着,来回晃荡,不断撞到车身上,痛得我连声大叫,却完全被火车行驶的声音盖过。

      终于,我半空中踢蹬的脚踩上了车厢后的连接铁钩,使我成功借力翻过栏杆,跌在了车厢后探出来的短板上。
      “耶!”我幼稚地欢呼起来,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好险,好险。”然后勉强坐了起来。
      我的手脚这次没有受伤,可能是因为掌心和脚底的厚茧保护了我。不过在扒火车的过程中,我的裤子不知在哪儿挂了个大洞,露出膝盖和一部分大腿。我伸手摸了摸,感觉并没划破皮,也算是走运。眼下,我可没地方去打破伤风疫苗。

      身下,火车的震动稳定而有节奏。我容身的这块短板是从车厢后多出来的一截,小到甚至无法转身,若不是有护栏,我多半会从车上滚下去。坐着休息了片刻之后,我站起来,转身看着紧紧关闭的车厢门,寻思破门而入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然后又放弃了这个并不靠谱的计划。
      “休息一下。”我告诉自己,“在车上淋雨,总好过徒步淋雨。”

      我沿着厢门滑坐下去,激烈的心跳逐渐缓和。我把脚伸出栏杆,看着铁路飞快地在脚下消失,不禁感到一阵畅快。尽管疲惫万分,但此刻我却精神振奋。想起不久前收到的那张纸条,我更加坚定了前往新泽西州的主意。
      找到阿尼姆·佐拉。
      纸条早就被我弄丢了,但我仍记得上面那一笔一划,记得这张纸条如何在我迷茫又不知所措的时候像灯塔一般出现。

      “反正我也没有正事可干,”每当心智动摇的时候,我就会这么告诉自己,“念书、找工作,这种普通人的生活已经彻底从我的人生规划中消失了。”
      毕竟我也从没喜欢过原本注定要接受的未来。现在,我更是无法想象自己按部就班、朝九晚五,忍受着日复一日的枯燥。
      “那就是个火坑,”我心想,“我也要跳。”

      铁轨延伸向远处的天际。雨声中,火车摇晃着驶向前方。尽管大雨瓢泼,但我仍旧成功让自己睡着了一会儿。
      惊醒的时候,列车正在减速。于是我知道,列车快要到站了,于是便活动僵硬的手脚,然后攀着车厢后头爬上了车顶。
      车顶泥泞肮脏,但利于我黑色的衣服隐藏。我趴在车顶,将兜帽拉过头顶,只露出眼睛观察着四周。

      火车的确是要进站,只不过前方的车站又小又破。两列并行的铁轨中间,站台像是一座孤岛,除了一个报亭之外,只有零星几个旅客在排队等候,有的穿着雨衣,有的把湿淋淋的雨伞放在脚边,尽管我认为,头顶的屏障根本不足以遮风挡雨。
      我想他们等的是另一辆列车,而非我下面这辆简陋的货车。紧接着,就像印证我的想法一般,几个卸货工人从远处走来,在狂风中拉紧深紫色的工作服,朝我趴着的这辆火车走来。

      没人抬头朝上看一眼。他们大概只想在这糟糕的天气里尽快干完活,回到温暖的室内去喝点热汤。
      我也想进屋,最好能有一碗热汤面,里面多放葱花,再荷包个鸡蛋。

      另一辆列车也“叮咣叮咣”地进站了,看起来比我这辆要整洁一些,车身也更窄小,车顶更高。我原本不打算从自己的藏身之地下来,如果不是我恰巧看到了站牌的话。
      沃特伯里——新泽西
      这仿佛是命运的安排,督促我尽快前往新泽西,寻找阿尼姆·佐拉的踪迹。

      我毫不犹豫地从车尾跳了下去,然后俯身在铁轨上爬行,绕过站台——下车之后,站台看起来就很高了,几乎比我个头还高——绕过它,然后潜行到了对面那辆载客列车的后面。
      雨仍旧很大,但我怀疑即便不下雨也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我。

      这比我想象得还要简单得多。当我抓着列车侧面的扶手,小心避开车窗,爬到火车顶部的时候,它刚好轰鸣了一声,缓缓启动。我努力在湿漉漉的车顶保持身体稳定,寻找着可以抓手的地方。车子经过一个不大的城市,不过是在城市外围,远远望去,能看到火电厂高耸的烟筒,还有曲线优美的凉水塔。很快,城市也被抛在身后,驶进乡间。一路上,我没再见到森林、群山,取而代之的是不时闪过的农庄,还有一望无际的平坦草场。未知的旅途应该很长,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哪儿,但我有这种预感。
      前路漫漫。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扒火车与新泽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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