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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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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夜晚,整日的搜寻活动依旧没有任何结果。
所有人的心情貌似都很差,张真人更是紧皱着眉头,表情凝重。
突然,一个家丁冲进来,报告:“在林中发现有火光。”
大家精神一振,张真人也有了些许希望,回头向庄主说:“庄主,不如我们连夜进入林中搜查,将那孽徒一举抓获……”
庄主摇头,他的眉头紧皱着:“那林子里时有猎人走动,点起火把是常事,要说生火过夜也不奇怪。那里根本藏不住人,不会是他们。再说,这林中夜晚也不安全,我看还是等明天吧。”
张真人站起来说:“既然有猎人走动,那夜晚也可以去搜查。庄主,不如……”
“张真人!”庄主突然打断他的话,“猎人长期习惯走夜路。我们不同于猎人,在黑暗的森林里要做到应付自如恐怕很难,我看,还是不必了吧。”
张道人有些失望的坐下,在座的所有人都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第二天的夜晚很快过去了。清晨,安幸醒了,发现聘儿已站在那里看着太阳,只留个秀丽的背影给他,他于是也笑了笑,站起身来。
“如果我爹不是这么宠着我,我也许不会这么任性。”聘儿突然这样说,像是说给自己听,“也许他替我做了太多,让我觉得这世界太美好了,所以不能面对失败,也不知怎样去对待……”
聘儿突然停住了。
“对待什么?”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安幸禁不住问。
“背叛!”聘儿吐出这同样也让他觉得沉重的一个词,使他不经意间想起了自己。
心中突地一跳,想起昨晚自己说过的那句话——他相信的人……
“我觉得你好像也面临同样的问题,”聘儿顿了顿又说,“不过你也许不会承认。”她又笑了一笑,“好吧,今天我们都不说什么伤心事了,等到晚上,坐在火堆旁,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聘儿说到这,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那,你呢?”
安幸愣在那里,仿佛陷入对自己的追问。
第三日的夜晚,在山庄里,今天的搜寻又毫无疑问的失败了。
庄主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大厅,家人们安排客人睡下,他独自在花园的僻静处等待着。
庄主不停的徘徊着,往日的镇静模样都不知去了哪里,他显然在等人,可他在等谁?
隐隐约约的,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了,竟然是那个怜儿。
她看起来比前天更憔悴了,脸上的血色早已被过重的担忧和思虑耗尽。她的眼睛满是挣扎和怀疑,虽然沉稳和端庄不变,可身体却好似更加娇弱无力。她那么虚弱,就好像上一霎那抬起头来,下一霎那就会倒下。她究竟在忧虑些什么?又是什么让她如此的痛苦?
庄主愣在那里看着她,在她面前,他的高贵,他的威严,都好像被遗忘在一个陌生的角落。他的眼睛里只剩下温存和爱怜。他看着这个女孩,走近,静静看着她的脸,三日来的担忧和心痛毫不掩饰的写在他脸上。
“怜儿……”庄主叹气,“你根本不必这样。前天我就很担心你,只是情况特殊,实在不方便来。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我已经告诉你不要担心了……”
怜儿呆望着他,庄主忍不住用手指轻拂她脸上凌乱的长发,她却把他推开,用止不住哭泣的口吻说:“告诉我,请不要骗我,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事?”庄主似乎已经明白怜儿所说的意思,可仍这样问到。
“你知道,”怜儿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到底是不是你派人劫走小姐的?”
庄主也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回避,静静的摇了摇头。
“真的不是?”怜儿追问,“你不要骗我。”
“相信我。”庄主肯定的说,“真的不是。”
点了点头,怜儿有些悲伤的说:“你太爱我才会骗我,我知道。”她抬起头来,坚定地眼神看着他,“可是,这一次你一定要告诉我实话,因为……”她的语气无比认真,“因为我不能失去你,可也不能失去她……”
“她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庄主直视她的眼睛。
“是的,”怜儿再次点头,“她就像我的姐姐一样……怜儿……怜儿不能以怨报德……”
“可是,”庄主突然很凄然的激动起来,“可你不是她妹妹。你没有她那样的地位和权力,在这个山庄里,你只是一个卑微的侍女!我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现在我想改变你的命运!!因为你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怜儿看着庄主,他脸上满是挣扎和不甘的表情。
“我为什么要娶她?”庄主问怜儿,也像是在问他自己,“其实,我们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如果不是庄主看中了我的天赋,我也会像你一样,只是这个庄园一个卑微的小厮而已……依然、依然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怜儿猛地握住他的手,挤出一丝无奈的微笑:“你怎么又伤心起来了?”她又猛地陷入思索,有些黯然的说,“我好担心,好怕她会有危险。”
“放心吧。”抚着怜儿的头发,庄主安慰着,“这么短的时间,我从哪里去找一个武功高过她的人呢?除非是我自己。她是和一个她愿意跟随的人走了。所以我想,她也许不会回来了。”
“那就别抓到她。”怜儿赶忙说,“让她也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吧。她,比我幸福。”
他们互相紧握着对方的手,庄主不再说话,只是就这样握住,感受她的气息。在夜幕的宁静之中,庄主抬起头来,望着山岗的方向,那朦胧的夜色透出一丝不为人知的神秘味道,仿佛在静静看着他们。
庄主在心里默默说着:聘儿,为了我们,也为了你自己,请不要再回来了……
第三日的篝火,早早便息了,安幸和聘儿干脆一起坐在洞外,只借着月光。
“你想不想知道,你那夜为什么能够那么轻易的就把我抓走?”聘儿微笑的看着他,满意的看到他脸上那缕惭愧的红。
安幸和她对望着,怀着愧疚的心情点了点头。
“我先问你,你在掳走我的那一刻,听见了什么?”聘儿反而又问他。
“吵闹声,脚步声,还有……”安幸想了想,“好像还有一个女人喊了一声‘姐姐’。”
“她是我的侍女。”聘儿说,“可我待她,真的就像亲妹妹一样。小时候背地里她就叫我姐姐,可是长大了就再没叫过。”她叹息,“有时候想想,还是小的时候好些。”
“她怎么了?”安幸问。
“她背叛了我。”聘儿自嘲的笑了,笑的有点心酸,“我那样待她,她居然忍心伤害我。”
安幸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而聘儿抬起低垂的头,脸上有些凄然。
“她是我那个未来相公背地里的女人。”聘儿说,“说实话,我本以为你是他们派来的人。可就在你想掳走我的时候,她叫了我一声‘姐姐’。”
安幸听着,无比认真。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那声姐姐了。”聘儿露出一丝微笑,“当时我已经抓住了她的裙边——我本想抓住她,好做我谈判的筹码——可是听到那声‘姐姐’,我呆住了。”
“原来是这样……”安幸明白了。
“那帮家伙本可以追出来,可是,”聘儿耸耸肩膀,“那帮废物突然乱成了一锅粥,也许,他们并不想追到我。”
安幸叹口气,不想去深思这残酷的可能真相,安静的听她继续。
“我本想来个破釜沉舟的,可是那声姐姐,让我彻底失去了思维。”聘儿看向安幸,“况且你一下子就被我打倒,让我知道你应该不是他派来的人。”
“所以,你带我到这里来?”安幸微侧着头,看着她说。
“我其实什么都没想。”聘儿以同样的眼光回应,“我只是不想回去。我也许需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而且,我敢保证,他们并不想让我回去。”
安幸又叹息了,聘儿华丽背后有太多的烦恼和压力,甚至,有点可怜。
“可是现在,”聘儿的表情凝重起来,“我没有退路了。”
“也许你没有想为自己留退路。”也许是出于直觉,安幸这样说着,看着聘儿的眼睛,“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那个困了你很久的地方?或者说你——是不是不想再回去?其实你自己一个人不是过的很好吗?”
聘儿看向他,安幸忙低下头去,觉得多嘴的他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蠢话。而聘儿,却认真的在思考着,这是不是她内心最真诚的回答。
第四日的清晨很快就到了,张真人独自在房间里徘徊,等待着阳光洒满整个房间。
“第四日了,第四日……”他独自喃喃的说着,心情无比沉重。已经第四日了,搜寻没有丝毫的进展,他怎么对的起自己?怎么对的起那女孩?又怎么对得起武当的名誉?
这是他最无法忍受的,他坐在桌旁,把桌上的茶杯清脆的捏破。
“安幸?真的是他吗?”张真人自言自语。其实他一直都有所怀疑,他见过安幸,在他的印象里,这是个脸上始终带着天真微笑的男孩,有些太过柔弱,武功进展也让人头痛。虽然,王真人——安幸的师父——常常不经意的提起他是多么难以管教,但在张真人心里,他始终不相信这样一个男孩会犯下这样的罪行。而且,安幸还是个弃儿,他其实很同情这样一个男孩子的。
张真人明白庄主话里话外的暗示,但是,如果说安幸真的和庄主的未婚妻预谋逃跑的话,他是怎样和这样一个江湖地位如此重要的山庄发生联系的呢?他不记得以前安幸来过这里,同样,那位小姐也没去过武当。这是怎么回事?
这样明显的事情现在才开始怀疑,张真人不免开始惭愧自己过于迟钝。
他又想起庄主那日的话,现在想一想是多么奇怪!一个男人,怎么会暗示自己的未婚妻与他人预谋逃婚,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庄主毫不掩饰的态度是否说明在这件事的背后,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张真人静心思考的时候,一个小道士进来问候。
“师祖?”小道士低声问候着,他见张真人没有反应,又问了一声,“师祖?”
张真人从沉思中清醒,疲惫的说:“今天继续搜查,不要松懈。”
“是。”小道士退下,走出门的时候,深深的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