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她不会知道》云起风眠

3、chapter 3

　　林寒再见到宋炎是填志愿的最后一天，这期间他们通过手机短信断断续续联系着。

　　两人间的话题不像“你吃了吗？在做什么？”那样无聊，也没有好友间的亲近，多数时候候都是关于喜好的问答式，两三句来回便没了下文。

　　所幸宋炎比她想象的主动，两人勉强可以你来我往。

　　分数跟预估差不多，林寒很早就填好志愿，林卫海谨慎，非要她在截止时间前检查确定，结果好巧不巧，那晚家里的电脑突然蓝屏，继而连主机都无法开启。

　　林寒有轻微的强迫症，对于正在做的事情，无论初衷如何，只要开始就要做完。林卫海见她急得眼睛都红了，提议说去邻居家借电脑试试。

　　林寒想了想，说：“要不去网吧？”她给出理由，“网吧方便点，免得打扰人家。”

　　林卫海想也是，便开车送她出门。林寒骗他说找同学拿东西，舍近求远去了宋炎兼职的网吧。到的时候差不多十点，她让林卫海在车里等，一个人进了网吧。

　　宋炎在网吧做夜班网管，工作时间从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早上七点，每周休息一天，时间自选。烧烤店则从每天下午四点半做到十点半，一个月休息两天，时间一样自选。

　　林寒很快办完正事，见时间尚早，就玩了一把劲舞团。她特意选的能看到前台的位置，将近十一点，她眼看着宋炎过来接班，迅速起身往外走，很自然的制造了偶遇。

　　宋炎看到她往门外走，先是微讶，然后叫住她。
　　“你怎么在这儿？”

　　开场白跟她料想的一样，她的回答也是：“家里电脑坏了，过来改志愿。”

　　她想他如果问她为什么跑这么远，她就说她爸刚好来这边有事。
　　结果他只关心：“改好了？”

　　“好了。”

　　他看一眼她身后：“一个人来的？”

　　“我爸在外面等我。”林寒问，“你开始上班了？”

　　“嗯。”

　　“半夜会不会睡着？”

　　“白天睡够了，实在想睡就眯一会儿，或者跟他们打两把游戏。”

　　“哦。”林寒本想再待会儿，见宋炎没有留她聊天的意思，只好告别。
　　“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林寒出了网吧，到林卫海车前敲车窗，林卫海解开车门锁，她拉开后车门，一只脚踏上车又停顿住，犹豫几秒干脆退出去。

　　“爸，您再等我一会儿。”

　　林卫海刚想问还有什么事没弄好？她已经关上车门跑了。

　　林寒走回网吧，见宋炎正跟几个人说话，恣意随性的笑着，不像她之前在学校见过的那样冷淡锐利，也没有跟她说话时候的正经。
　　如有一致，只有那张俊朗的轮廓分明的脸。

　　她心跳突然快了半拍，默然站在原地直等到那几个人走了，才再上前。

　　宋炎看她去而复返，下意识朝她走过来，问：“落东西了？”

　　“没有。”林寒看着他，目光清澈，神色自然，“你明天下午有没有时间？”

　　“有事？”

　　“我想买电脑，能不能陪我去一趟电脑城？”

　　“下午几点？”

　　“都行。”

　　宋炎略一思索：“两点行不行？”

　　“好，电脑城门口见？”

　　“好。”

　　第二天下午，林寒提前十分钟到电脑城，宋炎已经在等她了。

　　“你居然比我早。”她叹息，佯装遗憾，“我从来不会让人等，保持多年的记录，今天被你打破了。”

　　“你确定？”

　　“百分之百。”

　　“我看不见得。”宋炎笑容带几分戏谑，语气却认真，“我之前好几次看到女寝楼下有人等你，生活老师在楼下使劲叫你名字，你很久都没下楼。”

　　林寒虽然跟校花隔着距离，但人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就算冷漠脸脾气差，也常有人向她献殷勤。

　　她没有戏耍过任何人的感情，也从未以此为优越感滋生骄矜，从前面对潘雨菲或其他同学调侃总能坦然玩笑，面对宋炎却有点不自在。
　　搁半晌，才反驳一句：“我说的是提前约好的情况。”

　　她没什么可骄傲的，相反有一点抵触。她不喜欢单方面的殷勤，她希望的表白应该以两厢情悦为基础。
　　可这些，她无法跟宋炎明说。

　　好在宋炎没深入这个话题，开始问她买电脑的预算和配置。她说带了一万块，不懂配置，让他决定。他于是换个问法，问她日常需求。她说追剧、打游戏，偶尔会画画和处理照片。

　　根据她的需求，宋炎很快帮她选好，一番讨价还价，店员收了钱，开始装系统。

　　嘉城夏季很热，夏至刚过，室外温度升到三十五度+，金色阳光铺陈，刺得人头昏目眩。外面行人寥落，电脑城内来来往往的人却多，很多家长带孩子过来配电脑，看彼此表情，应该考的不错。

　　两人在摊位呆了没一会儿，就碰到好几个熟脸，都是同级不同班的同学，彼此见过，又叫不出名字那类，招呼都可以不打。但因为宋炎和林寒在学校都不算默默无闻，两人同行，不免惹人遐想。

　　林寒知道别人会猜测什么，宋炎也知道，两人心照不宣装作迟钝，没有讨论。

　　电脑装好后，林寒给林卫海打电话让司机来接，对方说正在办事需要等一会儿，她只好将电脑暂时寄存，和宋炎去门口的麦当劳吃冰激凌。

　　在麦当劳门口，两人又碰见熟人，这次不止同年级，还是宋炎同班。不止和宋炎同班，那男生还是曾在女寝楼下等过林寒的之一。

　　单恋而已，林寒自不觉得尴尬，只是男生看着两人似笑非笑的样子，仿佛撞破不齿.奸.情一样不屑，叫她心生不快。

　　宋炎看出来了，跟男生简短打过招呼，没接他递过来的话茬，直接跟在林寒身后进去。

　　林寒径直走到收银台点餐，宋炎说：“我来吧，你先去坐。”

　　“我请你。”林寒盯着餐单说，“我让你帮忙，没道理再让你请客。”

　　宋炎好笑：“一个冰激凌算什么请客。”

　　“付钱就是请客。”

　　看她坚持，宋炎没再争，问：“你想吃什么？”

　　“草莓圣代，薯条，香芋派。你呢？”
　　“可乐。”
　　“没了？”
　　“不饿。”

　　林寒加了一份麦辣鸡翅，香芋派也点了两份。

　　付过钱，宋炎说：“我来等，你先去坐。”

　　这次林寒听了他的，找了个靠落地窗的位置坐着。宋炎很快端了餐盘过来，将餐盘放到她面前，在她对面位置坐下。

　　林寒将餐盘推到中间：“一起吃。”

　　她开始吃圣代，宋炎将薯条盒撕下一块当成碟子，将番茄酱挤到上面。林寒很自然拿着薯条蘸酱吃，好一会儿才发现他真的只是喝可乐。

　　“你真的不吃？”潘雨霏每次说减肥不吃，每次都经不住诱惑，吃得比她还多。

　　他还是那句：“不饿。”

　　“我一个人吃好没劲。”

　　她本是顺口一句，全无任何情绪。宋炎看她一眼，见她一根根吃着薯条，动作又快又顺畅，一时不能确定她是真没劲，还是纯客套。但还是听她的，开始吃薯条，将她递过来的香芋派也解决掉。

　　中途林寒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刚走到桌子旁，就听到有人叫。她抬头，见李薇薇站在收银台前冲她挥手，旁边还站着同班的祁思铭。

　　祁思铭端着餐盘，李薇薇快步朝她走过来：“林寒，你过来买电脑的？”

　　电脑城这片区域是嘉城的电子商贸重镇，寻常人来这边不是买手机，就是买电脑，mp3。

　　林寒点头：“你们也是？”

　　祁思铭不自在的嗯声，李薇薇倒大方：“祁思铭手机坏了，我陪他过来买。”她笑吟吟问：“你一个人，要不要一起？”

　　“不用，我跟朋友一起来的。”

　　“那你朋友呢？”

　　宋炎就坐在旁边，林寒微抬下巴一指，李薇薇看过去，表情肉眼所见的僵住，连呼吸都是一窒。

　　以李薇薇的性格，林寒知道她心里已经编排出几个版本的桥段，此刻无法也不想多做解释，只能说：“我们差不多要走了。”

　　李薇薇点头，目光很久才从宋炎身上离开，跟祁思铭去了另一桌坐。

　　林寒重新坐下，跟宋炎说：“我爸说这会儿来不了，让我加钱送货上门，我们先回去吧。”

　　“直接回家？”

　　林寒本来是这样想的，他一问，改了主意。
　　“你着急回去吗？”她说，“我还想去书店逛逛。”

　　宋炎：“可以去，我今天不去烧烤店。”

　　两人出了麦当劳，往电脑城后面的公交车站走，经过地下通道，宋炎看到有人小贩卖太阳伞，停下买了一把。林寒开始选的粉蓝色，宋炎说遮光性不好，她便换了一把墨绿。

　　买了伞，出通道的时候，他看到有卖矿泉水的，又买了两瓶水。他将太阳伞撑开递给林寒，水自己拿着。冰冻过的，瓶身很凉，他怕掌心握久了会变热，就只捏住瓶口处。

　　阳光烈烈，林寒躲在伞下依然感觉到灼热，她侧头见宋炎整个人都罩在阳光下，眼睛被强光刺激得半眯，举高了伞说：“一起打吧，你撑伞。”

　　她说着就要递伞，伞面刚往他那边倾斜，宋炎上半身直接往后远离，避霉运一样干脆。

　　“男的打什么伞。”他表情嫌弃，语气严肃，被林寒不解的目光一睇，唇角又勾起几分笑意，几分理所当然的洒脱，“娘娘.腔才会打。”

　　那时候还没有精致的说法，林寒脑补画面，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她收回手，下意识走得快了些。

　　她这段时间仔细回想过。高中三年，她对于宋炎的记忆点仅有那么两三次的偶然相遇，她对他的刻板印象来自潘雨菲的八卦。

　　传闻里的他有锋芒有棱角，独来独往，有种豪迈的痞气，不是根正苗红的好学生，自然跟循规蹈矩的她不在一个维度。他们连认识都缺少契机。

　　听得传闻越多，时间越久，她对他的印象就刻板在冷然孤僻，不太合群的想象中。

　　林寒余光扫过宋炎右手拎着的矿泉水瓶，室外温度高，瓶身挂满水珠。

　　他今天走在她前面一点，而不是像之前总是走在她后面一点，她开始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发现他步伐随她，她快他就快，她慢他也慢，她才发现原来他替她挡着阳光。
　　——遮阳伞只能挡住她上身，挡不到的地方，他帮她挡着。

　　林寒心底陡然升起清晰的异样情愫，好像嘴巴里含着跳跳糖，吱吱啦啦跳得人欢欣愉悦。

　　她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会光凭传言随意否定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