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狗》桃紫酒

42、第四十二只狗

　　晚上睡得早，虞晚意醒得也很早。

　　睁开眼，天才蒙蒙亮，她一动，三三也跟着醒了过来，探着小脑袋坐在床边等她起床。

　　撸了几下它的狗头，虞晚意换了衣服打算带它出门，这个时间早市人不多，带它去不怕吓到人，而且这个时间应该有刚刚出锅的酱肉包，偶尔可以给它加个餐。

　　难得出门，三三显得很兴奋，虽然只有三条腿，但还是矫健地跑来跑去，一会儿去刨刨地，一会儿去叼朵野花回来，活脱脱一个撒欢的小朋友。

　　早市只是个小早市，但早餐的种类却不少，三三仿佛掉进了米缸的小老鼠，左看看，右看看，小尾巴摇上了天，虞晚意宠它，它可以吃的都给它买了一些，路才走一半，它就快要吃饱了。

　　虽然吃饱了，但小狗总是馋的，街尾的卤肉香飘十里，勾得三三也有些躁动，它拖着虞晚意过去，坐在卤肉摊位前不愿离开。

　　调味太重的东西，小狗是不能多吃的，虞晚意正想和它讲讲条件，答应回去给它煮鸡胸，好心的摊主却已经拿了一小块猪肝给它。

　　三三看着虞晚意，舔了舔鼻子却没有动，直到她道了谢拿了肉肉喂它，它才小心地用舌头将肉卷走，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小妹，你这狗真乖。”

　　听到摊主的称赞，虞晚意笑笑，没有原则的又多给它买了半斤卤肉，人都可以吃垃圾食品，小狗也不是不能偶尔解解馋。

　　撒着娇吃完了肉，三三也不再是乖宝宝的模样，它回家不积极，只一个劲儿蹭着虞晚意的腿，像是小孩子走累了哭闹着要抱抱。

　　它只有三条腿，走久了确实会不舒服，因此她才不敢经常带它出来玩儿，可看着它那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她又觉得还是应该带它出来转转，无奈摸了摸它的头，虞晚意吃力地将它抱了起来。

　　三三是大狗，几十斤的重量，虞晚意抱它一会儿就要停下来歇歇，分明是要穿厚外套的秋天了，可汗还是出了一身。

　　回到家，男人正在卫生间洗澡，大概是怕弄脏家里，沾着机油的外套和牛仔裤被扔在了门口的地上，又被调皮的小狗拖着滚了一圈灰尘。

　　虞晚意有些看不下去，不知他一大早到底做了什么弄得这么脏，但这机油干了就会洗不掉，他这才买的衣服可就糟蹋了，她无奈地拿了个大盆从院子里的水管接了水，将衣服泡了进去。

　　加了洗衣粉，在沾了机油的位置用力揉搓了几下，那痕迹果然淡了许多。

　　席琅从浴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小姑娘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挽着袖子用力搓洗着他才换下来的衣服，那小小的一团被晨光镀上了一层毛绒绒的暖色。

　　房间里，香气氤氲，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粥和包子，还有几种炝拌的小菜被粉色的小纱罩拢着，一种岁月静好之感油然而生。

　　他靠近，在她身旁蹲下，抓住了那件她洗起来有些吃力的外套：“我来吧。”

　　他裹挟着水汽靠近，热腾腾的柠檬香味直往人身上扑，才洗过澡，男人只穿了个黑色的工装背心和灰色家具裤，被水汽烘着，湿漉漉地勾勒着他的好身材，平添了几分活色生香的诱惑。

　　虞晚意不自然地吞了下口水，有些看呆了。

　　宽肩窄腰，背心下摆被掖在裤子里，隐约能看出腹肌的轮廓，他露在外面的手臂健硕却并不夸张，肌肉的线条尤其漂亮，是看起来就很好捏的那种。

　　至于往下，虞晚意有点不敢看，那条裤子是她给买的，尺码估算不太准，扑面而来的荷尔蒙充满雄性的力量感，她是体验过的，她知道他的资本有多足。

　　随着男人的靠近，那霸道的柠檬香瞬间笼罩了她，心里似乎揣了只小鹿，撞得人血液瞬间上涌，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连忙让开位置，逃进了厨房。

　　小姑娘的害羞和无措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她的脸真的很红，从而尖到脖颈都像是被胭脂染过，能看出躁动被点燃的痕迹。

　　将衣服随意揉搓了几下，衣服便也就干净了，席琅将它晾在院子里正中间的位置，晾得很高，她洗过的衣服像是悬挂了一面旗帜，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看到。

　　吃饭前，虞晚意也去洗了个澡，早上才换的卫衣被扔在浴室门口的脏衣篮里，席琅看着那被汗浸透又黏了许多狗毛的衣服，微微皱眉，去给三三添了个鸡蛋，又将卫衣洗干净晾在了自己的衣服旁边。

　　一大一小两件衣服是同色的，因为晾得近，被风一吹就会碰在一起，像是拉着小手，席琅看得满意，又将两件衣服挪得更近了些。

　　吃饭的时候，他主动提起了早晨的去向：“王叔的车出了点问题，我刚去帮他修了一下，下次你把衣服泡上就行，水冷，你别沾手。”

　　“嗯。”虞晚意轻轻应声。

　　“晚意，你会开车吗？”

　　“有驾照，但不太熟练，怎么了？”

　　“我们去提个车吧。”

　　“啊？”虞晚意怔了一下，问道：“怎么忽然想买车了？”

　　“有个车总是方便一点的。”

　　虞晚意思考了一下，没阻拦，其实席琅想买车也不需要什么理由，他有钱，想买也就买了，而且正好王坤他表哥马上就出差回来了，有个车，也能撑撑门面。

　　见她同意，席琅也是打算立刻行动，他拿了平板搜了几个性能好又好看的拿给虞晚意挑：“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车子是虞晚意的盲区，但几个很有名的牌子她还是认识的，见他兴致勃勃，她也不想泼冷水，只排除了几个一看就很贵的，选了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我觉得代步的话，这个就够了，车子是消耗品，买到手就会贬值，当然，如果你喜欢其他的，我觉得也都很好。”

　　“那我们就买这个。”

　　席琅含笑看着她，没有告诉她其实这一辆才是其中最贵的，她想过光鲜富贵的日子，他供得起，想平平淡淡的，他也愿意。

　　4S店有些远，骑小电驴显然是不合适的，席琅借了王叔的面包车，打算等会儿顺便也给他来一个以旧换新。

　　王叔王婶夫妻俩都是好人，日子过得不宽裕，这一辆大几千买来的面包也是到了报废年限还修修补补继续开，他当初想分奖金给他们，他们执意不肯要，给他们换个车也算是感谢他们之前对虞晚意的照顾了。

　　因为是工作日，4S店里人很少，只有一对中年夫妻在试车，但销售员倒是倒是很多，他们一进门立刻有一个中年男人迎了上来：“您好，两位有看好的车吗？”

　　席琅没急着回答，看向了身边四下张望的小姑娘：“我们先自己看看，有需要会叫你的。”

　　虽然一开始有意向，但到了这里说不准她会遇到更喜欢的，他们一起拥有的第一辆车，他希望能让它的女主人满意。

　　展厅里的车款式各异，颜色也各不相同，至于性能参数虞晚意更是看不懂，只觉得看起来一个比一个高级，价格也一个更比一个高，再想想席琅挑的那个艰苦朴素款，她忽然觉得他其实也挺勤俭持家的。

　　他们看中的车展厅里没有，想要试驾也需要等，销售端来了水果和饮料，虞晚意不愿看那宣传册，就干脆在一旁玩起了投屏游戏。

　　“先生，您的预算是多少呢？”

　　“没有固定的预算，看我女朋友喜欢。”

　　“那我看您其实是有比较心仪的车型的，我们这边可以提前选配。”

　　“不急。”

　　“先生，我们这边可以做贷款的，您需要吗？”

　　“不需要。”

　　“先生，其实你真的可以先确定配置的，咱们……”

　　席琅打断了销售的话：“如果没事的话，你可以去催催试驾的事，我这边暂时不需要你的服务。”

　　“那您先自己看，我这就去给您催一下。”

　　见销售走开，虞晚意回头看向席琅无声地询问起了他们商讨的结果，男人端起咖啡杯笑笑，招手叫了她回来。

　　还不等坐下，嘴里就被塞了一个剥好的砂糖橘，很甜。

　　“销售怎么走了，你们聊好了？”

　　“差不多了。”席琅说着，给她倒了一杯花茶：“等会儿我们去试一下，你如果觉得可以，咱们就直接把车提走。”

　　“这么快？你有和他好好砍价吗？我知道你有钱，但该省还是省一点。”

　　“知道了，小管家婆。”席琅享受这种被她管着的感觉，他低头又拿了一个橘子给她剥，唇角泛起了微妙的弧度，“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你喜欢那个游戏的话，我们可以在家里也弄一个，不贵的。”

　　虞晚意觉得他这话说得太宠溺也太暧昧，刚想反驳，门口的前台小姐姐忽然过来：“先生，能不能麻烦您挪一下车。”

　　闻言，席琅干脆地解了钥匙递过去：“你们挪吧，小心一点就行。”

　　车是那个中年男销售去挪的，人回来的时候脸色着实不太好看，走过他们身边时步子都没停一下，显然没有刚刚的热切。

　　感受到销售的轻视，虞晚意有些不自在，身边的男人倒是淡定得很，他只云淡风轻地扫了销售一眼，又继续给虞晚意剥橘子。

　　试驾的车调来的很快，车子比从图片上看起来漂亮，流线型的车身漆着亮黑色，在阳光的映衬下光泽感十足，黑色的车子很多，可这一辆停在那里，就比旁的多了些沉稳精致之感。

　　“先生，你们试驾确定要自己开吗，这和面包车可不一样。”

　　席琅淡淡扫了他一眼，冷清里带了几分上位者独有的压迫感，平静理智，看人也像是在看一串数据，那目光看过来，任谁都会觉得自己有点不知死活。

　　似乎被他震慑住了，销售大气也不敢喘的将钥匙递了过来，甚至连车都没有上，回过神的时候车已经开出去了，他愣了一下，一旁的同事却凑了过来。

　　“你这怎么让人唬住了？他那面包都没有咱车上一个零件贵，他能买得起吗？你这还不跟车，万一出点什么事故，经理肯定骂你。”

　　中年销售也反应了过来：“主要是他气势怪足的，比咱们总经理气势还足呢，也说不定就是人家低调。”

　　“低调什么呀，就是个装货，他那一身加起来都没有一千块，还有那个小姑娘，来了根本不看车，就在那儿玩游戏吃水果，保不齐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任4S店里众人各自猜测，席琅正忙着带他的小姑娘兜风，车子好排量大，开起来也就格外过瘾些，速度即使拉到一百二，也不会像面包一样有种摇摇欲坠之感。

　　座椅是真皮的，搭配了各种颈枕腰枕，还有座椅加热，坐进去像是坐在暖和的棉花糖上，是真的很舒服。

　　抬起头，头顶是全景天窗，因为需要显示车最好的一面，因此天窗玻璃被擦得干干净净，透过那层状似无物的玻璃，似乎能握住蓝天。

　　发现她正眯着眼猫儿一般望着天晒太阳，席琅打开了天窗，阳光落在车里，拉拽出细碎光影，微凉的秋风拂过，红叶撞进怀里，似乎在这小天地里就已经可以看尽秋天的盛景，虞晚意惊喜的将那叶子拿起来举给了他看。

　　“这车，喜欢吗？”

　　虞晚意点头：“这车多少钱？”

　　男人伸手比了一个八，虞晚意抓着安全带，有些不相信这个价格能买到：“八万吗？这么便宜？”

　　席琅失笑，将这个八字在她眼前晃了晃，最后食指勾了一下她的下巴：“还要一个零。”

　　八十万！

　　小姑娘瞬间坐直了身子：“这车是不是有点太贵了？”

　　“那你等会儿可以好好和他们讲讲价。”

　　“可那也很贵啊！”

　　“可你喜欢。”席琅将车停在路边，从车载冰箱里拿了饮料打开递给她，含笑道：“你的喜欢我都还没得到，一辆车就这么轻易得到了，如果它很便宜，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很奇怪的说法，还在偷换概念，但虞晚意莫名被安慰到了，是了，她忘了他其实很有钱，在他能力范围内，他应该有权利去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

　　她化肉痛为干劲儿，说道：“那等会儿你要好好配合我，网上说了，好好讲价最多可以便宜百分之十呢，还能要赠品和保养。”

　　席琅没拆穿网上说法的错误，认真应和道：“那咱们要打好配合。”

　　“怎么配合？你要买，我拦着，然后咱们趁机讲价？”

　　“这套路太常见了，咱们得反其道而行之，等会儿咱们就假装要结婚的小情侣，说要结婚所以要提新车，你就负责说喜欢，我来反对。你得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让他们看到咱们是真的想买，而我负责让他们知道价格贵了我们坚决不买！”

　　虞晚意眨眨眼，肯定道：“我怀疑你想套路我。”

　　男人不置可否：“这车八十万，讲价成功能便宜百分之十。”

　　“别说了！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