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神游（网游）》甯灯

20、抉择1

　　众人齐刷刷把视线投向天门，洗耳恭听他的发言。席间静得落针可闻，景渊也不自觉放下炸糕，屏息凝视他们的族长。

　　“我平时发言也没见你们这么安静呐！”天门打破了沉默，拿起个包子大大咬一口，憨笑着说：“来来来，继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话虽这么说，席下仍无人动手取食，皆以热诚的目光紧盯住他，尤其是双胞胎，四只眼睛晶亮晶亮的。天门长啸无可奈何，只能放下手中的包子，搓了搓手，艰难开口：“好吧，那我也不耽搁大家的时间了。我恐怕——”留恋地看着在座的每一个族员，深吸一口气：“不能和你们一起参加领土战了。”

　　室内一片哗然，龙独醉拍桌而立，怒道：“天门，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放弃家族？”
　　“独醉，先别激动，”素手也是一脸惊讶，转头看着天门长啸，柔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投胎时间到了，”天门拿出接收器递给她，“这是昨夜收到的消息。”
　　素手接过，只看两眼就讶异出声：“下午3点？！那不是没多少时间了？”
　　“是啊，”天门苦笑道：“不然我也不会一早就留住大家了。”

　　他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爆散扩至人群中。周延张大了嘴巴，似乎吃惊不小。景渊把吃剩的半块糕塞他嘴里，他也麻木地嚼了下去，还抹抹嘴角，念着怎么不拿个热点的饼来。
　　右侧的温芒脸上也是一片肃然。再看看其他人，有的面露忧色，互相交头接耳；有的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最后景渊把视线定格在天门与素手的方向。
　　看天门的年纪，比他们都要大才对，怎么会领先一步去投胎？难道在玩神游前，他就已经在阴间消磨掉了很多时间？

　　“虽然时间所剩无几，但开个告别宴还来得及。”素手如梦中惊醒，黯然别开视线：“我……我出去买点食材。”
　　景渊目不转睛地看她起身，带着哀伤的神色离开休息室。
　　心中咯噔一声，这两人，该不会……

　　“老大，我们今天不去做任务啦！”双胞胎站起来，蹦蹦跳跳到天门身后，一左一右搭住他。“就陪你度过游戏里的最后一段时间哦~”
　　天门乐呵着从空间囊里抽出几块闪着荧光的高级宝石，连同一堆银币塞给两个小姑娘：“这些东西就送给你们作纪念，我也懒得去钱庄兑换了。”
　　又环视众人：“你们这群家伙，真的不来和我说些什么吗？”

　　龙独醉直直盯着天门，语气咄咄逼人：“既是昨晚收到的信息，为何不当时就说？”
　　“大半夜的，何必让你们闹心，”天门看着这个从家族初建起就一路走来的同伴，让五盐六涩从他背上下来，大步走了过去。“既然你们都不肯起身，那只好我过来拜访了。”
　　他把几叠稀有矿石放在龙独醉面前的桌上，拍拍他的肩，和颜悦色道：“独醉，我们认识了那么久，你就不能换个表情吗？”
　　“你来，就为和我说这个？”龙独醉黑下脸，又刻意压低声音，“看素手的反应，你也没有先告诉她？”
　　天门沉吟不语，只在他身侧盘腿坐下。好半天才开口：“其实，我想把家族托付给你和素手……”

　　两人低声交谈的同时，其余人也纷纷重开话题。周延醒悟后就开始狂吃包子，一边含糊不清地与景渊，温芒说：“这下族长一走，领苦（土）战估计是没戏了。”
　　“只怕家族还会因此陷入困境……”温芒沉声低吟。
　　“为什么？又不会解散。”
　　“天门离开后，家族就只剩下二十人，”温芒指指远处新进的那个族员，露出不坚定的神色：“只要有一人在此时退出家族，我们就会面临解散的危机。”
　　“哎，好不容易刚玩得有点起色，老大就要投胎去了。”周延捏着啃成月牙形的包子，扬起脑袋，一脸神思。晌久才憋出一句：“等哪天我登上了江湖的最高峰，还没享受完就要投胎了，那可如何是好？”
　　景渊又拿起一个包子，往他手里一放：“你还是啃这个比较现实。”

　　天门结束完与独醉的对话，便挨着顺序和每一个族员告别，同时赠送了部分材料与金钱。
　　他来到景渊面前时，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从空间囊里抓出一把珍贵的毛皮，笑着递出去：“没记错的话，你练得是防具？好好把技能练上去，以后做一身拉风的皮装！”
　　景渊有点受宠若惊，没想到看似粗犷的族长，竟能精准地记住每一个族员所练的生活技能。

　　没多久，素手便回来了。她把许多市价不菲的食材分给会烹饪的人，景渊注意到她的眼睛有些微红肿，心道原来她与天门竟真是这种关系？不禁心中一闷，对这一旦分离便是阴阳两生的爱恋感到可怕。

　　十一点多，六涩做完了最后一道菜，端到桌上。
　　放眼望去，两米多长的桌子被瓷盘铺得满满当当，尽是珍馐佳肴，闪着诱人的光泽。
　　天门鼓动大伙动筷，并带头夹起一筷菜，祝福道：“祝闲庭信步的兄弟姐妹们在接下来的领土战中，取得好成绩！”
　　“老大，这个祝福不现实！你走了，我们可是少一员猛将了，领土战哪还够看？”五盐，六涩嘟囔道。
　　“有点信心嘛，这样族长也好安心往生。”周延对天门一挑眉，嬉笑道：“是吧，老大？”
　　天门也笑：“是。我所未能看见的，就靠你们了。”

　　气氛渐渐活跃，就好像回到平时吃饭聊天一样。众人猜测起天门下世会是什么模样与性格，个个想象力爆棚，说得活灵活现；当听到他的存款数时，许多人眼珠子掉了一地；在周延说出“也许老大下世会是个女的”之后，又是满堂的欢声笑语……

　　只有龙独醉自始至终沉默不语。
　　之前他拒绝了天门让自己当族长的请求。只表示，家族存在一天，他都会听从素手的安排。
　　可是看着素手强颜欢笑的模样，只怕天门一消失，她就会陷入短期低迷。
　　家族……真的能顺利运营下去吗？

　　在一派和乐中，时间越来越接近三点。

　　天门又挨个点了一遍族员的名字，与之互相告别。最后与素手两两相望，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道一声珍重。
　　只是这一声珍重念得太久——直到天门的身影逐渐透明。
　　他把视线转回席下，对着屹立两旁的众人一抱拳，留下最后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家族就交给你们了！兄弟们，下一世再见！”

　　话音仍回荡在室内，天门却如同一缕幽魂，不着痕迹地在绵薄空气中烟消云散。
　　他的坐垫仍温暖，他的碗里还有未吃完的菜，他的名字还在众人的接收器里。
　　只是，他再也不会上线了。
　　双胞胎开始放声大哭，素手也低声啜泣起来。
　　是的，他们再也见不到了……
　　景渊这才发现，投胎的意义，对剩下的人来说，完全算得上是另一次死亡。

　　闲庭信步的族员很快又受到一次打击。仅仅在几个小时后，那名新进家族没多久的成员便以族长离去，家族没发展前景的理由向素手提出了退族申请。素手没有多说什么，用银印章的另一面，擦去了他手掌中的家族名。

　　这么一来，如同温芒预测那般，果真只剩下了最初的十九人。
　　素手现在成了族长，她虽然悲伤，却不得不担负起维护家族的任务。
　　环视着一众一天都没有离开过家族屋的族员，她沉寂道：“想离开的可以私底下告诉我，我不会强留大家在这里。”
　　剩下的族员中，除了景渊是半途被周延拉入家族外，其余的都与素手相识更久。一干人全表示要与家族共存亡。素手很欣慰，又露出歉意的笑容：“那明天开始，又要麻烦大家收人了。”

　　接收器中关于家族的描述是这样的：一个家族最少人数为二十人，超过一百人时自动升级为帮，同时族长与副族长升级为帮主与副帮主。帮的上限为一千人，每多一百人时，系统会分配一个长老名额。

　　景渊他们所在的闲庭信步现在正面临家族解散的危机。三天后的下午三点，即是天门下线的那一刻，若还未召进第二十人，闲庭信步……就会成为历史。

　　景渊与温芒也暂停了带练，主动请缨去临安守桌子。其余人等也分做三三两两一队，带着桌椅散入五大城市，在或偏僻或冷清的地方摆起招募桌来。
　　……
　　第一天，没有收获。
　　第二天，颗粒无收。
　　第三天直到中午，仍是在惨淡经营。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