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昆

59、第 59 章

　　祁肆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民宿内的房间。

　　揉了揉眼睛，祁肆慢慢做起来，额头的疼痛感把自己拽回了现实之中，下意识伸手摸向额头，触感是厚重的纱布，不知道谁给自己包起来了。

　　一个人坐在床边，大脑开始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霍赴从自己的脖子上长出来的惊悚画面。

　　胃内一阵翻涌，祁肆不受控制的跑到厕所开始大吐特吐起来，胃里面有什么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再加上昨天剧烈的咳嗽导致喉咙受伤，吐得时候喉咙都是剧痛，那些秽物还夹杂着一丝丝的鲜血。

　　生理性的反胃在呕吐了几分钟后，终于稍微缓解了一些。

　　祁肆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随后两只手狠狠的捶在地上，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霍赴这个大疯子怎么总是缠着自己啊！！！！

　　“都说了，你是最好的实验材料。”

　　霍赴的声音突然响起来，祁肆立马惊悚的看向自己的肩膀，没有他的那只头，以为昨天只是自己做梦而已，正准备松了口气的时候，霍赴的脑袋竟然从自己的腹部长了出来。

　　“滚出去！！！！”

　　“滚出去！！！！！”

　　祁肆歇斯底里的大喊着，但是那颗头始终都没有消失。

　　声音太大，房门突然被打开，萧赴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走到祁肆身边，强行将对方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安抚着对方。

　　祁肆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控诉着：“凭什么是我啊！”

　　“你到底是不是萧赴……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啊！！！”

　　萧赴没有回答，只是像个机器人一样安抚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一直到祁肆哭累了，哭昏在她的怀中，这才将对方抱起来抱到了床上。

　　接下来的日子，霍赴在也没有出现，祁肆刚开始还好不哭不闹，但是想要出去那就是不行，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整个村子而已。至于萧赴，每天都像是个机器人一样除了定时给祁肆送饭以外，什么事情都不做。

　　慢慢的，祁肆逐渐变得绝望起来，甚至整个人开始易爆易怒，稍有一个不顺眼的，直接上手砸，或者就是毫无理由的发脾气。

　　但是，自始至终萦绕在祁肆心头的绝望感从来没有消散。

　　大概过了有半个月的时间，祁肆不出门了，整日呆在房间内，以前吃饭萧赴都会送进去，但是现在，她强行将房门关闭，萧赴只能够将饭菜放在门口，然后在两个小时之后将空的饭碗带走。

　　只不过这段时间祁肆的饭量逐渐减少，甚至到后面吃不下饭菜了。那些精心准备的菜品到祁肆嘴里全部发出腐臭味，难以下咽，甚至呕吐的状况更加严重，祁肆根本就说不出话来，稍稍咳嗽一下，吐出来的都是一些血肉。

　　到最后身体虚弱的不行，直接卧床不起的那种。

　　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年。

　　“阿肆……”

　　一声发音模糊、十分突兀的微弱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但是这个声音太小了，直接淹没在耳鸣声中。

　　但这声音却好似叹息又好似呼唤声。

　　祁肆微微张开起皮翻白的嘴唇，似乎想回应这个声音。

　　“阿肆……”

　　又是一声呼唤，十分微弱，断断续续却发音清晰。

　　“很痛是不是？”

　　一名小男孩儿突然趴在床边看着她，歪着头，一脸天真的模样。

　　祁肆努力扭头看了过去——小男孩儿头发黑亮，五官精致，竟然还透露出一丝熟悉，混乱的大脑之下，自己已经捕捉不到那熟悉感。

　　“吹吹，痛痛飞走！”小男孩儿歪着头特别开心的说道。

　　不知这是否管用，祁肆的身体竟然感觉到一丝温热，也就是这一丝温暖竟然缓解了自己身体上的疼痛。

　　“不用怕，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家”这个字刺痛着祁肆早已经停跳的心脏，新生的血液逐渐流动起来。

　　食指轻轻勾动了一下，小男孩儿稚嫩的双手轻轻握住了那根手指。

　　“快走吧，妈妈她，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小男孩露出孩子气的笑容，说：“我是瞒着妈妈出来的，要是不早点儿回去的话，妈妈会担心我的。”

　　祁肆慢慢将视线收了回来，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她想要说让孩子回去，但是却怎么都无法说出话来。

　　小男孩儿爬上床，发出一阵笑声，直接凑到祁肆的面前，说：“别担心哦，我能带你回家的！”

　　那张童真稚气的笑容，逐渐与祁肆脑海中某一个人的样貌重合在一起。

　　祁肆破破烂烂的喉咙，试图发出声音——“玉……”

　　小男孩儿好似没有听见一般，一脸开心道：“我们走吧，妈妈真的会担心哒！”

　　一边说，一边起身站在祁肆身边，伸手握住她的右手，试图将对方拽起来。

　　祁肆知道仅凭小男孩儿那些力气根本拉不起自己。

　　可就在双手接触的一刹那，祁肆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房间的灯光忽明忽暗，自己的正前方出现了一扇门。

　　那是一扇黄泉门。

　　“走吧！”

　　小男孩儿拉紧祁肆，嘴上催促着，然后加快速度带着祁肆跑了进去。

　　踏进去的一瞬间，肩膀上，霍赴突然冒出来，一口咬在祁肆的脖间。

　　“啊啊啊啊啊！！！！！”

　　久违的声音响了起来，但是没想到竟然会是祁肆的惨叫声。

　　霍赴硬生生咬掉祁肆的一块皮肉，质问着：“为什么要离开？”

　　“你不能离开的！你没有任何能力能够离开这里！”

　　“你离开的话，我就傻了萧赴！我杀了她！！！”

　　祁肆依靠在门框，脖间鲜血涌出，浸染半身衣物，奄奄一息。

　　小男孩儿似乎生气了，伸手抓住霍赴，说：“我讨厌你，从她身上离开！”

　　黑气从小男孩儿的掌心内发出来，霍赴发出惨叫声，身后门内发出阵阵的哀嚎声。

　　“不允许！不允许欺负她！”

　　小男孩儿彻底生气了，竟然一把拽掉了霍赴，意外的是，祁肆竟然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就好像自己的痛觉已经不复存在了一般。

　　小男孩儿将霍赴扔到了门外，自己强硬拖拽着祁肆走进了房门内。

　　眼前一道白光一闪而过，耳边响起来小男孩儿的疑问——“想起来了吗？你还没有苏醒过来呢。”

　　身体猛然间变得沉重起来，祁肆缓缓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内仍旧是一片漆黑，但这些黑色光景之中竟然透着些许的点点星光。

　　祁肆慢慢坐起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环顾了四周。

　　周围好似被什么黑色绷带缠绕起来，保卫着，并且，仔细看过去的话，那些“黑色绷带”竟然在缓慢的移动着。

　　“……”

　　祁肆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周围是什么情况，但是大脑突然传来一阵痛感，下意识伸手放上去，下一刻，脑海中充斥许许多多陌生的场景、陌生的对话。

　　有萧赴抱着自己哀嚎的样子、有萧赴和徐虎争吵的画面、有萧赴和徐虎他们打架的场景……等等

　　络绎不绝的画面，此起彼伏的声音，几乎要将祁肆的脑袋撑到爆炸。

　　祁肆痛苦的倒在地上，一只手按着脑袋，试图减轻自己的痛苦，另一条手臂尝试的在地上爬行带动着自己的身体朝着发光的地方爬过去。

　　“这里到底是什么……”

　　话未说完，祁肆便昏倒在原地，从周围的其他的地方飘出来两条黑色的绷带，缓缓抱起祁肆，将她托运到其他的，其中一条黑色绷带如同人类的手掌一般，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碎发。

　　脑海中，定格下来的是萧赴抱着自己跪在黄昏客栈面前，苦苦哀求着面前的玉三生和衡雁祁。

　　那是陌生的记忆，那是祁肆从未经历过的。

　　可这段记忆就这么硬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出现在自己过去的时间中。

　　那都是，自己曾经……真实的经历吗？

　　两年前——

　　医院ICU病房门前，神池梦依靠在墙壁上，徐虎和护士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离开了，斯兰则是和黄洋洋去普通病房看护着还在昏迷中的祁肆。

　　自从祁肆和萧赴被救出来之后，祁肆一直都是保持着昏迷的状态，但是身体并无大碍，即便萧赴被送进ICU，危在旦夕，仍旧是昏迷不醒。

　　不知是何原因，很蹊跷，徐虎询问了衡雁祁，衡雁祁说是制造替身，比较损耗本体的能量，可能会出现长时间的昏迷，这种状况也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和修养。

　　徐虎他们这才放心下来，然后第二天就是萧赴被送进ICU的事情。

　　神池梦就暂时当了陪护，自己看着病房，心里有些无奈。

　　不知道过了多久，神池梦听见了脚步声，好奇的抬头看了过去，祁肆竟然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但是神情、身影，完全不对！

　　透明的身体，呆滞的表情。

　　这分明就是灵魂出窍的状态。

　　“祁！”

　　神池梦想要大声喊，猛然想起来什么事情，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如果祁肆有自我意识还好一点儿，但是她现在分明是被人强行脱离身体了，一旦惊到，可能就回不来了。

　　祁肆一步一步走到ICU前，两只手放在上面，没有穿进去，随后整个人身体发出淡淡的金光——那是祁肆的功德。

　　神池梦没想到祁肆竟然拿自己的功德去救萧赴，这丫头真就是在一命换一命！

　　可偏偏现在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祁肆的身影逐渐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