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谎》末听

7、第 7 章

　　07
　　黎姝愣了一愣，惊诧反问：“方馨冉告诉你的？”

　　陈叙州说不是。

　　“那你怎么会知道？”黎姝疑惑拧眉。

　　她改名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除了家人现在连身边的朋友大多数都不晓得，也只有方馨冉在她家听到她妈叫念念好奇问过一嘴。

　　得到答案，陈叙州神色如常，嘴角轻抿说得淡然：“看你总有几分眼熟，很像我高中认识的一个人。”

　　捕捉到“高中”这两关键词。黎姝怀疑放回去。

　　她那会儿还没改名，心想还真有几分可能，于是问道:“同班同学？”

　　“不是。”

　　“不会是校友吧？”她继续猜，注意力不由得被他带走，“你哪个学校的啊？”

　　陈叙州:“南中。”

　　“那估计是认错了。”黎姝说，“我二中的。”

　　南中和二中南辕北辙，互不相干，甚至还有点死对头嫌疑，两校的学生怎么凑都做不了邻居。

　　黎姝语气遗憾，继续走着:“还以为遇到校友了呢。不过也是，你要是我们学校的我不可能没见过。”

　　就他这颜值身高，高中就算不会打扮逊色了点，但凭那仅有的几分底子，在二中那堆歪瓜裂枣里出彩还不是易如反掌，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陈叙州侧目凝视。

　　记忆里一眼惊艳的拔萃颜值，褪去少女的稚嫩后更胜一筹。五官越发精致，一瞥一笑皆带着摄魂的风情，尤其一双媚而上挑的狐狸眼。

　　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格，都吸引人。

　　他浅淡地勾勾唇角，只别有深意地轻轻说了一句：“说不定真见过面呢。”

　　周遭车水马龙，夜色喧嚣，他说得轻，黎姝并没有听到。

　　*
　　黎姝到家不久，刚倒了杯水就接到了方馨冉的语音消息。

　　接通后语音图标在动，却没有听到声音。

　　她困惑地胡乱检察了下，才想起来之前在外面刷视频时因为没带耳机，开公放的时候特意关掉了全部音量，忘记恢复了。

　　回忆起后赶紧按回来，终于听到了内容。

　　“我可听茶茶说了，今天你和陈叙州都去了店里，又一前一后的离开。老实交代，干嘛去了？”

　　黎姝一边扯下假睫毛一边听语音。听完，她拿起手机放到嘴边，一本正经地扯道:“还用说嘛，当然是去约会了。”

　　两秒后，语音通话弹出来。

　　黎姝早有预料，接通通话将手机立在墙上的置物架上，洗手擦干净，舀了两勺卸妆膏在手心搓着:“喂。”

　　“你说真的假的？”方馨冉不敢置信的话音钻到耳边，狐疑道，“我不信。”

　　黎姝:“不信算了。”

　　她语气太真，有一种坦然自若的淡然，搞得方馨冉也从怀疑到逐渐相信，之后迟疑说道:“不愧是我姐妹，牛批！”

　　“……”
　　这下换黎姝沉默了。

　　“你别告诉我，你真的信了？”她无语几秒，随即哈哈笑着再度开口，“等你老了我一定卖你保健品，真单纯。”

　　“老子是信任你的魅力好不好！”方馨冉没好气地隔空啐她一口以报自己的受骗，然后问她，“那你们两这又约见面又相继消失是什么情况？”

　　“答谢啊。”黎姝解释说，“我妹送我那徽章不是被他捡着了吗。我不得请人吃个饭表示一下啊。”

　　虽然最后还是他结了账，没给她报答的机会。

　　而方馨冉听完全部，由衷感慨:“果然，无论什么时候愿意掏钱的男人最帅。”

　　黎姝表示赞同，提了嘴奶茶店里的吵架的插曲，担忧道:“你说我当时拉着他没让他上去劝架，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啊？”

　　方馨冉说不会的，“他应该没注意到。就算真注意到了，你也是为了他好。”

　　黎姝一听也是，两人又聊了会儿，挂掉黎姝想起旧名的事多问了一嘴。

　　方馨冉说没有和别人提过：【谁没事会问这个，怎么了？】

　　黎姝想想也是，笑说没事。

　　明天周一还要早起上班，她便随口寻了个借口敷衍过去，丢开手机起身去洗漱。

　　洗完澡，不知不觉快十二点了。

　　她拿着手机上床，无聊地胡乱翻了几下朋友圈退出来，好奇的点开陈叙州的微信。

　　由于没有置顶设置，他的微信早被其他互动过的其他人顶去了下面。

　　和他的对话还停留在几天前加上好友商讨见面地点和时间。

　　黎姝望着界面，心痒痒的，手也痒。想戳戳对方又不知道说什么，两根食指都贴在机身边缘，悬空的大拇指敲敲删删，透露着主人的纠结。

　　跟他说自己到家了？

　　她瞥了眼状态栏上显示的时间，默然。

　　从他们两分开到现在都三四个小时了，别说她就住在附近就是只蜗牛挪也该挪到了。
　　pass！

　　问他在干什么？

　　不矜持而且貌似太自来熟了点。
　　Pass！Pass！

　　干脆直接发个消息过来，然后说发错了吧。

　　黎姝深陷纠结，没留意到指尖触碰到了平时的表情包不小心将它点发了出去，等回神，看着发出去的表情包瞳孔一震，赶紧撤回，祈祷着他还没看见。

　　然而事与愿违，怕什么来什么。

　　陈叙州：【？】
　　陈叙州：【砍之前能否先告诉我理由？】

　　“……”
　　他看到了！

　　黎姝眼皮一抽，感觉天塌了一半。

　　原因无他，只因不小心弹出去的表情包过于血腥——小浣熊拖着二十米长的大刀说“俺要砍死你”

　　【怎么不说话？】
　　【预料着怎么试试犯罪？】

　　黎姝:“……”

　　她深吸了口气，企图蒙混过去，于是在慌不择路中用上了她万分嫌弃的借口，【你到家了吗？】

　　陈叙州显然也无语，回复中略带毒舌：【如果没有其他意外，从分开到现在足够我来回几趟了】
　　【恰好我今天挺幸运的，回来时没堵车没爆胎也没遇到提刀砍人的】

　　句句没有她，字字在拆她台。

　　黎姝脸颊微红，果断拉方馨冉过来背锅，哈哈：【本来是发给方馨冉，结果没看清不小心发错了】

　　他也不知信没信，过了几分钟才回。

　　【你还挺凶】
　　【动不动就砍人】

　　黎姝：“……”
　　好的，另外半边天也塌了。

　　*
　　周一总是让人生不起半分动力。黎姝在闹钟锲而不舍的叫醒中挣扎起床，赶地铁上班。

　　在财政局门口碰到了同样哈气连连的国债科同事林泠。

　　“早啊，黎姝。”

　　“早。”黎姝走过去，问道，“吃饭了吗？”

　　“今天起晚了，差点连公交都没赶上哪有多余时间吃饭。这不打算去食堂混两口，你呢？”

　　“我也一样。”
　　“看你朋友圈周末过得不错啊。”

　　“还好了，我跟你说……”

　　两人聊着周末生活一同去单位食堂。

　　单位是包一日三餐的，虽然财政局包一日三餐，但早上来食堂吃饭的人委实不多。

　　黎姝要了份蔬菜粥和一笼肉包，林泠也差不多，就是量少一些。

　　吃到一半时桌上又多了两个同事，其中一个忽然道：“诶，你们昨晚刷到清河凯德的视频没有？”

　　林泠好奇问：“什么视频？”

　　另一个同事应该也刷到了，解释道：“就是清河区有辆宝马和大众在马路上开车互撞，车头都撞歪了。”

　　“这么严重？”黎姝问，“什么原因啊？”

　　同事：“不清楚，评论区的网友说是一杯奶茶引起的。”

　　“啥？”

　　林泠惊愕，嘴里念着“什么鬼”脸上满是不可思议，黎姝也目露迷茫。

　　“喏——警方的通报都出来了。”同事把手机调了个头递过来。

　　上面正播放着南市公安发布的关于清河区汽车相撞的案情通报。蓝底黑字案件经过，后面还有犯罪嫌疑人被抓捕的照片。

　　林泠:“警方速度好快。”

　　黎姝凑过去看了眼，觉得嫌疑人有些眼熟。

　　虽然眼睛部分打了马赛克，但从壮硕的体型和留中剃两边的发型总觉得在哪儿见过。直到看到另一个当事人才想起来，恍然道:“原来是他啊！”

　　可不眼熟吗，就是昨晚在奶茶店吵架那两人。

　　三人听她这话，齐齐望过来。

　　林泠：“你认识？”

　　“昨晚他们吵架的时候我刚好也在同一家奶茶店来的……”

　　她三言两语把情况讲清楚，听完几人同事都不免唏嘘。闲聊着吃完收拾餐具，踩点上班。

　　黎姝到办公室时几位同事也在了。

　　预算科的业务主要分为基本支出和项目支出这两块，她主要负责统筹基本支出。

　　前段时间集中忙碌，月初反倒没什么事了，写报写报告就过了一上午。

　　中午她回家休息，也许是早上和同事的聊天被监听到了，大数据将南城警方的通报视频推了过来。

　　比起早上播放量刚破几万的数据，此时视频的点赞和评论都过十万了，还上了站内热搜。

　　评论区里热闹得不行。

　　黎姝翻了会儿评论，随后将视频分享转载给了陈叙州。

　　黎姝：【昨天奶茶店的那两人】
　　黎姝：【你说会判多久啊？】

　　*
　　南城市人民检察院

　　陈叙州带着随行书记员小杨到一楼办案区提审犯罪嫌疑人。

　　二号讯问室内，他低首翻阅着公安机关移交上来的案件陈述书，面容沉静，眉心蹙拧。左心口上方佩戴的检徽在白炽灯照射下庄重而威严。

　　几分钟后门开，戴着手铐的嫌疑人进来自觉坐上讯问椅。

　　犯罪嫌疑人犯某三十一岁，本科毕业。不仅长期编造话术合伙开公司名头骗取投资超百万，还以置办婚房资金周转困难，缺装修费为由骗取多名女性共计二十万人民币。

　　是一起常见的诈骗案，由于属地争议移送至市检察院。

　　陈叙州抬头，按规定告知身份:“我们是南城市检察院的检察官，我是你的办案检察官陈叙州，这是我的证件。”翻开证件面向嫌疑人展示，“现在依法对你进行讯问，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检察机关提出的问题。”

　　“这是权利义务告知，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签个字。”

　　书记官小王接到陈检的眼神示意，将告知书送去给嫌疑人过目签名。

　　由于犯罪嫌疑人的装聋作哑诡辩叫冤，耽误了不少时间，讯问结束时都过了下班点。

　　六月初，南城已正式踩夏。天高气爽，阳光如萌发的绿叶葳蕤灿烂，照得办公室温热。

　　陈叙州刚换好衣服，书记员小杨找过来，敲门喊他一同去吃饭。

　　小杨是年初省考刚上岸的毕业生，个高心善，一个没心眼的零零后“傻白甜”男孩。

　　不知道从哪儿听到自己分到的是全院最年轻的员额检察官，对陈叙州甚是崇拜。

　　陈叙州回头觑他一眼说稍等。

　　他将外套挂进柜子，从里面取出手机边划开翻阅未读讯息边往外走。

　　小杨在旁叽叽哇哇的很话痨，趁着等电梯的功夫顺便还汇报下午的安排。

　　陈叙州嗯，低头看手机。

　　解开静音后手机忽然“嗡嗡”得连振了两声，通知栏闪出简讯通知。

　　黎姝发的微信。

　　他眼中划过讶异，走进电梯的同时随手点开视频，垂眸看完，挑了挑眉反问道。

　　【又发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