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穗雪

6、征服欲

　　006

　　一声口哨响。
　　起点处的参赛选手全部出发。

　　颜冽看向跑道上飞驰出去的同学们。

　　程桥是远远地超过了身后的那些人。

　　娄高阳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脸云淡风轻道：“我就知道他能赢，早知道让他多报名几个项目了。”

　　颜冽回头看他，“你怎么知道他能赢。”

　　说到这，娄高阳恨恨的咬牙，“每次出去打球都能把我按在地上摩擦，你就说这人怎么可能没有运动天赋嘛。”

　　左芮的确是加油的最激烈的那个。
　　她穿着漂亮的裙子，一直站在跑道旁边为程桥疯狂欢呼呐喊着。

　　颜冽看着她，忽然有种错觉，在这个激情澎湃的操场里面，可能是他们人生中为数不多可以如此疯狂悸动的青春了。

　　快要跑到终点处的时候，程桥已经把身后的人甩出了很大的一截。

　　颜冽就站在终点处这边。
　　她看着程桥往她这边跑过来，心中不自觉的竟然也有些激动起来。

　　终于。
　　他越过了那条红线。

　　温度升高起来。
　　左芮在旁边尖叫起来：“程桥是第一名！”

　　她的叫声在这边不算是突兀，旁边有人起哄的叫好起来。

　　程桥微微喘着粗气，在人群中回头，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颜冽。

　　旁边有人递水过来，他随意的伸手接过，眼尾轻微挑起，看向她这边。

　　几秒过后。
　　程桥对着这边勾起唇角，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周围太嘈杂，颜冽听不见他的声音，却格外默契的破译出了他的话语。

　　明明平日里面看上去就是冷淡漠然的人，在看向她说话的这一刻，竟然多了一丝痞性，喉结上的汗珠随之滑落，一种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在他身上疯狂迸发着。

　　程桥在那一秒看向她，用唇形说了一句话：
　　“满意吗。”

　　那一刻，搭配上他唇角勾起的笑容，是无与伦比的桀骜不驯。

　　在江城的四月。
　　那是颜冽第一次在程桥的眸子里面看到一个词语。

　　征服欲。
　　仅限于她。

　　为她做出任何事情，征服各种难关，甚至包括——
　　帮她拿到第一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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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动会第一名的奖励是个形状可爱的保温壶，且各组项目都是这个奖励。

　　程桥当时只是说这东西对他没用，便转手赠予了旁边的颜冽。

　　娄高阳下午来的时候，还纳闷的问程桥：“你跑完1500的时候对我说了句什么？”

　　程桥当时没反应过来：“嗯？”

　　娄高阳：“就你回头说了句话，当时太吵了，我根本听不清。”

　　娄高阳那时候和颜冽站在一起。

　　他还以为程桥是对自己说了什么，想了一中午都没想出来程桥到底说的是什么，所以此刻专门来解惑。

　　似乎是想到了那一幕的场景，程桥眯眸看向娄高阳。

　　娄高阳：“……怎么了？”

　　程桥轻飘飘道：“没事，忘了。”

　　娄高阳：“……”

　　下午的运动会最热闹的是篮球场那边。

　　娄高阳问他：“这次你怎么没参加篮球比赛？”

　　程桥只是说自己懒得费力气。

　　娄高阳却好像很是了解他：“你是怕学校里面的女生引起骚动吧？我看今天左芮的眼睛一直盯在你身上，你要是这次参加篮球比赛，左芮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谁知你根本就没报名，看来她失策了。”

　　程桥没搭理他的胡言乱语，“我去趟厕所。”

　　娄高阳跟屁虫上身，“我也去。”

　　他们二人进去之后，又进来了一批男生。

　　娄高阳故作不经意的低头看了眼，抬眉道：“行啊程桥，吃什么长大的。”

　　程桥瞥他一眼，然后去旁边洗手。
　　“无聊。”

　　娄高阳笑的更开心了。
　　别说，被程桥骂就是挺有意思的。

　　那帮男生说话声音聒噪，讨论的声音这边都能听到。

　　“上午跳高比赛看了吗？”
　　“看了，颜冽身材挺好的，我看她翻杆过去的时候差点走光。”
　　“你小子注意力挺偏啊，不过颜冽在全年级都是数一数二的美女，不仅长的漂亮，就连身材都很不错，你能看出来她三围多少？”
　　“我猜猜啊……”
　　“……”
　　“……”

　　接下来的讨论更是龌龊不堪。

　　程桥低头洗手，镜子里面的他眉眼看起来冷淡精致。

　　娄高阳也听到了，忍不住皱眉。

　　这个年纪的男生正处于发育阶段，有的人就是容易想入非非，可是这几个人未免也太恶心了吧。

　　他正打算过去骂两句。
　　水龙头忽然关上。

　　程桥手上的水还没擦干，直接转身，踢开厕所的门，一脚狠绝的踹在了刚才讨论最热烈的那人身上。

　　其他旁边的人都愣住了。

　　但是他们几个人都认识，自然不能看同伴受欺负，短暂愣了几秒之后，又成群的围了上来。

　　程桥冷淡的睨他们一眼，然后单手拿起一旁的黑色墩布，直接冲着为首的男生脸上怼过去。
　　他声音冒着寒气：“喜欢乱说话，给你洗洗嘴。”

　　娄高阳倒吸一口凉气。
　　隔着距离，他都感觉到味道了。

　　接下来的战况有些混乱，娄高阳自然不可能看着程桥以一敌多人，所以也跟着上去助阵。

　　男厕所这边声音很是惨烈热闹。

　　没多一会儿，就把经过的教导主任吸引了过来。

　　主任看向这边，严厉斥责道：“做什么呢！都给我住手！”

　　一群人这才安静下来。

　　主任：“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运动会打架，都给我去办公室！”

　　-

　　颜冽在操场旁边围观篮球赛的时候，朱菲跑了过来，她手里面还拿着英语词典，凑到颜冽身边说道：“你听说男厕所那边的事情了吗？”

　　颜冽：“什么事？”

　　朱菲：“有男生打架了。”

　　颜冽：“是吗。”

　　见她表情淡淡，似乎是不太感兴趣的模样，朱菲又补充道：“有程桥。”

　　话音落下，颜冽才有些意外神色。

　　程桥？
　　他竟然也会打架？

　　颜冽：“因为什么？”

　　朱菲：“不清楚，不过他们已经被主任带走了，应该不会太简单的就过去，主任是最讨厌学生打架的，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颜冽沉思着点了下头。
　　她今天的确没有心思考虑太多事情。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生理期到了，她去超市买了卫生棉，又喝了一杯热水，本以为这次生理期没什么太大麻烦，谁知忽然不舒服了起来，肚子像是抽筋一般的扭着。

　　她坐在这边看了会儿，本想分散注意力，谁知却是越来越疼。

　　到了四点钟左右，操场这边又下起了雨。

　　颜冽没带伞，其他同学都早早地离开学校。

　　她身体不舒服，便回教室里面趴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起来看墙上的钟表，她浅睡了半小时，虽然精神好了点，但肚子还是疼。

　　窗外的雨没停，颜冽靠近看了眼。

　　这个时间应该还有公交车，她准备走到校外的公交站牌那里等车。

　　走到楼梯处的时候，她忽然想到朱菲跟自己说的男生打架的那件事情。

　　也不知道程桥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明天可以问问看。

　　正想着，她从台阶上准备往下走。

　　下过雨的台阶带着水痕和泥印，她身子本来就虚，在往下走路的时候不小心的摔了下，磕破了膝盖处的地方。

　　“嘶——”她低头看了眼，膝盖那里流了血，把裤子也磨破了。

　　她艰难的走到门口，然后找到一个可以坐的地方，非常勉强的坐在上面。

　　今天好像诸事不顺。
　　门外的雨丝细细密密，随风刮进来一些，吹到她额头发丝位置，变得微湿。

　　这时候，颜冽也懒得去追究淋不淋雨。

　　她短暂的放空一阵，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想，她此刻肯定是极为狼狈的。
　　好在这个时间，学校里面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

　　没人看到她的狼狈。

　　就在她出神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下意识回头，看到了往门口这边走来的程桥。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模样的程桥。

　　他唇角带着淤青伤口，墨色的眸子有几分阴郁着，单手插兜，教学楼内十分安静，他脚步声突兀明显，像是被训斥的有些烦躁，但泛红的拳头又像是桀骜不驯的小狼。

　　这个岁数，总是有冲动的。

　　见到颜冽，程桥也有些意外。

　　他走了过来，声音低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他看到了她膝盖处的伤口。

　　颜冽：“不小心磕到了。”

　　须臾。
　　他半蹲下身子，看着她的伤口，“怎么这么不小心。”

　　颜冽忽然觉得心里面平衡了一些。
　　她其实不愿意被人太多的看到自己的狼狈。

　　可此时此刻，她跟程桥的处境好像也差不太多。

　　想到这，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受了伤还能笑。
　　程桥有些疑惑的看她：“笑什么？”

　　颜冽：“没事。”

　　说完，她往门口那边看去。

　　左芮正好从操场那边绕到学校大门那边，她身上还穿着今天啦啦队的裙子，黑色的长发披了下来，门口有人专门开车来接她，还为她撑上了一把雨伞。
　　不得不说，看上去的确像个小公主。
　　怪不得她平日里面看上去那么娇。

　　颜冽忍不住感慨道：“她很漂亮。”

　　程桥看过去，声音冷清。
　　“有吗。”

　　颜冽：“你不这么觉得？”
　　她有些怀疑程桥的审美。

　　程桥从书包里面拿出一包消毒湿巾，打开盖子，抽出一张湿巾，缓慢的替她擦拭着膝盖周围弄脏的地方。

　　他睫毛低垂，模样看起来很是专注。
　　“不觉得。”

　　颜冽幽幽道：“眼光这么高啊，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女孩儿才算是漂亮。”

　　程桥不小心的擦到了她受伤的地方。
　　颜冽有些疼，龇牙咧嘴了一下，又不好意思表现的太明显，硬生生的收了回去，表情有些古怪。

　　程桥面无表情，继续道：
　　“你比她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