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语音通话 ...
-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很安静地并排走着。
这个城市靠近江边，所以吹来的晚风会有一点潮水的气息，不难闻，反而让人觉得心情舒爽。
路过一个居民巷，刚好就看到一对母子在吵架。
女人吼叫的嗓音直接甩出去十里八湾，刺穿了黑夜：“你这点分数上得了什么好大学？你不复读你想干什么？”
男生长得很高，站在女人跟前低着头：“专科也是大学，我为什么不能上。”
‘啪’的一声，女人给了他一个巴掌，气得发抖：“我这么多年的辛苦，就是让你去上专科的？！”
男生捂着脸，仍然没抬头，语气有些倔强：“我不复读。”
女人有些抓狂，嗓音更加尖利：“你不复读？！你不复读你这辈子就完了！”
这句话从耳畔刮过，许书延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现在才有点考得很好的实感，不过仍然不是开心，而是庆幸。
庆幸这三年的努力，和爸妈的辛苦都没有白费，庆幸他不用再复读一年。
他们已经出了居民巷，那女人的叫骂声也逐渐模糊了。
许书延看着天边的月亮，眼睛眨啊眨的，似乎在出神。
盛彦轻声问：“怎么了？”
许书延视线缓缓挪向江面：“店长，那些考不上大学的人，是不是一辈子都完了。”
盛彦的目光顺着他看的方向过去，也盯着江面：“人一辈子可以有很多种活法，不是只有考上大学这一条路。”
许书延觉得他说得对。
人一辈子确实有很多种活法，但能自由地选择自己一辈子该怎么去过的人，其实很少。
大多数人，像他这样的普通农民家庭，考上大学是最好的出路了。
“店长，你是不是家境很好？”
虽然店长开了奶茶店，但他总觉得店长并不在意赚了多少钱。
生意人一般对金钱敏感，店长似乎不存在那种世俗的渴望。
他开店，就好像别人打游戏一样，只是一种消遣。
即便如此，店长依旧做得很出色，那种漫不经心地认真的样子，让许书延有点向往。
什么环境里成长出来的人，才会像店长这样优秀呢？
今晚月色很美，盛彦看着地上两个一长一短的影子说：“还好。”
他笑了下，想着怎么跟小孩儿解释：“嗯，也就是不用担心高考落榜后，一辈子会没着没落的那种程度。”
许书延嘴张了张，又闭上。
这，算是家境特别好吧。
难怪店长对高考没感觉，他很努力得来的成果，在店长眼里也不值一提。
人和人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差别呢。
店长就像是天上的月亮，而他是地上的小水洼，水洼怎么能跟月亮比呢，水洼也变不成月亮。
两人并排走着，盛彦忽然发觉旁边的影子慢慢矮了下去，侧头看，是许书延脚步放慢了。
盛彦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脸上那一抹说不明的表情，顿住了脚步。
是他疏忽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心思敏感，容易发散思维。
考得好就该夸奖，做得棒就该得到表扬。不该跟他们提家境这种先天性、无法靠努力扭转的东西。
许书延低头走着，忽然撞上了一堵肉墙。
往后退了一点，就看见盛彦正浅笑着弯下腰，然后一只手伸过来，揉了揉他的头。
许书延指尖下意识缩紧。
怎、怎么了？
盛彦：“书延，恭喜你考上大学，你做得很棒。”
那声音，好温柔，柔风一样拂过来，许书延耳朵和心尖都软了。
店长是看出来他的小情绪了吗？
其实他也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吧？
他听见盛彦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道，老天不是绝对公平的，但也比较公平，有的人家境不好，但他可能很幸福，有很爱他的家人，有的人家境很好，但他可能从来没真心地快乐过。”
许书延觉得店长说这话的样子好认真，比在店里查账单的时候都要认真。
所以店长是属于后者吗？
许书延攥紧的手指慢慢松开，下意识问了句：“那店长呢？”
他想问的是，店长属于哪一种，店长是不是不快乐，店长的不快乐跟家庭有关系吗，问题太多，反而问出口就变得简陋。
盛彦的瞳孔很深，深得让人不能辨别他的情绪，只能通过他弯起来的唇角判断——他在笑，应该心情不错。
“我是，离家出走的，家里，嗯，不太和谐。”
许书延看见他把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不要告诉店里其他人哦，以后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许书延心脏猛烈撞击了下胸膛，好像有什么短暂地兴奋了一瞬。
“我、我不会说的店长。”他眼睛亮闪闪的，淬着光和夜色，微微仰头的样子乖得一塌糊涂。
盛彦怔住，缓缓眯起眸子，像是在欣赏什么没见过的珍奇，随后笑意更深。
“走吧，送你回家。”
许书延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为什么，有了这个小秘密，似乎跟盛彦之间的距离感消退了很多。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高高在上的天人，你忽然发现他也不过是个有烦恼的普通人。
许书延暗暗地想，就算那样，店长也是个极好的、极善良的普通人。
又过了十来分钟，许书延站在家门口，想请盛彦进去坐坐，但又看时间太晚了，盛彦回去得凌晨了，就不知道该不该开这个口。
盛彦先一步说：“我家里养了宠物，得回去喂食，就不进去坐了。”
许书延手扣着门板：“嗯。店长，今天谢谢你。”
盛彦眉梢一挑笑了下，又逗他：“店长对你好吧？”
许书延点头，真的很好。
而且盛彦总是一些很细致的温柔，既安抚了人，又不让人觉得难堪。
那种温柔水到渠成。
比如他犯错时，盛彦从不会训斥他，而是引导他去发掘自己变得更好。
还有刚才，看破他的小情绪，却不点破，而是想办法鼓励他。
除了有时候喜欢逗弄他，比如现在。
面对这种玩笑，许书延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脸红了，但每次承认时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
盛彦脸上是一贯的淡笑，灯光映衬着很有蛊惑性：“回去休息吧。”
许书延看着他的背影慢慢不见，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回房间。
洗漱完后他在床上蜷成一团，有点睡不着。
枕头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是SY的消息。
他拿起了手机看。
SY：下周虚拟恋人店铺那个游戏，听内部人员说，我们要全程连麦，期待吗
许书延想了下，回复两个字：期待
他是有那么点想听听SY的声音的，想判断他是不是三四十岁的大叔，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
SY：还没睡？是看了成绩睡不着吗
许书延又想，他该睡得着吗，今晚能睡得着的高考生能有多少。
考得好的兴奋，考得不好的郁闷。
他咸咸地打字：我在熬夜，熟了叫你
另一边盛彦刚冲完澡，看到这条消息，他唇角一弯。
盛彦打字：那，你要不要点个哄睡服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