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话疗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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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脑里的弦绷断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具有攻击性的虎翼，后颈的命脉被他牢牢把控着，沉重的压迫感令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当我注意到的时候，我的眼前已经一片模糊。满溢的酸涩感冲出眼眶，化作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鼻尖无声滑落。
“……”
余光里，虎翼迟疑着松开手。
“猫可可？”
他喊了我一声，没得到我的回应，顿时慌了。
他方才的气势瞬间荡然无存，手足无措地帮我擦眼泪。
“喂，你怎么突然——”
虎翼看到手指沾上的水渍，怔了怔。
少年刚刚还强硬的眼神如同坚冰融化、一点点柔软下来，透出妥协的意味。
他垂眸，带着薄茧的指腹克制地蹭上我的脸。
“对不起，我错了。”他低声道，“我不该逼你的。……你别哭了。”
我低着头，大口呼吸，拼命压抑涌到喉咙的哭腔。
等稍微冷静下来，我才沙哑着声音回答：“没事，不是你的错。”
我轻轻拨开他帮我擦眼泪的手，起身：“我回去了。”
说完，我没再看他一眼，背上书包，转身离开房间。
当我在玄关换鞋时，我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是接近的脚步声。在身后不远处，少年沉默地停住脚步，站定。
我强忍住回头的冲动，埋头系鞋带，说：“我不去外面吃了，回家点外卖。”
“好。”虎翼说，“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
他平静道：“你一个人走夜路太危险了。”
“……”
我又想哭了。
掉过一次眼泪后，我的情绪似乎都变得脆弱了许多。我本来想继续拒绝，但一开口就有种绷不住的酸涩感直冲天灵盖，我只好强行憋住，死死咬住下唇，转过身，无言地伸手推他，不住摇头。
「不要再跟过来了。」
虎翼顺着我的力道退后两步，我感受到他低头注视着我的视线。
忽然，他叹了口气，抬手，宽大的手掌轻轻笼住我不断颤抖的耳朵。
“我不会放你一个人的。”他说，“我不想再搞砸第二次了。”
我推拒的动作顿住，盯着他的衣服下摆，刚刚被我攥得皱巴巴的位置。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前渐渐模糊，突然“啪嗒”一声，木地板上多了一滴水渍。
我听到自己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我想回家。”
不是那个冷清的、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的家。
“我想妈妈。”
我好想那个会在我小时候陪我看《喜羊羊与灰太狼》、用满满的爱把我宠大、最后却不得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妈妈。
……
我其实根本不想作为一只猫活着。
“猫可可”这个名字并不属于我。它属于那个年仅四岁就在饥寒中离开的孩子。每次有人用这个名字叫我，我都感觉他们喊的只是套在我身上的一具皮套。
我对这个名字——或者说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过认同感。
就算是被猫大财一家欺压得最狠的时候，我也只是不甚在意地、甚至是轻蔑地想，这有什么呢？我可是曾经在比这健康得多的爱中长大，成为过比你们优秀得多的人。
但是某一天，我突然意识到，这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作为人类的我早已成为过去，爱我的妈妈、我上辈子经历的一切，都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就连我曾经的名字，我都快记不清了。
那些我倔强地想要握在手中、想要以此来证明什么的东西，从未停止过如同指缝流沙一般、悄声无息的流失。
最后，我手中什么都没能剩下。
这个时候，虎翼出现了。
他成为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锚点。
正能量的、有天赋的、放荡不羁的、追逐梦想的小老虎。
——我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啊？
他是被满怀期待地创造出来的角色，被赋予了一切美好的品质。如果我还活着，我说不定能在荧幕上看到他的故事。
越是深知这一点，我就越意识到——虎翼只是个虚拟角色，连带着这个子供向动画的世界也是虚假的。
就算他展现在我面前的，至今为止都是活生生的一面，我仍然感到发自内心的惶恐。
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来自虚拟角色的偏爱会是真实的爱吗？万一这一切都只是个梦呢？如果我放任自己坠入这个梦，当它烟消云散，我又该怎么办？
我不想再失去一次在意的人了。
“……假如，我是说假如。”
我抽了抽鼻子，抬头问虎翼：“你某一天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以前玩过的一款游戏里的原住民，然后你喜欢上了里面的一个NPC。”
“她看起来跟常人没什么两样，但你知道她只是数据……你会跟她在一起吗？”
虎翼并没有把我的胡言乱语当作臆想，而是认真地思索起来。
“不会。”半晌，他回答。
“因为不存在这种可能性。”他捏了捏我的耳朵，理所当然道，“我只会喜欢你。”
我：“……”不是让你这么回答的啊！
我扒拉开他的手，捏住他的爪子，不依不饶地问：“那如果那个NPC是我呢？”
少年的红眸平静地注视我。
“会。”
他笃定地说。
“……为什么？”
虎翼反手握住我的手。他垂眸，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挤进我的指缝，然后十指相扣。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冷不丁问我：“你觉得我不真实吗？”
我怔住。
与手心肌肤相贴的地方传来滚烫的温度，仿佛能透过皮肤，感受到脉搏沉稳的跳动。他的手指牢牢地扣住我，几乎将我的手整个包裹住，带着不易察觉的占有欲，彰显出极高的存在感。
眼前浑身散发蓬勃生命力的虎翼，会是假的吗？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对我来说，只要对方是你，就无所谓你是什么。”
虎翼的语气渐渐透出他一概的、带着漫不经心的自信来：“至于那个游戏世界，不管它是真的还是由数据构成的——”
“既然我真真切切地站在这里，那么这个世界就具有意义。”
“……”
我愣了半天，忍不住破涕为笑：“你好嚣张啊。”
“不行？”虎翼轻哼一声。
“没有。就是觉得不愧是你。”
虎翼看着终于露出笑容的我，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的目光在我脸颊边残留的泪珠停留片刻，忽然捏起我的手，低头，在手腕处飞快地亲了亲。
在我愣怔间，他抬眼望向我，清澈的红色眼睛中清晰地倒映出我的身影。
“可以相信我一次吗？”他认真地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听到少年郑重的声音，我呆了呆。
忽然，我鼻子一酸，一股莫名的委屈劲儿涌上心头。
就好像我作为“猫可可”随波逐流地生活了十几年，就是为了听见这么一句话。
——「别担心，安心地留下来吧。」
我又忍不住开始掉眼泪，一边为自己的情绪多变感到羞耻，一边转移话题似的谴责他：“那你刚刚还那么凶！”
虎翼乖巧地顺着我的话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你还乱捏我！你不知道女孩子的脖子不能随便碰吗！……呜，嗝……”
我近乎粗鲁地用袖子擦眼泪，被他拍着背顺气。
“我错了，”他哄我，“以后我会先问你。”
这时大脑混乱成浆糊的我还没察觉他这话有什么不对。我用缀满泪水的眼睛瞪他，口不择言：“我就是喜欢你又怎么了！这有什么好骄傲的吗！”
“……”
这次少年没有立刻回答我。
他一言不发地凝视我半晌，忽然抬手，大拇指指尖轻轻摁上我哭得微微刺痛、或许已经发红的眼角。
小老虎勾起嘴角，眼尾飞扬，流露出无法抑制的笑意。
“对啊。”
他说：“我太骄傲了，我道歉。”
……
等我回过神，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恨不得连夜扛着火车逃离喜羊羊片场。
为什么我会这么脆弱啊！跟个任性的小孩子一样！作为成年人的风度呢！
在我这边进入自闭状态时，虎翼倒是高兴了起来。
他尾巴不受控制地左右甩动，捏着我的手指，红眸望着我，带着几分期待试探道：“那我们现在——”
——是什么关系。
没等他说完，突然响起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
下一秒，虎翼家的家门推开了。
一道熟悉的高壮身影站在门口，脑袋上戴着可爱的外卖骑士兔耳朵。
“……嗯？小翼，你朋友来玩……啦……”
他惊喜的声音在瞥见玄关处红着眼睛的我、以及抓着我手腕的虎翼时，渐渐微弱，尾音茫然。
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在一番天人交战后，他猛地抬头望向自家儿子，目光中带上了“臭小子你tm都干了什么啊”的震惊。
虎翼……
虎翼的冷汗刷地就流了下来。
“不、不是。”
少年结结巴巴道：“老爸，你听我解释。”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话疗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