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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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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爸...,”林少峰咧嘴笑笑,“还是叫‘爸’,亲切点,俗话说,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对吧?”
“你有...什么思想...需要交流?”
林少峰把扣子凑到嘴边咬断线头,略显笨手笨脚地把线头打个结,“我的思想...大致是这样的,爸,”他抬起头,“我们,你和我...就算通个气吧,从今往后,您的初恋,也是尾恋,就是我妈,这辈子,除了我妈,您就没对...任何人多看过一眼!当然,也没给任何人写过...诗,如果有人问我,我一律这么回答,就算我妈把我架在煤气炉上烤着问,我也会像邱少云那样,一言不发,绝不会胡说八道,说出一些会给您带来...不便的...流言,怎么样?”
林院长看看儿子,没说话;林少峰接着往下说,“那是从我的角度,从您的角度呢......这么说吧,您那个宝贝学生陆江,三年里五个女朋友,已经---很辛苦了,让他歇歇吧,您那么宠他,不就因为他学习泡妞两不误老给您放卫星吗?那好啊,让他结结实实歇一两个学期,把精力统统放到学习上去,不是能给您放双倍的卫星,不小心就放到月球上去吗?陆江...我看就这样吧!至于蔡民哥嘛......我还真挺同情他,这样吧,家里我的衣服,裤子,鞋子,凡对他找女朋友能用上的东西,随便借,真的,随便拿去用,我百分之一百支持!不过这人选呢,方越洋...真的不合适,我对她比较熟悉,这个女生难以担当您刚才说的那个...大任,我建议蔡民哥...不妨去体育系看看?还有,您要鼓动你们管院男生征服外语系女生,还要捧成校花,思路非常好,儿子很佩服,不过,找别人吧,外语系女生那么多,总而言之,方越洋---就算了,不要随随便便把这么难得的机会...浪费在那么一个普通的女生身上。就让她...埋没吧。好吧?”他最后加一句,“我的角度,对您的角度,如果能对上,那我们就算是...盟友,如果对不上的话,那...下回我妈问什么,我可不一定有那么健忘,把我放在煤气炉上烤,我也不见得有那么大义凛然了......”林少峰又对父亲笑笑。
林院长也对他微笑一下,心想,小王八蛋!
他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想法...可以,依我看,你的角度,是否能略微...扩展一点?”
“扩展?”林少峰眼睛睁大了。
“你妈常说,希望你每个月回家一次,能不能...切实执行起来?”
“这个...”林少峰想想,“可以。”
林院长点点头,“还有,每次回家,给家里做个比较彻底的...扫除?”
“我妈没这么说啊!”
“你妈要我每个月做一次扫除,我考虑...是不是,移交给你?”
林少峰心想,老王八蛋!
“可以吗?”
林少峰想想,一咬牙,“可以,不过我最多只负责客厅,卫生间和厨房,房间和二位领导的书房,你们自己解决!”
林院长点点头,“可以。”再加一句,“还有,你妈关照我,加菲最近情绪不好,想给他整理个新的宠物窝,我考虑,是不是也一起...移交给你?”
林少峰脱口而出,“加菲情绪不好那都是因为我妈随随便便把他阉了!把您给阉了然后买个新的席梦思床垫让您睡,会管用吗?!”
“请注意你说话的口气。”林院长威严地说。
林少峰看看父亲的神情,皱皱眉,无奈地点点头,“好吧,反正我这个猫弟弟还是我去侍候最好,不过爸,这是最后一个条件了!”
“还有一个条件。”
林少峰看着父亲,心想您这是在讹诈吗?
林院长停顿片刻,口气略略温和一点,“那个女孩子,你......喜欢她吗?”
这个问题让林少峰愣住了。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看着手里父亲的中山装,摸摸缝好的扣子,嘴唇动了动,过一会,把衣服递还给林院长,“爸,补好了。给你。”
林院长伸手接过衣服,“谢谢。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刚才我问你,那个女孩子,你喜欢她吗?”
“那个...”林少峰迟疑了一会儿,抬起眼睛,看着林院长,“我非得回答吗?”
“不能回答吗?”林院长反问,“老马告诉你,你可为她做了不少事,甚至,把你自己都搭上了,是吧?”
林少峰看看父亲的架势,想了想,一耸眉毛,叹口气,“爸,我本以为,堂堂大学教授,学院院长,眼界不会如此凡夫俗子,却不料......好,我正式回答您,儿子为方越洋所做的一切,是出于高尚的人格,爱护弱势的品质,以及我们马院长一再提倡的‘不求回报,不求补偿,但求公理’,未来司法界精英所必备的---侠义之心。明白吗?”
林院长心想你个小王八蛋,“不明白。”
“不明白算了!”林少峰撇撇嘴,“爸,这话也就是我跟您说,您这个管理学一搞十几年,一天到晚投入产出,投入产出,如何提高效率,减少投入,增加产出,久而久之,人就变得斤斤计较了。您那些宝贝学生,看着特优秀,就是不招人喜欢。很简单,谁喜欢斤斤计较的人啊?这点老马就比您强,我们书架上一排金庸,您看着不太顺眼是吧?老马跟您提过吗,那可是我们的作业,爱看得看,不看也得看,他规定,政法学院每个学生在校期间必须读完至少两本金庸代表性的武侠小说,还得写读后感。为什么呢?就是要培养类似我对方越洋这种无私的,高尚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行好事不问前程的......侠义心肠。老马说医者父母心,当医生需要培养慈悲心,那么我们这些以后当律师检察官的,就需要培养关心弱势的侠义心肠,不要变成一群天天只会“客官”“客官”,忙着数钱的店小二。”林少峰又得意了,“我知道,爸,这种情怀,您,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了,那也没关系,慢慢培养吧!”
林院长心想,小—王—八—蛋!他不动声色,捏着手里的衣服,从上面抹下一个小小的线头,平静地看着儿子,决定不再绕圈子,“少峰,无论你怎么看,我,是你爸,你妈,是你妈。如果你喜欢一个女孩子,如果你...真的喜欢到...一定程度,那么总有一天,她也得管我叫...爸,管你妈叫妈。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明白,”他停顿一下,“我和你妈,都是传统的人,大半个学校都说你在谈恋爱,在我们,就不可能置若罔闻。虽然你妈现在不在,但我相信,可以完全代表她。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只问一遍,也只让你回答一遍,所以,请你听清了再回答。”
林院长的脸色猛然间威严起来。林少峰看看父亲,心头一凛,他知道,父亲摆出这样的脸,是认真的。
“我的问题是,那个叫方越洋的女孩,如果你对她有哪怕......”林院长举起手里的线头,“这么...一丝的喜欢,那么,请你在三个月之内,带她回家来见我和你妈。
我们是传统的,要当你的女朋友,越早见越好,希望你理解。如果三个月里我们见不到她,那么,以后...我们永远都不想见她。我对外语系的女孩子是什么总体看法,你应该知道吧......这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现在请你回答,你......打算带她来见我们吗?”林院长补上一句,“注意,我只问一次。”
林院长声音不响,却字字有力。说完了,望着林少峰。他手里还拿着那个线头。
林少峰也不再嘻皮笑脸,默默地望着父亲,再看看那个线头。
房间里静默着。
过了一会儿,林少峰说,“好,我...带她来见你们。”
林院长看看林少峰,点点头,“好。”
“不过,爸,我要声明,我对她...就只有那么...”林少峰指指父亲手里的线头,“一丝,真的,就...那么一丝,一丝!”他很认真地说。
林院长收起手里的线头,放进中山装的口袋,“那是你的事,我...等着见她。记住,三个月,时间过了,我就再也不想见她了。”
“爸,”林少峰想想,又说,“三个月...时间太短了!你想,寒假就得差不多一个月呢。”
“可以了,我和你妈从认识到结婚都不到半年。”林院长板起脸。
林少峰心想晕,“难怪二位领导一个搞管理学一个搞工业工程,终身大事都这么速成!”
“那不叫速成,叫水到渠成,”林院长严肃地说,“有责任心的人,自然会用理性的,前瞻的眼光看待一切,包括恋爱婚姻,只有那些缺乏目标感的人才会迷迷茫茫,把恋爱谈成马拉松,到头来一事无成!”
“爸,我求求你不要这么随时随地说教行不行?!”林少峰生气了,眼珠一转想起个杀手锏,“再过一个多月要考英语四级了,难道你要看着我分心吗?”
这招果然管用,林院长踌躇了,过了一会儿,问,“那...你说,需要多少时间?”
林少峰犹豫一下,“我...说不好,至少...”他想了想,咬咬牙,“六个月吧!”
林院长想想,“最多给你六个月,不能再多了!”
林少峰迟疑着,终于点点头,“好!”
“那我走了,”林院长站起身要往外走,“你好自为之。”
“爸,”林少峰叫住他,“有件事,儿子想...提醒您。”
林院长转过身。
“这个......以后我和您算是盟友,这盟友之间,就无话不说了。那个...我跟您说件事,大概...几个星期前吧,一天,下特大的雨,我经过外语系教学楼,一辆车停在那儿,好象是...他们去林浦学院上课的老师回来吧,里面就有那个...老孙老婆。地上下了雨全是水潭,你猜怎么着?老孙亲自打着伞,站在台阶前接他老婆,他老婆那天打扮得还特漂亮,呢大衣,长裙,高跟鞋,不能走水潭吧,结果是老孙把她给像电影里那样这么一抱...抱过水潭的,他们系老师都笑了,两个人也无所谓,特浪漫,特亲热,连我都觉得看着挺顺眼......所以呢,”林少峰看看父亲,换上语重心长的口气,“林院长,您心里要是也还有那么...哪怕那么‘一丝’......就让它...入土为安吧,您和老孙,在搞情调上真不是一个级别的。我这是为您好,家里三个雄性动物,加菲已经光荣牺牲了,我住校,如果有人步后尘,您说会是谁呢?当然,要是您没有那‘一丝’,就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林院长看着儿子,心里骂了最后一句“小王八蛋”,一时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一转头,走出宿舍,用力把门“砰”地一关。
林少峰宿舍的老大陈强把方越洋的午餐描述得浪漫非凡,事实上却全非如此。她压根没在校门外的某西餐厅和某人卿卿我我,而是在自己宿舍,对着一碗泡开一半的方便面,怒气冲冲地板着脸喝水,桌子对面,是梁晓曦的苦瓜脸。
“心情不好的时候,喝水,管用吗?”梁晓曦问。
方越洋点点头。
“那我也来一杯!”梁晓曦给自己也倒了一大杯水,“咕咚”灌下去一大口,过一会儿,皱皱眉头,“好像没有用嘛。”
从昨天下午在日语班教室帮助范明排练“霸气式围巾泡妞法”被日语班一群女孩当场撞见,梁晓曦一直处于极度心神不宁的状态,现在已经差不多到了峰值。
“你怎么了?”方越洋看看梁晓曦,问。
“我...心情不好。”晓曦已经迟疑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把昨天那件破事告诉宿舍的同学,几次三番,下了决心,到底还是开不了口,因为那件事,当时看着好像挺顺理成章,回头想想,简直就是狗屎嘛-----一个女生陪一个男生练习如何去泡另一个女生,被一堆女生当众堵在教室里,其中居然还包括那“另一个女生”本人,这不叫狗屎,什么叫狗屎呢?
“你心情再不好,能有我不好吗?”洋洋说。
“你---怎么了?”
“我...”洋洋叹了口气,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之愤怒的事其实很狗屎---一个女生,跑到臭气熏天的男生宿舍,跳到某男生臭气熏天的床上去和他大吵一架,这不叫狗屎,什么叫狗屎呢?
“我...碰到了一条疯狗!”洋洋愤愤地说。
“天哪!”洋洋的话让晓曦一时忘了自己的狗屎,“咬你了吗?”
“咬是没咬,不过...很讨厌,”洋洋又喝一大口水,“真的很讨厌!”
“那狗...什么样的啊?”晓曦忍不住问。
“就是那种又脏又臭又恶心,你好心好意给他根肉骨头吃,他反而对你汪汪乱叫还想要咬你一口的!狂犬病!”
“在...学校里吗?”梁晓曦惊讶了。
洋洋点点头。
“学校哪儿啊?”
“在......为民湖那边。”洋洋含糊地说。
“那条狗有没有碰到你?比如说,舔到你的手啊什么的,狂犬病会传染的,只要疯狗碰到了你,就一定要去打针!”晓曦很郑重地提醒。
“应该...没关系,”洋洋说,随之紧皱眉头,恶狠狠地把喝光的搪瓷杯往桌上一拍,“恶心死了!”
“不要去想了,哪,这个...”梁晓曦发现倒霉的并非自己一个,顿时心情略微好了一点,把盒饭里的一块炸鸡排夹到方越洋的方便面碗里,“给你吃吧,你还在长身体呢,老吃方便面,营养会跟不上的。”
“你自己吃吧,你不也在长身体吗?”洋洋说。
“我不喜欢吃鸡排。”
“那你为什么点它?”
“我点错了,本来是要买炸猪排的。我从小就不太喜欢吃鸡肉。”晓曦说。
“你连点菜都会点错啊?”洋洋有些诧异了。
晓曦没不好意思解释。事实上,当后面有三个德语班的女孩正热火朝天谈论你的时候,你能不分心吗?
“我早上听说,日语班班长和英教班一个女生光天化日之下在教室里拥抱接吻,被一大堆人看见了,是不是真的啊?”
“我也听说了,不是英教班,是英贸班。”
“真的啊?!”
“还有更夸张的呢,知道日语班的韩琳吧,日语班班长范明本来追的是她,追来追去追不到,而这个英贸班的女生呢,一直喜欢范明,这回大概范明心灰意冷了,她就趁虚而入......”
“哇-----,好勇敢啊!”
“那叫勇敢吗?”一个女孩不屑的口气,“我估计永远做不到那么......勇敢!”
“那是因为你脸皮没长那么厚,”一个女生笑嘻嘻地说,“英语班的女生嘛!”
“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不太清楚...平时不太惹人注意的...”
“同学,对不起啊,你的盒饭里,猪排没有了,那个...鸡排行不行啊?”快餐店老板问,“多给你一块!”
“行,行!麻烦你快点!”梁晓曦一个头快涨到两个大,匆匆忙忙付了钱,拎起盒饭,落荒而逃。
那三个德语班女孩的谈话给梁晓曦一个很不详的预感–外语系96级的女生基本分成两派:所有英语班的女生为一派,其他所有语种,包括德语,法语,俄语,日语,那些班的女生形成一个联盟,就好像二战里的协约国和同盟国,两派之间互相看不惯。
说来可笑,这种局势其实是刚进校军训时人民子弟爱人民的人民子弟兵一手挑起的。外语系男生少,全编在一个连队,一起拉练扛枪俯卧撑,于是那些男生,无论语种,都是好哥们。女生人数众多,所以英语班的编在一起,其他语种的编另一个连队,不同的教官,于是问题来了。
这边英语班连队的柳树林教官虎着脸吼,“停!自由散漫,无精打采,看看你们自己-----今天怎么操的!操,是需要投入感情的,知道吗?!你们这样操,完全就是在应付!你们看看那边九连,人家操得多好,多投入,多整齐!那才叫-----操!现在暂停十分钟,看九连操,体会一下你们的差距!不许坐!谁坐下,二十五个俯卧撑!”
教官们都是力争上游的。过一会儿,那边九连的教官同样虎着脸对她们吼,“停!这一段,昨天不是都---操过吗?既然昨天都操过了,今天怎么还操不好?!照你们这样,操到天黑都不行!看看那边八连,人家就是比你们操得好!
现在暂停十分钟,好好观察一下八连怎么操的,向她们学习!”
军训结束,两边的女生成了仇人。俄语班班长李国泰曾试图鼓励自己属下的俄语班女生们对英语班女孩们好一点,被回敬一句很代表那些男班长们在群众心中地位的话,“胖猪,叫你声班长已经很给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
德语班女生对英语班女生的绯闻,能手下留情吗?自己被人肉出来,全系公开,只是迟早的事。
想到这里,她越发愁眉苦脸,暗暗羡慕方越洋,我要是也只遇到一只疯狗就好了。
“唉,”晓曦叹口气,把面前那个没动过的盒饭推到方越洋面前,“洋洋,这个盒饭给你吃吧,我不想吃。”
“你怎么了?”洋洋看看她。
“就是没胃口。”
到这个时候,晓曦还是有侥幸心理的,或许那些同盟班女生们会略微手下留情,或许即将到来的新生文艺汇演会分散一点注意力,或许,大美女韩琳不是刚公布自己和物理系风云帅哥陈晓明的恋情吗?太好了,太好了,大家都去关心那个吧......
宿舍门锁被钥匙轻轻转动,然后门被“啪”地一声踢开,不用看就知道是谁。黄容发明了这种开门方式,用来体会电影里那种“一脚把门踹开”的感觉。
“梁晓曦,”容儿的表情十分复杂,“知道吗,你已经在系里臭名远扬了!”
随着这句话,晓曦的侥幸心理烟消云散了。
“我在外语楼上自习,整个教室,真的,一整个教室,都在说你啊......说你一进学校就看上范明,找各种机会接近他,从军训就开始追了......那次晚会你和范明对唱,你从头到尾一直都盯着他笑......”
“那是柳树林指定的啊!”晓曦感到抓狂而绝望,她们竟然连军训时篝火晚会上柳教官点名范明和她唱“说句心里话”都会刨出来八卦,“那次我笑主要是因为范明唱得太走调了!”
“还有,说每次老丘的高数课,你都抢第一排的位子,课间休息,范明上去擦黑板,你就和他眉来眼去,你也老对他笑,晓曦啊...好像,还真有那么几次...是...真的吗?”
“真你个头啊!”晓曦急得眼泪涌了起来,“我坐第一排是为了抄板书,范明擦黑板时我和他说话,是说我还没抄完,要他擦慢点,正经的也就和他说了一次话,是问一道题目...哦,他对我笑,难道你要我对他哭啊?!”
范明属于那种类型的男孩,严肃的时候看,也就一般,腮帮子上却仿佛长了个开关,眼角向下一弯,嘴角翘起一笑,整张脸,乃至整个人,瞬间都阳光起来。于是他在系里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名声。
进校伊始,孙主任把所有男生召集起来开了一个会,据说这还是外语系的传统,其中一个重要主题是绅士风度,提倡男生要善待女生,“我希望外语系成为全校最有风度的系科,而且坚信,风度,必须先从男生做起”;对于这个主题,范明或许是整个96级男生里执行得最透彻最到位的,高数课课间休息上去擦黑板,必然会体贴地问一下前排抄板书的女生“不好意思,我可以...擦黑板了吗?”同时奉送一个温暖的笑容。这样的班长,即使以小资挑剔闻名的日语班女生们也不得不真心拥护。
外语系女生对于同班同系的男生们普遍有一种类似于对处于五福边缘的远房表兄弟的感觉-----或许曾有过一点点似有若无的好感,但经时历久,看习惯了,好感淡去,表哥就是表哥,知道他总有一天会去找个表嫂,然某一天,当一个女孩突然出现在自己视野里,居然招呼都不打就把表哥给拿下了,第一反应是“就她,也配?!啊呸!!!”
洋洋看着晓曦的表情,警告地看了容儿一眼,示意她别再说了,但容儿根本没看见,兴致勃勃地接着说,“日语班那帮女人还说什么,晓曦看上范明,主要是贪图范明家里条件好,说范明的爸是W市新区管委会的,晓曦家在Z市,家庭条件一般,这样呢一举两得,将来毕业就能靠着范明家的关系跟着去W市了......”
太---过---分---鸟!!!!!
梁晓曦呆呆地看着容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连...我连范明老家在哪儿都不知道啊!”她只觉得自己的眼泪在眼眶里慢慢聚集,晃啊晃,晃啊晃,随时会滚出来。
她唯一能体会的,是范明何以要找自己,而不是去找那帮鸡婆中的一个去排练怎么追韩琳。到底是班长,对自己班里的女生够了解。
但是,被他这么青睐,实在---太恶心了!!!!!
“你就这样...听着她们造谣中伤吗?”洋洋终于忍不住了,口气很不悦。但这句话刚问出口,她就立刻后悔了。以自己对容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性格的了解,她当然不会听之任之---一般情况下,她会......火上浇油。
不出所料。
“我当然不会!方越洋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容儿猛然一拍桌子,脑袋一歪,圆睁双眼,表情仿佛一只激动的卡通猫,“我当时就这么一拍桌子,告诉那些女人,少胡说八道,以为我们晓曦跟你们一样啊?以为我们晓曦没人追啊?什么新区管委会,有什么了不起,我家在K市,晓曦只要愿意,我立刻可以为她找来一堆市级区级领导家的儿子让她挑!我们晓曦看上范明,是因为他的姿色,不是因为他爸是谁!哦,你们跟范明一个班,那么多久,想追自己干嘛不追?你们自己追不到,就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胜者为王,我们晓曦追到了,就是她有本事!你们就等着吃我们晓曦和范明的喜糖吧!”
容儿一口气说完。宿舍里沉默着,她看看晓曦和洋洋的表情,有些得意,“我说得怎么样?”
“她们...怎么说?”须臾,洋洋问。
“就像你们一样,被我镇住了!然后我就拿起书包,理都不理她们,‘砰’地关上教室门走了!”容儿说。
晓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脑子里晃晃悠悠地想着,死啦,死啦,死啦死啦地!!!!
“范明,你这个......---王---八---蛋!”她突然扑在桌上,积攒半天的眼泪哗啦啦留下来,用力地捶着桌子,“范明你个臭王八蛋,我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害我啊?!范明你...你这个turtle egg, turtle egg, stinky turtle egg, STINKY TURTLE EGG, STINKY TURTLE EGG, STINKY STINKY TURTLE EGG, STINKY TURTLE EGG, STINKY TURTLE EGG, STINKY TURTLE EGG, STINKY T--U--R--T--L--E E--G--G!!!!!”
话说Q大摸索出“暴力开门法”的当然并非只有黄容一个人,政法学院男生宿舍里宿舍门以类似的方式被人一脚踢开,老五赵立群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老五名字起得高端,身材却十分亲民,只有一米六出头,和宿舍兄弟们走在一起,尤其是接近一米八的老二和老四,养成了迈大步的习惯。
“四哥,请恕小弟我来---迟---了!”老五说话原本就比较夸张,这两天和心仪的新闻系女孩又有了点突破性进展,春风得意,越发夸张了,“小弟在图书馆查阅案例,忽然二哥来报,惊闻四哥有生理需要,即刻快马加鞭,欲星夜兼程,赶回宿舍,不料二哥再三阻挠,言四嫂亲临指教,叮嘱小弟不得叨扰,反拉小弟去用了午膳,故而来迟,四哥,切莫怪--罪--小--弟--啊!”最后一句居然还用了京剧唱腔。
“呸你个吧,”老二跟在后面推他一把,“怎么说话的!”眨眨眼,“你四哥的生理需要,是你小子能解决得了的吗?”
“怎么不能?”老五严肃地说,“你不是说四哥想尿尿吗?我刚才一边吃饭一边净想,四哥在四嫂面前老憋着尿,多妨碍...真情流露啊!”
“唉唉唉,”老大挤进门来,“本宿舍最新精神,别‘四嫂’,‘四嫂’的,刚才...外语系的方越洋同学莅临指导,本是件好事,但是...本舍长亲眼目睹,方同学对你四哥缺乏敬意,屡屡冒犯,经你四哥同意,剥夺其‘四嫂’,‘弟妹’,‘老四媳妇’的光荣称号。钦此!”
“怎么了?”老五有些诧异地看着林少峰。
林少峰看看老五,又看看老大,舔舔嘴唇,“我-----改主意了,从现在开始,‘四嫂’,‘弟妹’,‘老四媳妇’,你们......该叫什么叫什么!”
老大看着林少峰,也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老四,这是......”
“我想明白了,大哥不是说,挨削有轻如鸿毛有重如泰山吗?哼,在她眼里,我被削得轻如鸿毛,行,那我就得把它变得---重如泰山,她不爱听什么就叫她什么,半年之内带她回家见我爸我妈接受进一步调教,让她彻底明白,我林少峰-----不是好欺负的!”
“好啊!”弟兄们愣了一下,立刻起哄,热烈鼓掌“四哥---真好汉也!”老大对着老二眨眨眼睛。
“那...四哥,还需要我...服务吗?”老五问。
“我想...”林少峰想想,“洗脚!”然后补上,“哦,还有,洗头,洗脸,洗...身子,全身上下,都得洗!”一面低头闻闻自己,“都得洗!”
“吒-----”老五嘹亮地一声,拿起桌上的热水瓶,叫起来,“四哥,这瓶水,早上不满的吗?怎么...没了?”
“我给...喝了。”
“啊,你水桶啊?!”
“喝了就喝了嘛,你给我再打...两瓶水来!”
“小弟明白!容小弟速速去打来沧浪之水,我打三瓶,应该够四哥...濯了吧。”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老大又捧起“笑傲江湖”,“沧浪之水不清不浊,可以......濯我腚......”抬起头对林少峰笑笑,“我说老四啊,你不会跟小六似的也要开始-----洗腚了吧?”
“方越洋,你个女流氓干嘛呀!!!”外语系女生宿舍里,洋洋的手捏着容儿圆溜溜的腮帮子,容儿大声叫着。晓曦趴在桌上还在抽泣。
“什么叫波×大无脑,我算是见识了!”洋洋教训她,“被你那么一说,人家都会以为晓曦追范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