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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金以刚折,水以柔全 ...

  •   翌日清早,余何意早候在厅内,大约辰时过半,江际流才慢悠悠的自远处走来。

      及至进了大厅,江际流张嘴打了个哈欠,找了个位置径坐,立时便有仆从为他倒粥布菜,他端起镶金挂彩的玉碗,仰脖咕咚咕咚,喝了碗粥下肚,这才逐渐有些精神来了。

      桌上糕点餐食俱是云州城内的名点,如翡翠糕、萝卜盅、雪蛤血燕羹、水晶龙凤糕、单笼金乳酥,趁此机会,江际流大快朵颐,全然忘了正事要紧。

      余何意在旁静待,等了又等,终于没什么耐心地挥了挥手,对着厅内往来仆从道:“这里不需要伺候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方才为江际流布菜的那位小厮面露难色,他周身青缎,上纹着八宝符样,显然地位不是普通仆人,这会儿对着余何意与江际流二人一礼,大大方方,也不露怯,只道:“禀老爷的示下,叫我等万万不可怠慢了二位贵客,若有差池,要我们割舌赔罪。”

      江际流和余何意对视了一眼,一个轻蔑一笑,一个面露沉思。

      “既像你这样说,这会儿爷嫌你们烦了,还不赶紧退下,要是不走,一会儿我就跟你们的庄老爷狠狠告你们一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江际流一手一个龙凤糕,嘴里还嚼着金乳酥,满嘴支支吾吾,话却是实打实的威胁,余何意静坐在旁,单手摇扇,不置可否。

      那几个仆从听了面色大变,都低下头来纷纷瞥向那个青缎的领首。

      厅内的气氛冷凝了一刹,就在为首的小厮拿不定主意时,余何意才佯作好人,对着他道:“行了,你们只到门外听候差遣就是,不要在里头晃来晃去的,叫江公子看了心烦。”

      这行人一经余何意这样解围,如聆仙音,忙就唯唯称是,退到门外去了。

      屋内别无他人,余何意开口问道:“如何?”

      他问得简略,但两人心知肚明,这句话便是在问江际流昨夜的再探庄府,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江际流咽下嘴里的食物,放下手里的糕点,在八仙桌上铺着的软绸擦了擦双手,正襟危坐,难得严肃道:“很有意思,我发现那庄小姐的绣楼……”

      他正要据实道来,忽然被余何意一道气劲封住了中宫大穴,哽得他当场噎住,连声发咳。

      “你干什……”

      一句质询还没说完,余何意又是一块翡翠糕塞进他的嘴里,直把江际流憋了个半死,

      就在此时,几个童仆的问候声响在门外。

      “见过老爷。”

      江际流这才恍然大悟,同时也暗暗吃惊,那庄破天虽不是个内功的行家,但横练功夫已臻化境,走起路来,只可说是令人无知无觉,但余何意竟能隔着门窥探到他的行踪,实在是高深莫测。

      这一刻,余何意的形象在江际流心中陡然高大了起来,同时,他也对自己的安危更加的放心了。

      他却不知,余何意能知道庄破天的到临,实在是一个巧合,若论起耳聪目明的本事,他倒也没这么厉害。

      原来庄破天此人有个身体上的缺陷,这也是他练功出了岔子所致,那就是体臭,这种臭味每到炎热夏日,就会更为严重,为了掩盖此事,庄破天便习惯了在衣物上熏香,同时也在府上栽种了大量的花卉名树,都是为了盖住这等气味。

      那日初见庄破天,余何意便察觉到了他身上有种奇异的怪香,不过那时余何意只以为此人是在借香下毒,并未他想,所以只屏气凝神,事后进了庄府,才发现府内香气弥漫,四处沁人心脾。

      余何意便后知后觉回神,料到庄破天可能是另有缘故。

      此刻庄破天人虽未到,但异香已随风远至,事关紧急,他不能出言提醒,就只好封住江际流气脉穴道,叫他说不出话来。

      随着门仆的声声问好,庄破天迈步进来,他后头跟着个面生的中年男子,只见那男子一身缊袍,身形单薄,呼吸间短促急重,显然不像个武林中人,面色青黄,虽不形销骨立,亦相差不远。

      坐在桌前的两人此时都站起身来,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心头的疑问都是一样的,这是何人?

      庄破天却并未介绍,只是笑吟吟迈进内室,对着两人嘘寒问暖道:“两位少侠,寒舍简陋,昨夜雨寒,被褥有无不足?我让仆从再加多几层。”

      “不必不必。”

      余何意摆扇推辞,江际流连连点头,两人心下都想,我(他)屋内还有着探来的线索呢,若真让奴侍进来那还得了?

      庄破天受此冷待,却也不恼,反倒十分诚恳又道:“昨夜庄府又有贼子来袭,无奈其人武艺高强,我等并未擒住他。二位少侠若有遇袭,可以呼哨求援。”

      说罢,他反手向上,掌心中,放着个寸余长的竹哨。余何意望了望江际流,那意思是,你又出岔子了?江际流看梁看地看庄破天,就是不看余何意,嘴边的笑容都扯得僵了。

      余何意便即拿了竹哨,应和道:“多谢前辈美意。”

      几人就落座桌前,即有仆从上前斟茶,庄破天就着早膳合不合口味一事又与他二人寒暄了许久,期间,那名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一直一言不发地站在庄破天身后,也不就座,也不喝茶,就如木偶一般,而庄破天也并未管顾他,这就令余何意更为好奇了。

      他直觉认为,此人一定非同寻常,可就是找不到恰当的时机询问。

      谈到尾声,庄破天终于表明来意。

      “二位少侠,本不应说这件事,但老夫实在是无计可施,现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两位一定成全。”

      余何意暗道,来了,嘴里却说:“老前辈哪里的话,有什么相求只管说,我等行走江湖,仗剑除魔,都是义字当头,若是能效绵薄之力,岂敢推辞。”

      庄破天重重地点了点头,很感慨道:“有余少侠这样的少年英才,吾道不孤也。”

      江际流在旁撇嘴,心道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两人偏偏都要演戏,真是相称,嘴里冷冷地哼了一声,仿佛还在计较庄破天前几日污蔑他是凶犯的旧恨,拍腿叫道:“余少侠是少年英才,我就不是了,庄老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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