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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第一八一章 一时回首背西风 ...

  •   含霜转出房门,就只顾抱琴前行,此时船舷悠悠荡荡,月色映水。

      那两个侍女相同的脸上,是同样的肃穆之色,都跟着她埋头前走,谁也不开口不出声,都像锯了嘴的闷葫芦似的,论及她两个的姿态,不像是侍奉主人,反像催逼着含霜快步前行一样。

      然而含霜并不需要催逼,甚至于,她比别人更要急切。

      含霜穿过一艘大船,船头与船头相连,船尾与船尾相并,船尾处收帆立着一杆,杆后就是船篷,点着碧纱烛笼。

      几个麻衣的壮汉站在那里守夜,见了含霜,都只做视而不见,谁也不去向她颔首问好,含霜早习惯了,并不介意。

      走过其中一艘船头时,其中一个男子,向含霜叫道:“含霜姑娘,夜深了,往哪去。”

      含霜本都是垂目走路,抱着琴低头只顾自视脚下,不防被这一叫,抬起头来,凭她过目不忘的本事,认得出这男人是席上后来之人,被那个老头捉着手腕进门的,白虎堂旗下,一个不起眼的守卫,名叫杨二小的。

      只是转瞬之间,含霜脑中已走马观花般过了许多思绪,她清冷如水的脸庞上一贯淡漠,此刻如月如霜,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她并无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应道:“你怎么在这?”

      杨二小显然一愣,他的脸上有过分的淳朴与不解。

      “我?听当家的吩咐我今晚守值。”

      以含霜的□□,她当然看出了刚才的暗流涌动,可她不明白,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且又已被舍弃,为甚麽还要让他值守夜船。

      不过贵人的安排,她向来不必明白,她所以只是略微颔首,即又前行,走了几步,那杨二小却又拦道:“含霜姑娘,夜深了,你要往哪儿去?”

      这下不止含霜,就连她身后的侍婢,也觉得十分恼怒了,其中一个喝道:“与你何干,一介守夜的白丁,还不速速退下。”另一个毫无阻滞得接茬道:“敢拦我们姑娘,不想要命了吗?”

      杨二小被这么一喝,面上也有几分怒气,只是忍着火说:“为什么不能拦?你家姑娘是什么神仙人物?就算是天上的仙子,想过我这头,也得告诉我哪儿去……”

      “哎哎哎,别介怀,别介怀。”另一名守夜的汉子本来在旁看戏,眼见唇枪舌战,下一秒就要燃起战火,慌忙来打圆场。“这是咱们守夜的规矩,过了酉时,无论谁人来往,要么得有手牌,要么得报名登记。

      含霜姑娘,知道您是咱们爷专程请来的红人,但是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我们这些混食吃的为难了,都不容易,都是有今儿没明儿的行当。”

      那侍婢还待喝道:“你胡说什……”么字没完,含霜已叹道:“够了。”

      她回身看过一眼,内外黑黢黢的,都无人踪,惟有两点碧纱烛光,映着满江月色。含霜就在袖口中,摸索一阵,掏出一块小令,冲那两人一现,杨二小见了手令,方肯让开容他们过去。

      含霜又看了杨二小一眼,穿过他身侧时,对他低声说道:“你——”

      “什么?”

      含霜摇了摇头,便不再发一辞,径直前走了。

      余下深夜船头上两名孤寂的身影,到含霜婀娜的身姿行得远了,那汉子方敢开腔调笑。

      “好二小,你真有胆气,敢这么跟人说话。要不怎么能凭空升到值夜呢,以后富贵发达了,千万带挈带挈小弟啊。”

      杨二小只是直着脖子,道:“你说什么升不升的,我只知道守咱们白虎堂的规矩,没想过那么多。”

      那男人斜看他,瘪着嘴,愈发大声:“诶呦,咱哥俩以后都是搭伙的老熟人了,你跟我还演什么呐。原先守门你多少钱,现在值夜,月钱翻三番呢。这水涨船高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要不怎么那个姓蒋的守了三四年,还没升上来呢。”

      杨二小登时怒目道:“你说谁?你胡说什么,你也配说蒋哥?蒋哥守的是白虎正堂口,那是最重要的所在,你懂什么,就敢胡乱编排。”

      “你,来真的?”这麻衣汉子歪着脑袋,神情有些莫名。

      杨二小更加愤怒得高声:“什么真的假的,我只知道当家的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我没有那些歪心肠子,也没有那些花花心眼子,我也没有跟你演戏,该是怎样就是怎样。”

      “好好好,你是最忠诚的人,你守职,你敬业,你大公无私。就要真是这样,你别踩着姓蒋的兄弟往上爬呀,我可都听说了。姓蒋的挨了一刀,宁死也不肯说当家的下落,按功本该提职,不过因为有了你这么个卖主的兄弟,功过相抵,现在不仅没升,还反要挨白虎堂的鞭刑。

      啧啧,那可是二十鞭呀,今天才打了十鞭,人就已经快不行了。明天还要接着受刑呢,到时候,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

      你是他的好兄弟,你不去看看他,在这儿跟我装什么成仁取义,真没劲儿。嘿,早该知道你是这样的成色,刚才我还帮你说什么好话呀,让你得罪死了含霜姑娘,正好哇,你就可以舍身成仁了。”

      杨二小如遭雷击,蹬蹬蹬转身走了几步,又止住脚,问他:“你说的是真的,蒋哥挨罚了?”

      男人撇着嘴,故意掸尘扯袖,看天看地,就是不应杨二小的话,杨二小又问一遍:“蒋哥是因为我挨的罚?是我害了蒋哥!”

      男人还是东看西看,歪着嘴,发出嗤笑之声,仍旧不应他的话,杨二小贫瘠的大脑思考不出更多的想法,也无从找寻这个刚上任的同伙口中的破绽,他心中想,我好蠢啊,蒋哥一定怪我,觉得是我害了他,我要找当家的说清楚,好汉做事好汉当,我杨二小宁可拼死了性命,不要拿兄弟铺路。

      他想得简单,做事也快,想到就走,蹬蹬蹬,快步穿梭在船帮之间,众守夜的兄弟都见他挂着守值的腰牌,都不拦他,以为他要到哪里去换值了,这也实属寻常之事,谁也没料到这人是直奔着柳岁卧房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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