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览恩仇》慕贤容众

144、第一四三章 钟光

　　“阿光根本不会杀素素姐，这绝无可能，我杀了你。”

　　钟宝儿状如癫狂，双眼无神，一剑横刺而来，钟碧见势不妙，忙借势躬身，前倾躲闪过去，这一避却了不得，钟碧才闪过长剑，心中就叫不妙，果然，在她身后，只听钟宝儿冷冷地说：“你不是情愿受死吗？”

　　“我。”钟碧正在措词之处，钟宝儿已一剑平扫过来，逼得她连连后退，再不能争辩说辞。

　　钟宝儿长剑疾闪，剑尖又到钟碧咽喉，钟碧大惊失色，急忙向后卧倒，来了个倒弓马桥，待要弹起身时，突觉后颈中凉风飒然，心中又是一惊，足尖一撑，身子已向上斜弹出去。

　　这一下险之又险，是死路绝处逢生，犹如鼎中游鱼再活，将不可能化为可能，以钟碧等闲功夫，本来是使不出这等招数，但她这几日跟在江天青身旁，自然也学了些东西，加之迫害钟素素一事的剑悬在顶，令她不得不勤加苦练，这才有生死间隙的神来一招。

　　钟宝儿见她几次招数使得精妙，却只是躲避不曾还击，还道她念旧情，心中不忍，喝道：“咱两个已没什么姐妹情分可言，你出招吧，生死无尤。”

　　钟碧口中说道：“阿宝，不论怎样，我始终当你是我的姐姐。难道咱两个就非如此不可？”她说话时泪水盈盈，也不全是假的。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在于，她周身没有兵刃，手脚才经绑缚了两昼夜，血液不畅，内功不行，早就麻痹了，眼下一时半刻，根本使不开拳脚。

　　她钟碧倒是会使鸳鸯金钩腿，但她一双腿软绵无力，和人空打尚且不足，何况是面对剑刃，那不就是自己送死吗？

　　“自打你害了素素姐，就已经非如此不可了。”

　　钟宝儿嘴里‘哈’了一声，纵前抢攻，飕飕飕连刺三剑，剑光烁烁，月夜下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钟碧慌忙侧身避过左右两剑，以为无事，却在回头之际，眼见第三剑奔着她胸膛点刺而来，此时她身子已然力沉，提不起劲力，更无法闪避，心中叫一声苦，知道绝闪不过去了。

　　难道我钟碧今日就饮恨在此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忽然一声高喝。

　　“钟宝儿！”

　　正在打斗的两人都一瞬间向发声处逼视而去，但见远处站着一个不甚高大的男人，一张重面阔口，穿着身鸦翎青麻衣，提着把古怪的兵刃，钟宝儿不认得这是谁，钟碧却是大喜过望，叫道：“岳大哥，救我！”

　　钟宝儿把心一横，那剑尖劲气四射，往前重重一按。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长剑已刺入了钟碧的心口，钟碧脸上肌肉扭动，显然身受剧痛，痛的无法可说，钟宝儿万没想到这一剑就此建功，她一心想杀了钟碧为素素姐报仇，可方才钟碧几次闪避都是妙到毫巅，她以为这一剑也必然不能奏效，哪知钟碧前几次都是鬼使神差，气运使然，如今力竭神衰，再有好运气也不能躲过此剑，因此被直刺入胸膛，命丧黄泉。

　　钟宝儿缩手拔剑，鲜血自钟碧胸口喷涌出来。

　　钟碧颤声道：“阿宝，阿宝。”

　　钟宝儿纵杀过人，也杀得不多，往日甚少见过这样场面，何况今次死的是自己视若同胞的姊妹，心神俱震，一时难以平复，见钟碧不住叫她，更簌簌流下泪来。

　　“你……你不要怪我。阿碧。”

　　钟碧嘴角边露出微笑，低声道：“我……我不……不怪你，我犯下大错，有此结局，早也料中了。能……能死在你手上，我很欢喜。可……可是……我真的没杀素素姐，我割断她的筋脉，也是想到日后能帮她接的回来，我不想……我不想害死她的。你信我吗？”

　　“我。我。我。”钟宝儿连‘我’了三声，却始终没说信与不信。

　　钟碧鼻子眼睛一起皱巴起来，显然痛的狠了，她勉力叫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阿宝，你信我不信？你信我不信！”

　　她叫了两声，忽然哽了一声，口中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块血团，彻底闭上了眼。

　　钟宝儿见状忙扶住她的身体，口中直道：“我信了，我信你了，阿碧，阿碧。”

　　可是多叫几声阿碧，钟碧也没能再睁开眼睛，钟宝儿心中明白，钟碧到底也没有听见她最后的话，心中大悔，明知她要死了，就哄哄她又能怎样，转念又想，她都要死了，还骗我做什么，难道素素姐真的是钟光杀的？

　　在她心神大乱之际，岳朝已奔行到了近前，左手抬起了那柄古怪之极的兵器，尾端是一支笔的样子，笔端却横生出一条斜长弯上的短刃，像个峨眉刺模样的判官笔。

　　岳朝手中的笔尖正要点刺下来，就被右方斜来一剑横档住，岳朝抬头看时，见是穿着一身飞仙裙的钟光，冷光短剑，俏脸含霜，便趁势收兵，恭敬地说：“钟姑娘。”

　　钟光收回了剑，说道：“钟素素已经死了，不必再找，我跟你一起回去。”

　　钟宝儿瞪着钟光，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最小的幺妹，扶着钟碧尸身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钟光始终不看她，一直看着前方。

　　岳朝微笑道：“好，不知道钟素素的尸首何处？”

　　“你不相信？”钟光斜睨他一眼，蔑意尽露，冷笑道：“我说了，我跟你一起回去，江天青有什么话，由我来分说，你不听我的吗？”

　　岳朝垂下眼想了一会儿，自然不是在恼怒钟光对他的轻视，以他多年趋奉妙音娘子的本事，一个黄毛丫头对他的鄙贱，那也太不值一提，甚至都不能让他有所触动。他只是在思考，究竟能否向江天青交得了差。

　　岳朝想罢利弊，抬起头笑道：“好，这样最好。请吧。”

　　他就没再提钟宝儿的生死一事，显然钟光是要保她的，那也毋须再说，徒增矛盾而已。

　　两人已然达成共识，便一道都往前走，官道上前后无人，四下空空荡荡，只有钟光如水的裙裾摇曳，并着岳朝鸦青的衣衫。

　　钟宝儿在身后叫道：“钟光，真的是你杀了素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