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物语》江海溪

40、花艺大赛

　　苏枕年在医院住了六天，勉强下地走路不用全凭拐杖，他必须回学校了，主要这几天耽误了些课时，马上又要期末考，这边手机里周灿天天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不得已，苏枕年打包东西，出院，回校。

　　苏言和周灿都被他召唤过来帮忙收拾，他把书本一本本放工整，装进书包，两人帮他收拾桌上杂物。

　　夏荷比赛在明天上午，今天一早，他最后看望了苏枕年之后就离开了医院。

　　当时苏枕年还在睡梦中，对夏荷的到来一无所知，醒来后看到枕边留着一张纸条，字迹清秀，是夏荷的字。

　　“我出发了，早饭在保温盒子里，记得吃。”

　　“还有，明天上午十点，如果有时间，请记得看直播。夏荷留。”

　　“你这纸条谁给你写的啊？字迹怪好看的。”

　　苏枕年收拾东西的时候又拿出纸条偷偷看，苏言突然从后方探出颗脑袋出来。

　　苏枕年吓一跳，赶紧把纸条团起来，抓在手心里。

　　“你吓死我了……”

　　苏言跟周灿发现异样，在他背后窃窃私语：“咦？有情况。”

　　“哥，快说。”苏言越发好奇，从后搂住他脖子，“这字一看就是女孩子写的，你住院的这段时间，她该不会，一直在这儿照顾你吧？”

　　“……”

　　周灿也冒出来：“我们想听，说给我们听听呗。”

　　“……”

　　“嗯。”苏枕年干脆利落地点头承认了。

　　“我——靠！”周灿和苏言对视，病房发出惊叫。

　　“地下恋情啊，好啊，哥，你出息了啊！”

　　“不得了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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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枕年任由他们发疯发狂。

　　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

　　反正，他们很早之前，不就知道了么？

　　苏枕年上网查了一下在京川市举行的花艺大赛，名为第三届亚洲杯花艺大赛，举行时间是明天上午九点。

　　可那个时候，他还在上课，再跟老何请个假估计有点难了，他已经耽误了好几天了。

　　真难啊，要不到时暂时逃一下课，找个借口比如肚子痛上厕所之类的？

　　比赛的前一天晚上，苏枕年躺床上，给夏荷发消息：

　　“到了没？京川怎么样？住宿这些都好吗？”

　　“一切都好。”

　　消息发送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夏荷的回复。

　　苏枕年给他加油打气：“那早点休息，明天好好比赛！加油取得理想的成绩。［小兔加油］”

　　夏荷：“谢谢。［微笑］［加油］”

　　夏荷坐在窗边，看着信息内容兀然出神。

　　这样轻松的聊天，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了。

　　他向上划动着手机，翻看着他们从最初到现在的聊天记录，所有消息的全都历历在目，他不曾删除。

　　苏枕年头像，沐浴在光中的陶瓷玩具仿佛带着鲜活的生命，画面像他一样阳光有朝气。

　　此刻，他手里正握着当年夏桑桑给他的那只陶瓷小熊，他长大之后，不管到了哪里，都将它随身带在身边。

　　它，他们，都给了他向前走的勇气。

　　苏枕年的消息这时候又过来：“加油！你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取得理想的成绩。后天我刚好发工资，到时候回来，我请客吃饭。”

　　他能想象出手机对面的人亲口说出这句话的语气，不禁生笑：“是只要获奖了，你就当东道生吗？”

　　苏枕年：“肯定啦，不论结果，后天我都请。你要相信，结果肯定会很好，那是不必说。我呢，就请客吃饭为你接风洗尘，以慰这几日的舟车劳顿。”

　　夏荷：“那小生便多谢阁下。”

　　苏枕年：“［叉手手表情包］［大笑表情包］”

　　苏枕年：“小恩不必言谢。”

　　两人出梗接梗你来我往，苏枕年脑袋往枕头里陷了陷，抱着手机愉快地翻了个身。

　　有时候，他俩之间的聊天还挺有趣。

　　又聊了会儿，苏枕年觉得不要打扰到他休息，便说：“等你回来，早点睡。”

　　苏枕年：“［晚安］”

　　夏荷：“好的，你也是。晚安［月亮］”

　　夏荷发完这条，看着对话界面，再没有任何消息浮出。

　　他熄掉手机屏幕，仰头面对着顶上白茫茫的天花板。

　　窗外，城市灯火绚丽不息。

　　所有的城市，都是如此相似。

　　这些年的颠沛漂泊，他早已习以为常。所有的热闹繁华好像与他无关，偌大的世界，他永远都是不断行走的匆匆过客。

　　像失去了根的蒲公英种子，逐风而居。

　　翌日，上午。

　　第三届亚洲杯花艺大赛现场。

　　参赛选手签到入场，核对信息依次入座。来自世界各地的专业评委相继抵达，在司仪的引领下入座前排。

　　现场有直播录像，新闻媒体也对此次活动进行报道。

　　“13号选手。夏荷。”

　　“到。”

　　“请到三号大厅参加第一轮初赛。”工作人员念到夏荷名字，领他去选手初赛场地。

　　上午，十点。

　　大赛初选结束。

　　主持人念出晋级名单。

　　“第三组，优胜人员，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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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单念完，二十位选手进入复赛。

　　同一时间，学校。

　　苏枕年偷瞄墙上挂钟，分针还有一小段距离指向十，他突然举起了手：“报告！”

　　老何这次没讲题，而是安排了一场期末检测。

　　台下鸦雀无声，大家都在埋头刷刷答题，苏枕年突然冒了出来。

　　“啥事儿？”

　　苏枕年捂着肚子，身体微蜷，指着说：“这儿，有点难受，它说想求个导。”

　　周围有人哄笑。

　　老何放下正在看的卷子，站起来，看苏枕年缩成一团好像难受得紧，不像是装的：“导可以导，别是常数就行。”

　　台下笑成一片。

　　“去吧去吧。”老何摆手，“仁慈”地放走了他。

　　苏枕年一边捂着肚子出了教室，离教室门远了点，确定周围没人看到，他加快速度，飞冲下教学楼，打算找个寂静无人的角落看直播。

　　老何走向苏枕年位置，拿起他摊在桌上的卷子扫描：“好小子。能耐啊。五十来分钟就给我写完啰。”

　　苏枕年蹲在花园的一个角落，打开夏荷之前发给他的二维码，一扫，就进入了直播间。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现在进行的是亚洲杯花艺大赛的复赛，让我们跟随记者，一起去复赛现场。”

　　镜头切换。

　　复赛现场在一个大厅举行，现场有十人，每位选手将在规定的时间完成一组作品。

　　镜头切中景，苏枕年看到了夏荷。

　　他正搭建花艺作品的基本架构，戴着一副手套，认真地拼装组合自己的造型。

　　记者：“本次复赛，最终晋级的十位选手将角逐一二三等奖，现在啊，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各位选手分别带给了我们不同的惊喜。可以看到，多数选手作品已具备雏形，在造型、风格上也是各有千秋。我们现在来采访一下各位评委老师，看看他们对台上的选手有什么期待与点评？”

　　镜头切到评委席，记者采访评委。

　　“我个人比较喜欢八号的风格。”一位评委说，“从初赛到现在，我一直都有在关注他，他的作品风格，很原始，风格偏向上世纪的欧洲自然系。”

　　八号？

　　镜头切到八号，苏枕年有点失落。

　　不是夏荷。

　　那他是几号？

　　评委又对现场不同的选手进行了点评，点评到相应的选手，镜头便给到他们。

　　接连评了好几位，都没有提到夏荷，苏枕年心急如焚。

　　终于，评委采访到最后一位时，夏荷的名字终于出现在直播里。

　　点评的是一位来自俄罗斯的花艺大师：“前面老师都点评过的选手，我便不多言了。就说说13号吧。13号给我的感觉，用中国有个词来形容，很合适，叫做‘返璞归真’。这个特点，在他前几轮的作品中也有体现，他尊重植物的生长特点，最大程度来展现它们本身的自然之美，但，这种“真”，不是完全的简单、质朴。你看他处理花材的手法，非常熟练，对不同材料的组合还有色彩上，也都十分考究。”

　　“好的，感谢评委老师的点评，让我们再来看到现场……”

　　镜头扫过选手，大厅里，每个人都认真投入。

　　夏荷专注地挑选修剪材料，心无旁骛，他面前的作品，风格跟平时很不一样，没有了花店里繁花盛开的感觉。

　　他将很多带刺的枝条拼接，架构在一起，随着枝条的叠加，作品越来越复杂。

　　与其他选手繁花似锦的作品相比，他的作品颜色相对单调，没有了视觉的冲击，虽然他对夏荷充满信心，可是看到这里，还是不免心生出些担心。

　　比赛时间过半。

　　周围选手的作品也大多完成了大半，本次终赛主题是自由架构花艺，对专业性都有极高的要求。

　　镜头切到远景，现场盛况空前，不同人的作品配色、风格都各有千秋。尤其是颜色绚丽的作品最为吸睛，选手们将来自世界各地的花植组合成作品，视觉效果震撼，美轮美奂。

　　镜头扫到夏荷。

　　他专注于自身的作品，垂眸修剪的样子，跟平时工作无异，丝毫不受外界影响。只是在工作人员宣布“离决赛结束还有二十分钟”时，他稍稍直身，用手肘擦了擦额角的汗。

　　苏枕年不知夏荷要创作什么。

　　他的作品到现在为止只有一种颜色：黑色。

　　也只用到了一种材料，那就是错综组合在一起的木枝。

　　他在心里默默为他祈祷。

　　一定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啊，拜托了拜托了。

　　虽然他知道，创作这件事，跟做数学题不太一样。

　　啊对了，说到数学——

　　苏枕年看了看时间。

　　距离逃出教室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不知不觉竟然呆在这儿看了这么久。

　　老何肯定会怀疑他了。

　　考试应该结束了，现在这节不是他的课，是英语。

　　英语课上了得有二十来分钟了。

　　再不回教室，真就玩完了。

　　可是距离比赛结束，也就二十分钟。要不要回去？

　　正纠结不已，后背被人猛的一拍。

　　他回头，老何现身背后，正居高临下俯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