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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所珍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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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以精神力论,藏马得说就算是他也不是幽的对手,确切地应该说是他从来也没有见过精神力能强大到如此地步的生物。
“一言难尽。”幽嘟囔。
“你哥说你是跟人打网球打得太累了,”藏马不依不饶,跟在幽的身后,慢慢走向卧室门,“所以我可以假设,你的精神力透支跟幸村精市有关吗?你又干了什么蠢事了?”
幽扶着门把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藏马。
黑暗对于她和他都不是障碍,藏马是能够在黑暗中视物,而幽,是习惯了从风中读取信息,眼睛看不看得见对她根本没影响,用眼睛去看,不过是作为人的本能。
顺便说一句,能够痛痛快快控风的感觉真好。打网球打得很悲催的幽在内心感慨不已。
“为什么这么肯定跟幸村前辈有关?”幽的声音还是有气无力的。
“为什么?”藏马好笑,“你只会为在意的人做蠢事,而立海大整个初等部校园内能让你蠢到这个地步的不就只有幸村精市了吗?”
“蠢事啊……”幽挠挠头,茫然地重复,她的脑子现在还思考不出什么有意义的东西来。
“是啊,蠢事。”藏马轻轻甩着尾巴,声音和幽的一样低缓,似乎是在对幽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明明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却总是用在毫无意义的地方,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一次又一次把自己逼到绝境,这难道不是愚蠢吗?”
“哪有一次又一次啊?”幽懒懒地靠在门上,倦倦地反驳着。
好困,好饿。
藏马啊,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快点说好不好,体谅一下她惨况行不行啊。
“你到底是为什么精神力透支的呢?”藏马再一次问道。
“干嘛,”幽沿着门,慢慢滑坐在地上,似有若无笑得懒散,“想抓我的弱点啊?”
眼前的这个是藏马,幽曾经最崇拜的存在,也是她现在最亲近的存在。可是幽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藏马的本质,是妖狐,极恶盗贼。
这个世界中的藏马没有一个叫做南野志保利的母亲,也没有一个叫做浦饭幽助的伙伴。没有人因为母爱或是感同身受后的一时冲动不顾性命地保护他帮助他,然后还对他毫无挂碍地笑。
所以藏马只是藏马,银发,金瞳,冷酷而残忍的妖狐。
不会温暖地笑,也不会温柔地守护。
却是幽承认的伙伴。
幽喜爱崇拜着那个披着人皮的藏马,但是她承认的伙伴却是现在这个纯粹的妖狐。即使有一天他在她背后捅上一刀她也不会改变这种承认。
她原本就是一个任性的人。
自己的命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花掉就好了。
反正她相信以藏马的高傲,还不屑于去伤害她的家人朋友,毕竟只是些普通人罢了。
至于她自己,如果在藏马看来,背叛的利益会大于跟她联手的话,那她也只能摸摸鼻子反省她自个儿实在是太弱了。
弱者,没有存在的价值。
这是何曜警和楚轩用事实教会整个中州队的法则。
藏马轻蔑地冷哼了一声:“你的弱点还用费力去抓?”
“唔?”什么意思?幽偏头,不解,纯然地好奇。
藏马笑着,鄙视地笑着,一只狐狸鄙视地对幽笑着。
幽觉得很火大,这厮化为人形这么对她笑她从不会有这种感觉。
所以说,狐狸这种生物真的很欠扁啊,尤其是白毛的!
“有话就说。”肚子很饿,脑子很糊,全身虚脱,幽的心情很不好。
“人也好,妖也好,在意的就是弱点,”藏马低低地笑着,“而你,吉良幽,在意的事物实在太明显了,你的家人,你的朋友,甚至根本谈不上交情的某些让你欣赏的路人甲乙丙丁,全部都是你的弱点。我很好奇,如果有一天因为他们而让你自己陷入了险境,你会怎么做呢?”
“除非我死,”幽将头轻轻靠在门上,闭着眼,半睡半醒地回答,“谁也别想动他们。”嘴角的笑意,慵懒,却有着数不尽的张狂。
“我想也是。”藏马无奈笑叹,化为人形,将睡着的幽抱回到床上,塞进被窝里,转身开门,向厨房走去。
这一次她应该睡不了多久,就先拿点吃的准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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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幽绝对不是个贴心可爱的妹妹,虽然他们两兄妹基本上是一见面就相互拆台,虽然他从来相信他家妹妹完全不需要人担心活得比老鼠都滋润比蟑螂都坚韧,但是她今天的样子让吉良朔夜还是忍不住小小挂心了下。
即使面对幸村、面对美奈子、面对妹之山残、面对爸爸妈妈……的时候,他都表现得一派从容怡然信心满满,即使他大概能够猜出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吉良朔夜还是因为挂心那个烦人的不讨喜的妹妹而失眠了。
于是当他听到隔壁(幽的房间)开门的声音时,吉良朔夜矜持了会儿,还是懊恼地起身了。
他只是查看一下某人的状况以确定他对众人的担保不会出问题而已。吉良朔夜在心中如此声称到。
不过当他打开走道上的灯,循着声响跟到厨房以后,并没有看到他想象中的自家妹子,映入他眼帘的,正在搜刮食物的,是有过一面之缘,却相当熟悉的……
“藏马?”朔夜疑惑地唤道。
人形状态的妖狐闻声很给面子地转身,举了举手中装满食物的盘子,道:“我来给那个傻瓜拿点吃的,她刚刚醒过一次了。”
唔……这个他看出来了,朔夜心道,毕竟晚餐的时候藏马宠物狐狸也是按时出现了的,吃的和平时一样多,现在当然也不会是在给他自个儿拿宵夜。
朔夜疑惑的是另一件事:“你就以这种样子在家里走动不要紧吗?”就不怕被逮到?
藏马挑了挑眉,语调中是毫不掩饰的冰冷与讽刺:“你认为我连普通人的接近都发现不了?”
朔夜语塞,明智地换个话题:“那丫头没事了吧?”
“死不了。反正她脑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藏马冷哼,顿了顿,还是问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照说以她的力量,普通生活中即使再怎么胡来也不至于精神力透支这么夸张。”
朔夜带幽回到家的时候,幽那副昏迷不醒的样子当然让父母担心不已,朔夜的官方解释是打网球打的,突然之间运动过量的后遗症。
联想到幽平时那宅到昏天黑地显然严重缺乏锻炼的身体状况,即使事实上相当清楚自家女儿打起架来的彪悍程度,吉良爸爸跟吉良妈妈还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甚至还为女儿终于有点少女的青春活力而大感安慰。
上述解释词当然是真的,但对幽的力量了解甚深的藏马无疑是不满意的。
于是朔夜补充道:“我不太清楚灵力精神力这一类的东西,在我看来,如果说那场网球比赛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的话,那大概就是,没有风在帮那丫头。”
朔夜会知道藏马是妖,会知道幽的力量,可以说是幽和藏马的默许,也可以说是形势所迫。
虽然,不管是幽还是藏马,都是相当擅于隐藏的,但就像藏马说的,幽的弱点实在太明显了,对不上心的事物她是可以轻易彻底忽视,可一旦她在意了关心了,她就绝不会再放下,而家人,就是她最初和最深的羁绊。
穿越前的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已离异,然后又各自再婚,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儿女。虽然他们仍然关心爱护着幽,但毕竟还有更重要的家庭要维护。而幽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他们幸福生活的妨碍。
于是父母再婚后,她便尽快学会生活自理,然后拿着两份生活费独自搬出去住,不打扰父母的家人们。
她知道她的父母是爱着她的,也知道她的独自居住让他们感到愧疚,更知道在成人之前她完全可以住在父亲家或母亲家,决没有人会为难她。
但这是她的体贴,她的存在提醒着一段失败的婚姻,虽然这场婚姻结束时双方都已心平气和,但这并不能掩盖那份忧伤。
而且,距离才能产生美,与其朝夕相处与新的家人产生矛盾,让父母左右为难,还不如给大家留下一段空间,偶尔见到也能谈笑中带着些许亲昵。
更何况,她独自居住才更方便父母来看她,只要岔开时间就好了,不然两个都对对方有点心结的家庭老是因为她而不得不搅在一起实在让她觉得别扭。
好吧,幽承认,她对人际关系这玩意实在不怎么擅长,也懒得费神,麻烦。
那个时候的幽心中只放得下三个人:她自己、父亲、母亲。
只要这三个人好了,其他人她才懒得去剖析,维持个表面的说说笑笑就行了。
穿越到这个综漫世界后的幽,最初在意的也同样是家人,而且还更多了一份被宠爱照顾的暖意。
曾经的她早早学会了独立,放弃了撒娇的权利,不是不可以,只是不忍心,也疲于提心吊胆。她学着体贴,学着忍耐,学着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送走心中的浑浊,继而漫不经心地微笑。
没什么不好的,幽对自己说,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虽然父母对她有着愧疚,却也骄傲着她的坚强与温柔。
只有幽自己知道,其实那不是什么坚强更与温柔不搭边,只是习惯了失去,又胆怯地在失去以前主动放弃。
自己放下,总比时刻担心别人收回要好过一些。
不是环境不允许,只是她自己不稀罕而已。
这种想法大概能让她心里舒坦一些。这样想久了,连幽自己都不知道,那到底是她在自欺欺人,还是她真的就是那样的感觉。不过,也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