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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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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哪吒对化形的事情特别吃惊,那道乾坤咒捆在他的心头整整数年之久,每每他想运气,心头便有绳索穿胸而过,他看不见那金勾的方向,只知这符咒一动,箍得他难以喘息,动弹不得,形神受缚这些年,险些忘了人形姿态是何滋味。
哪吒不可思议地张开手,握住了清晨的第一道阳光,春光乍暖,真真实实,我的咒解了?!
咒?什么咒?
哪吒忽然反应过来,抓着敖丙的手追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敖丙给他抓得生痛,有些惊吓,我、我没做什么……
不可能!你一定做了什么事情!
做、做梦算吗?
……
哪吒蓦地叹了口气,松开手,算了,是我想太多了。
敖丙听不懂,还想问,冷不防又给门外传来的呼喊声打断了。
张老三的突然出现让敖丙立马想起了昨日卜的卦,脱口便问,你是来打我的吗?
啊???
敖丙心想也许是因为昨儿哪吒突然生病,诅咒不灵了,这张老三气他不过,依约前来讨要说法,又道,无妨,胜败乃兵家常事,卜卦也是一样的,我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只希望你……
张老三回过神来,忙出声道,哎呀你在说什么呀,我是来感谢你的!
敖丙一愣,感谢我?
是呀,你说的还真准喽,昨儿不是下雨吗,打了道大雷,把我们家后院的老李劈着了,起火了都,差点没把我家底烧干净,幸亏我人不在里边,这不是赶紧来答谢恩公吗!
不用不用,我也只是举手之劳。
恩公在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敖丙对着眼前递上来的银锭吓了一跳,这这这太多了呀我只需要五文钱。
张老三不由分说将银子塞进他手里,眉开眼笑又说,恩公,其实今日来,我还有一事相求。
敖丙隐隐觉着这路子耳熟,像是哪吒在什么时候说过,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恩公能不能告诉我今日若是搓牌,能赢多少钱???
敖丙傻眼,下意识回过头,前一刻还与自己同榻而眠的少年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立在窗台精神抖擞的仍是那只乌鸦。
张老三却是有些好奇,他也曾听闻有些术士会饲养灵鸟为主人衔卦,可这带着乌鸦的却是头一遭见,这是恩公的小宠?
敖丙一笑,它是我的朋友。
噢……那不知…
乌鸦突然叫了几声,哇啦哇啦的,敖丙心领会神,从容答道,我只能告诉你什么时候不能去赌坊,会倒霉。
哦哦哦那也行那也行!
敖丙背过身,抄起笔写了张条子,放进锦囊之中,扎紧了交给张老三,先不要打开,回到家净手焚香,拿它过完香火再看,切记不可提前偷窥,否则就不灵了。
张老三如获至宝,连连道谢,揣进怀里欢天喜地走了。
敖丙当即收拾了行李,匆忙离去,临走前对老夫子犹有不舍,虔诚又拜了几拜,这才扭头踏出庙门,接着往西而去。
路上敖丙似乎有所心事,埋头赶路一言不发,哪吒察觉他举止有异,脑筋一转便也猜出这呆子又在钻些什么牛角尖。
果不其然,行至一处茶棚,敖丙买了一壶凉茶,将乌鸦带到路旁树荫底下歇脚,一坐下便说,他还是不想以此为生,这等宛若江湖骗子的路数实乃清风观之耻,师父若是知晓,必定也要寒心的。
乌鸦定定看他几眼,不说话,低头叼起水壶放在他面前,赶紧喝了吧,都给太阳晒傻了。
哪吒,我是认真的。
诶你好奇怪啊,难道你给人瞎卜一通就比我这办法地道吗?
我……
卜卦跟治病是一样的,就你那点修为,跟庸医有什么区别?
敖丙哑然。
乌鸦又说,而且你为什么非得钻这牛角尖呢,你就当你是来普渡苍生的不行吗,反正我是妖怪,我没事就喜欢张嘴祸害人,你就当你在帮那些人逢凶化吉不就完了吗?
不是的!敖丙急了,妖怪也有好坏,我知道你不坏!
乌鸦笑道,不坏便是好吗?
哪吒?
或者我再问你,倘若我不是妖怪,我所预知的一切,孰是孰非,你又将如何看待?
敖丙语塞。
敖丙,有些事情不必太较真,你又怎知你追逐的就一定是世间本真呢?
可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就告诉你,本大王的脾气从来不好,我也不知道我今儿心气不顺想诅咒谁全家死绝,还是明儿睡不舒坦想看见谁灰飞烟灭,当然了,你管或是不管,其实我也没什么所谓的,作恶对我们而言不过是种习性,算不得事,就是不知敖道长自诩清明,又是否有慈悲之心?
敖丙一阵难受,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乌鸦见他沉默,便当他是应允了,说了这许多,口也渴了,尖嘴一撬,开了水壶的的盖儿,我累了,先歇会,快喂我点水。
敖丙尽管忧郁,仍为它摘了几片树叶,交叠相接,捏出个小碗,倒了些凉茶进去。
却说那凉茶刚从锅里烧开,装了这片刻功夫仍然灼烫,一口便叫乌鸦烫了嘴,扑棱着翅膀原地打转。
敖丙正欲问他是否无碍,却突然领悟出一丝灵光,你不知道自己会被烫到吗?
啥?
你能知道别人发生什么,却不能知道自己的事情吗?
哪吒一愣。
敖丙顿觉豁然开朗,灵通一点,竟不再迷茫,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什么如此?你有话就说,神神叨叨的我害怕。
敖丙却摇摇头,不肯再说,低下头轻轻替他吹了吹茶。
喝吧,以后不会再烫着你了。
张老三双手合十,在坛前念念有词,语毕之后迫不及待将锦囊打开,抽出里头的纸条仔细一看。
福泽延绵,紫气东来,太上老君明示,每月有两日不可擅自妄为。
今日或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