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落》青椒拌皮蛋

16、第 16 章

　　一衣担心地看着董俊业。
　　自己只是沾湿了衣服的少许就这样冷了，全身湿透的他一定会感冒的吧。
　　董俊业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微笑着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车速已经超过一百二，却没有急促的感觉，稳稳的。风灌进衣服里，轻吻着小女生的肌肤。董俊业把窗户摇上，“别着凉了。”说着又把暖气开到适合的温度。一衣转过头看着董俊业随意地靠在背垫上，头发仍未大干，不服贴却也不凌乱，一滴水从他的下巴坠下，滴在湿漉漉的西装裤上，没有渗入衣料里，而且散开来变作晶莹的小碎片。一衣心里忽然有异样的感觉萌动。有点像在篮球场边看着打完球的男友边着汗向自己走来，也有点像乌云重重的天被阳光射穿了一个洞，而自己就躲在那小片光亮中沉沉地睡着。
　　身边的男人这才发现小女孩正在看他，捏了一下小女孩的脸，像偷吃到了巧克力一样呵呵地笑。
　　“有点冷，”男人嘟着嘴看着一衣。
　　“那怎么办？”一衣斜着头想了想，问。女孩认真思考的样子，在男人眼里，可爱得像午后叫醒自己的阳光。
　　“坐这里。”男人把驾驶椅向后挪出两拳的位置，拍了拍膝盖的位置。
　　车子停了下来，一衣却并没有下车走到驾驶位旁。她小心地抬脚，落下的时候却正好坐在男人给她留出的位置。一衣得意地一回头，“开车。”
　　于是，阳光又变成了风，疾速，也不让人觉得寒冷。
　　车子很快开到董俊业家，就在离想念不远的小别墅区。房子比起想念略小些，却有着想念没有的小巧和别致。
　　到家以后董俊业并没有像主人招呼客人一样摆出小食和饮料，而是简单告知一衣东西在哪，就去沐浴更衣了。
　　一衣喜欢这样被信任的感觉。没有像对客人一样的礼遇，不觉得没礼貌，而是十分亲近。
　　四处看了看，酒柜上摆满了空的可乐瓶，冰箱里上层全是冰红茶，下层全是可乐。茶几附带的抽屉里放着与抽屉齐高的巧克力，茶几上别致的小篮子里放着番茄酱和千岛酱。真是奇怪的人。
　　门铃响起的时候，一衣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不知何处忽然响起了迷蒙的歌声。“其实很简单…其实很自然…两个人的爱由两人分担…其实并不难…是你太悲观…”蔡健雅的声音婉转悠扬，一直传到心里。
　　浴室里董俊业大喊了一声开门，一衣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外的送餐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您的麦当劳，谢谢。”一衣有些窘迫地给了钱，把大包小包拎进客厅。一回头，就看到董俊业的奸笑。
　　“你是故意要讹我的钱的吧，怎么就那么巧。”一衣假装愤愤地说。
　　董俊业顺势搂住一衣，语气里是遮盖不住的温柔，呢喃着：“那我的钱都归你，好不好？”宛如十七岁的少年。过往在瞬间袭上心头，那些自以为已经永远告别的年少，在面前的青春少女面前，又重新填充在胸腔里。
　　一衣小心地贴着董俊业的胸膛，倚着，“要对我好…”语气里竟有恳求的意味。董俊业心里浮起一片心疼，语气也变得再坚定不过：“我会的。”
　　一时间，两人迷失在重拾爱情的晕眩中，幸福，甜蜜，安心，烹出诱人可口的蛋糕。
　　可是，又有谁知道，这是情缘，还是孽缘。

　　见到金成遥的时候一衣是有不安的。希望得到他的认可，但心里再清楚不过，这样的关系，恐怕任何开明的家长，都难以接受。
　　在回家的路上，一衣告诉董俊业自己的担心时，他只是轻松地笑。“喊他一句爸就便宜死他了，还好意思说不要。”无所谓的样子，让一衣也心安许多。
　　金成遥看着低头不语的一衣，还有心情颇好的董俊业，有些困惑。向前伸手搂住一衣，摸了摸她的头，“闯祸了？”
　　董俊业笑，伸手把一衣揽回自己的怀抱，“闯什么祸啊，给你找了个好女婿。”
　　金成遥楞了一下，面色随即凝重了起来。
　　“不可以。”斩钉截铁的语气。
　　一衣的脸色变得煞白。
　　董俊业仍是轻松的表情，握拳轻敲了一下金成遥的肩膀，“还装，吓到你宝贝女儿了。”
　　金成遥的凝重又浓了一分，“绝对，不可以。”
　　董俊业也凝重起来，似是在考虑着什么，盯着金成遥看了许久。
　　“为什么？不是因为年龄，我了解你，那么，为什么？”
　　“因为我很清楚，你给不了她幸福。”
　　一衣感觉到有许多话卡在喉咙里，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董俊业不可致信地看着金成遥，仿佛听到了拙劣的谎言。
　　“我喜欢她，我确定我喜欢她。”吐字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模糊。
　　“可是你什么都给不了她，你根本就还是个孩子，你拿什么去保护她照顾她？”金成遥平静得如傍晚的湖面。
　　董俊业感觉到胸口什么地方抽动了一下，抽得他很疼。原来即使是自以为最亲最近的人，划破血管也不愿看他口渴的人，也不懂自己的心。
　　不知从何处涌来的冲动，扑上金成遥便撕扭在一起，拳脚交加。
　　一旁的一衣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无助像是干涸的江河，在阳光的照射下开裂成一道道深沟，似是要把过路人都吸入万劫不复之地，不管你是否觉得自己无辜。
　　喉咙偶尔发出的简单音节和肆无忌惮迸出的泪，嘴唇被牙齿死死咬住才能忍住不发出声来，让回过头来的董俊业和金成遥都心头一颤。
　　都自以为是全世界最爱她最想保护她的，却即使在她哭泣的时候也逼得她不得不隐忍。
　　看着痛哭的一衣两人终于失了再抬手的勇气。金成遥看着一衣，几欲上前，却终究只是站着，转头示意董俊业过去。
　　董俊业了然地点了点头，小心走上前，蹲下。
　　“不哭不哭了喔，宝贝乖。”拍了拍一衣的头，又向前靠了些，让她可以倚着。
　　一衣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心房卸下的时候，从前累积的溃烂都会倾巢而出。
　　但总有一天，回忆起这一刻的时候，会宁愿让那些过往在心里烂得更深一些。
　　裸（晋江）露的心脏，在伤痛来临的时候，只会疼得更厉害。

　　两个男人站在粉色的大床旁，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确定一衣睡着以后，蹑手蹑脚地开门出去。
　　躺在一张床上，两人都用身体摆出大字仍不觉得挤。董俊业不屑地挑眉，“那个女人睡过，有奇怪的味道。”
　　金成遥朝着他的头就是一巴掌，“哪那么多话。”
　　“不过，好久没有这样了，一起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聊天。”仿佛仍稚气未脱的男人翻了个身，用手撑着头，手肘抵着柔软的枕头。“你过得，好不好。”尽管每天都见面，却始终问不出口，怕看到他骤然苍老的面容，怕听到那句“不好”时自己无言以对连安慰的话都不会说。
　　可是，谁又能安慰谁的不快乐。每个人心里的悲伤都足以吞噬掉他所爱的所有人。抵住肆虐的悲伤有多疲惫谁都清楚，但谁都不知道别人的疲惫有多深沉。
　　“我么，还不错吧。”
　　两个男人心里的酸楚都开始泛滥起来。恨不得下一秒就瘫倒在地死去，已经累到这样的地步，却还要强笑着说自己活得不错。阳奉阴违，此刻却成了美德。
　　“一衣她，你若真是喜欢，就好好对她。”
　　“我自然会”
　　又是漫长的无声。
　　“不想歇会么。帮你订去法国的机票吧，我会照顾好一衣，还有你的公司。至少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内，我可以扮演好你已不想再扮演的角色。”
　　本以为他会拒绝，不想他却连思忖都没有，翻了个身就答应了。董俊业惊讶地盯着金成遥看。
　　“睡吧。”金成遥的声音里带着困意。
　　董俊业不再看他，闭上眼睛安静地躺着。
　　良久。
　　“我是真的累了。”
　　寂静如初。

作者有话说

　　会慢慢加快更新速度滴~希望不会被遗忘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