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小饭馆》青山白白

11、窝蛋牛肉粥

　　宋穗默不作声地在饭馆内外转了一圈，没有瞧见白泽的身影，却在门外感应到若隐若现的白色灵力。

　　它们构成一根似有若无的细线，沿着墙边延伸至巷口，最后拐进小巷后不见。

　　见状，宋穗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倏地扭头看向宋宅所在的方向。

　　该不会是白泽要化形了吧！

　　念及此处，她心情激荡，恨不得赶紧冲回家确定结果。

　　奈何店里还有客人，宋穗总不能直接把郑小筝等人晾着不管。
　　为此，她竭力按捺住回家的冲动，脸上重新挂上笑意，折身回到店里。

　　李芸等人吃完饭后点心，三三两两地结账离开。

　　很快，宋记饭馆内只剩宋穗和郑小筝两人。

　　宋穗将所有碗盘送回厨房，又把室外的可折叠桌椅收好。

　　郑小筝倚着自己的小行李箱，指着柜台上随意卷起的海报：“穗穗，这海报送我一张吧。”

　　宋穗疑惑抬头：“你要它有什么用？想吃饭，直接来店里就好了。”

　　郑小筝抓起那张海报，嫌弃地抖了抖：“你这张海报没有一点设计感，根本配不上你做的美食。你等着，我回去就给你琢磨一个绝顶好看的设计。”

　　说着，她双眼放光，兴奋道：“我不要什么设计费，等你有闲下来，亲自做一顿大餐来当做报酬就行。”

　　这海报是宋穗自己摸索着做的，只图准确传达信息，不求多么美观精致。此刻，就读设计专业的郑小筝毛遂自荐要帮忙，宋穗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宋穗一口答应下来，笑着把朋友送走后，顾不上水池里堆成小山的脏碗盘，飞快把店门关上，急匆匆跑进小巷。

　　她赶到家门口，刚掏出钥匙，宅子外门恰好被人从内打开，露出门后的一名年轻男生。

　　柔和的月光纷纷扬扬地洒下，在笼住这一方小院的同时，也照亮了男生清俊的眉眼，以及一头光滑如缎的及腰白发。

　　男生看她干站着不说话，疑惑地问：“宋穗？”

　　他的声线干净清澈，吐音如泉水击石，十分悦耳。
　　虽然这种标准的成年男性的声线，与拟态时稍显稚嫩的男童声有所区别，但其中都带着一种令人心静的功效。

　　宋穗回过神来，反手带上大门：“这就是你的人形吗？”

　　白泽“嗯”了一声，慢声细语地解释：“刚刚感受到要化形的征兆，我担心会惊到那些人类，所以自行回家，打算完成化形后，再回饭馆找你。”

　　“猜到了。”宋穗对此并不意外，稍稍退后一步，仔细打量起白泽。

　　到底是神兽里最出名的瑞兽之一，即使是穿着一身从菜市场买的朴素白T恤、浅色牛仔裤，也遮不住白泽极为出众的温润气质。

　　这要是放在古代背景，头发染黑，再给白泽换上一身淡色书生衣衫，那活脱脱不就是一位面如冠玉的新科状元郎？

　　宋穗竖起大拇指，双眼放光：“好看，书卷气特别浓，男女老少通吃。”

　　相貌出众、气质吸人，一看就是做牛……咳咳，发传单的绝佳人选。

　　决定了，等郑小筝做好宣传单，她立刻就先打印个三百份，让白泽白天用人形发传单，晚上再转成猫咪形态揽客！

　　宋穗一想到届时宋记饭馆门外排起长队的场景，裂开嘴角笑了。

　　世上怎会有她这样知人善用的好老板！

　　白泽迟疑：“……谢谢夸赞。”

　　虽然但是，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见白泽状态正佳，宋穗拉着他回到饭馆，拿出冰箱里特意留的两份焦糖布丁，与对方分享。
　　接着，他们分工合作，一个去后厨处理堆积的脏碗，一个打扫店里卫生，把厨余垃圾扔到几十米外的垃圾桶。

　　即使相较人族而言，妖族的身体素质要好上不少，但他们也不是铁打的身子，总会觉得疲惫。

　　宋穗辛苦工作一天，一回到家就往院中躺椅上一摊，放空脑袋。

　　经营饭馆要做的活很多，前有买菜、备菜、炒菜，后有点单、收银、打扫卫生……白泽还是拟态的时候，能帮的忙不多。
　　通常而言，这些活都是宋穗一个人在做。

　　现如今白泽化成人形后，可以分担一部分压力，让宋穗得以喘口气。

　　可是以后的客人会越来越多，光是他们两个，肯定会忙不过来。

　　宋穗沉吟几秒，摸出脖子上挂着的玉坠。

　　刚开始，她得知《白泽图》可以随意转变形态后，曾把它轮流换成手串、塔罗牌、手表等等造型。
　　折腾了数日，她发现还是项链更方便，既能随身携带，又不妨碍做菜。

　　宋穗的指腹摸索玉坠表面的凸起，运起体内妖力，仔细检查《白泽图》的状态。

　　经过多日的累积，《白泽图》吸纳了不少正念数量，修复进度也有所增加。妖力一探入，玉坠立即晕出淡淡光芒，依稀能瞧见玉坠内部有光芒流动。

　　宋穗闭上双眼、静心感应，忽然察觉到一道奇怪的律动。

　　然而，等她更用心去探知时，那道奇怪律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睁眼时，面前出现一杯掺了蜂蜜的柠檬水。

　　宋穗从白泽手中接过水杯，形容一番自己感受到的奇怪律动，怀抱着希望问：“这算是第二位神兽即将苏醒的征兆吗？它到底什么时候才来呀？”

　　白泽点头：“你说的律动，其实是神兽的心跳。等你能清晰、持续地感受到这道律动，就到了下一位神兽苏醒的时机……”

　　说到这儿，它话语一顿，跟在猫咪形态下思考一般，微微歪了歪头。

　　随后，白泽轻声说了一句“冒犯”，接着伸出食指，将指尖轻轻按在玉坠表面，打入属于他的白色灵力。

　　渐渐地，原本通体纯白的玉坠，泛出淡淡绿意。倘若仔细观察，可以看见绿色的浓度在缓慢地上升。

　　白泽收回手：“如果玉坠完全变为通透的绿色，且能感受它在发热，下一位神兽就会苏醒。等神兽化形，玉坠的颜色会回到白色，重新进行下一轮累计。”

　　“这个好！”宋穗眼睛一亮，爱不释手地摸着玉坠，碎碎念，“我们小饭馆特别缺劳动力，下一位神兽大人，您可赶紧出来吧……”

　　-

　　因为郑小筝的海报宣传图还在制作，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宋穗依旧沿用“猫咪披风”的揽客妙招，一边卖小吃赚正念，一边给饭馆引流。

　　这回，她吸取了前车之鉴的教训。
　　一让白泽揽客的时候注意人数，不要超出小摊的可接待规模；二来准备了更多分量的鸡爪和猪蹄，让大部分的顾客可以买到想要的小吃。

　　宋穗还推出了“关注官微、加微信和群聊，送绿豆糕”的活动，试图在各种渠道推广宋记饭馆。

　　虽然宋穗和白泽每天都忙到脚不沾地，但宣传效果比以前好不少。

　　无论是线上粉丝数，还是线下来宋记饭馆用餐的客人数量，都在稳步提升。

　　与此同时，宋记饭馆和小摊的每日净收入总额，终于突破600元的大关，并且仍在不断波动上升中。

　　一看银行卡余额超过预期数字，宋穗立马冲向二手市场，将饭馆里廉价的塑料桌椅换成实木长方形桌椅套组。

　　除此之外，她顺手买回一个大容量烤箱放在家里的小厨房，丰富了每日三餐的美食种类。

　　最让她开心的是，玉坠的绿色每天都在肉眼可见地变深，离下一位神兽苏醒的时间越来越近。

　　原本宋穗以为，手握“猫咪跑操队”“猫咪服务员”等抓人眼球的视频，再加上一众客人在微博、朋友圈等社交媒体的自来水，这一次也能轻松喜提热搜。

　　没承想，周五一早，宋穗忽然收到“噩耗”。

　　一分钟前，她戴着厚厚的防烫手套，把早起熬制的砂锅粥放到隔热垫之上，小心地掀开砂锅盖子。

　　这时，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宋穗摘下手套，一边掏出手机，一边指挥白泽往两个小砂锅里放配料：“老油条、芹菜碎和香菜都放，老油条碎可以多一点，用汤勺搅匀。”

　　这次发消息通知她的，依旧是宋穗朋友圈子里网速最快、消息最灵通的杨初。

　　【杨初：@宋穗穗穗快出来！有个宠物大V说你虐猫摆拍，还质疑你卖的小吃不干净！（生气.jpg）】

　　在这条消息的底下，已经细心附上那位宠物博主的微博链接。

　　宋穗有些不解，发消息询问。

　　【宋穗：是上回转发猫咪仙人跳的宠物博主？】

　　【杨初：不是同一个账号。两个博主都是做宠物内容的，彼此认识，但是特别不对付，经常阴阳怪气对方。因为上次那个大V把你家猫大夸特夸，这几天一直在转发小白的视频，这个叫小路的大V不爽，就发微博怼你虐猫。】

　　宋穗一头黑线：“……”

　　绝了，这是什么“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现场。

　　她皱了皱鼻子，点开杨初刚刚发的链接——

　　【@小路和喵星人的日常：#猫咪服务员# 哪有聪明到成精的猫？明明是主人为了噱头和赚钱，恶意训练，故意摆拍！这种举动违背猫咪天性，请不要虐待猫咪！】

　　在宋穗点进来时，这条“虐猫摆拍”的微博的评论区，已有网友吐槽反驳。

　　【乐，当我没看过视频？人家主人根本没跟着，视频都是路人拍的，你管这叫摆拍？】
　　【那只猫养得油光水滑，健康又漂亮，建议看看出门去看眼科！】
　　【我去宋记饭馆吃过夜宵，主页里有发小白的视频。小姐姐的猫真的特别灵，会叼菜单，真不是摆拍能拍出来的】

　　这位名叫“小路和喵星人的日常”的宠物博主，可能是觉得面子挂不住，立马发了一条新微博，字里行间直指“猫咪掉毛，饭馆的卫生环境堪忧”。

　　这一次，评论区的风向渐渐偏向宠物博主那边。

　　即使一些来宋记饭馆、小摊买过餐品的食客，言辞凿凿地发誓“真的没有吃到一根猫毛”，也没多少路人会相信。

　　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不掉毛的猫，只分掉毛不凶和掉毛特别凶的猫。

　　看着评论区一溜的负面评论，宋穗微微皱眉，手指继续划动屏幕。

　　几秒后，她看见一位铁杆粉丝的评论后，紧皱的眉头倏地松开。

　　【@不知名粉丝：祝祝，我过几天去饶海市旅游，有好吃的推荐吗？许愿能在街上偶遇】

　　宋穗唇角上扬，飞快编辑了一条微博，并点击发送。

　　“咻。”

　　桌边，白泽将榨菜小碟放到宋穗手边：“发生什么了？”

　　宋穗惦记着砂锅粥，索性直接把手机丢过去，让白泽自行翻看消息记录。

　　而她自己拿起勺子，开始享受热乎乎的牛肉窝蛋粥。

　　窝进粥里的无菌蛋，此刻在砂锅持续的余温输送下，呈现半凝固的状态。拿勺子往里头一戳，再匀速搅拌几圈，原本淡褐色的牛肉粥顿时晕开漂亮的金色。

　　这锅砂锅粥煮了近一个小时，已经熬到米粒爆花成浆。期间，宋穗一直耐心地守在旁边，时不时用勺子搅动，防止粘锅。

　　如此煮出的粥底，喝起来绵密顺滑。
　　芹菜碎是现切的，一咬就出汁；老油条碎混在粥里，口感酥脆，在不经意地划过口腔内壁时，带来粗糙的触感……因为它们的加入，牛肉粥的口感变得更加丰富。

　　姜丝、葱花的香味被完全激发，除了稻米自带的清甜外，蛋香、牛肉香亦不容忽视。

　　切成薄片的牛里脊，吃着无比滑嫩，叫人不舍得多咀嚼。

　　宋穗美滋滋地喝着热粥，而坐在对面的白泽，由于操作不熟练，刚点开“宋记饭馆”的微博主页。

　　置顶下方，是宋穗刚刚发送的微博——

　　【@宋记小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明天中午12：00，西丰街99号宋记饭馆，我会开启直播，并且随机邀请路人给小白梳毛。如果小白掉一根毛，我直接把饭馆关了，从此不做餐饮业。】
　　【听闻 @小路和喵星人的日常也在饶海市，诚邀前来。】

　　这条微博的最后，宋穗唯恐刺激不到对方，还贴心加上了一个经典的微笑emoji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