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婚约》秀于林

12、第12章：坡道回忆

　　当天晚上吃完晚饭，徐坚就回桐城市了。程锦深又陪了老爷子两天，等老爷子出院后，就一味的撵他回去。

　　开车回去的路上，程锦深就琢磨了一件事儿，他跟徐坚的婚姻可以提上日程了。

　　他跟徐坚走的本来就不是自由恋爱然后水到渠成结婚的常规道路，他之所以找上婚姻介绍所，一部分原因是这种方式能以最高效率筛选出他想要找的未来婚姻伴侣类型，更大一部分原因还是他内心深处对爱情很失望。

　　简寻身上的很多缺点不用别人说他也看得清楚，可是他没看清楚的是简寻这个人。他以为，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

　　有可能确实是真的，只不过这种真抵不过岁月将新变旧，新鲜感和激情才是男人的毕生的追逐。

　　分手之后，他才意识到他跟简寻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简寻是那种爱上了恨不得天塌地陷相爱相杀的致死的人，就像他曾经玩笑似的说过，小时候看上的玩具一定要弄到手，到手之后没两天又会喜欢上别的玩具。而自己，从小性格就比较冷淡，用贺智远的话说就是需要很久才能焐热乎，自他有记忆以来，还没有什么是他非要得到不可的，就连他自认为无比热爱的舞蹈，在别人看来可能是他日复一日为之奋斗，其实只有他内心清楚，这只是性格使然，他不轻易做出选择，一旦做出了可能就是一辈子。

　　所以，这几天他也在想，简寻的事儿算是好事儿，婚前出轨总比婚后出轨要强得多。通过这个变故，他不仅更清楚的认识了简寻，而且更清楚的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他不需要浪漫到至死不渝的爱情，他需要的是一段舒适而细水长流的婚姻。

　　而徐坚显然很适合，他斯文儒雅，体贴绅士，甚至出乎意料的得到了他家人的一致好评。

　　最重要的是，自己对他一点儿也不反感。

　　如果他更坦诚一些，或许还要承认，他其实对徐坚是有一点儿好感的……

　　说来也巧，他下午回到家，刚将姑姑硬给他装车上的土特产运上楼，就接到了婚姻介绍所的电话，电话那边的联络员还是之前那个声音好听的叫刘悦的姑娘，说他们按照惯例需要在相亲后的21天做一个简单回访。

　　对方问完几个基本问题后，小姑娘突然笑吟吟的说：“根据刚才对徐先生的回访能看出来，他对您也是非常满意呢。”

　　程锦深正打开冰箱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闻言动作一顿，反问道：“你们的回访内容不是保密的吗？”

　　“是保密的，但如果是促进顾客双方感情的，我们多说几句也不算违规。”小姑娘的声音变小，有点忐忑的说：“很抱歉，程先生，如果冒犯到了您，我给您道歉，同时会更严格的约束自己……”

　　“没事儿，我没有生气，就是问问。”冰箱里有两包蔬菜已经烂掉了，程锦深把它们扔进垃圾桶，顺便清理一下冰箱，几天前走得突然，他跟学校请过假之后直奔M市，连换洗的衣物和用具都没拿，还好他经常回去，基本用品和衣物姑姑都给他备着呢。

　　“程先生，冒昧的问一句，您现在有结婚的打算了吗？”

　　程锦深惊讶的脱口而出：“什么？”他惊讶的是对方怎么知道他有这个想法，并且是今天才有的。

　　“是这样，我们婚姻中介的宗旨就是力求促进高效率、高质量的婚姻。通常情况下，进行匹配的两位vip顾客如果对彼此不满意，那我们会以最快的速递安排下一次相亲，如果双方满意，那结成婚姻的时间通常都很短……”小姑娘停顿了一下，继续用温柔的声调继续专业的阐述：“当然，也有个别特殊顾客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接触才会达成共结连理的意愿，但早跟您沟通一下还是好的，如果您有办婚礼的意愿，我们这里有专业的团队，可以帮您处理婚前财产的公正，婚前相关合约的签订，婚礼操办，以及婚后旅行等一条龙服务……并且这些项目对我们尊贵的vip会员有额外优惠，全部享受爸八八折待遇！非常超值！”

　　程锦深这下懂了，做广告呗，项目还挺齐全的，听着就差一个也包办离婚手续了。

　　耐心等对面说完，他问了一个很好奇的问题：“你们遇到过不到一个月就领证的顾客吗？”

　　“当然！”小姑娘一副见怪不怪的老成语气：“不到一个月领证的顾客有很多，甚至认识当天就一见钟情去决定共结连理的顾客也大有人在。婚姻中介的核心理念讲究的就是一个速成，高效！”

　　程锦深坦然了，觉得这家中介找对了，连核心理念都跟他想的不谋而合。

　　“那，你能否帮我问问，徐先生现在有没有跟我结婚的意愿？”一小会儿的功夫，他已经将冰箱清理完了，从冷冻层里拿出一包速冻面条，打算给自己下一碗面吃。

　　小姑娘明显很惊讶，因为这种问题通常是客户们自己商议的，毕竟都要走到结婚这一步了，还有什么话需要他们外人传达的？

　　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比如徐坚跟程锦深两位条件这么逆天好的客户来他们婚姻介绍所找对象，说出来他们内部员工都敢相信！

　　所以，刘悦也只是犹豫了一瞬，马上应承下来。

　　程锦深煮面，吃面的速度都不算快，索性今天没什么事儿了，他打算等会儿去趟超市，顺便去楼下的宠物店把他的猫取回来。

　　他的猫前一段时间猫癣复发，赶上学校舞蹈节目多他没时间亲自照看，就将它送到了楼下有熟人的宠物店里。前两天他还在M市的时候，宠物店的熟人就给他发过信息说迈克好的差不多可以回家了。

　　“迈克”这个名字还是当时给他猫的上一届学生给起的，那个学生平时跟他关系不错，去国外进修前想将自己的宠物托付出去，就问了他一句。他起先并没有这个想法，准备婉拒的时候看了一眼猫的照片，心念一动改变了主意。

　　倒不是迈克长得多么颠倒众生的漂亮，相反，他橘色的猫脸上被一簇白毛贯穿，从左面耳朵一直到嘴角，就像是长了一块不协调的胎记，怎么看都只能算一只丑猫。这样长相的猫，他上高中的时候见过一只，那时候他正遭受着双亲罹难的痛苦，整日精神恍惚，浑浑噩噩，没想到在家里与学校的两点一线间，一只脏兮兮的小橘猫瞄上了他，每天在他放学的那条坡路上准时冲出来。他在附近的便利店给它买过火腿肠，后来上网查说猫咪吃盐不好，就买了一袋猫粮每天书包里都装上一些，等着晚上放学喂给它。样貌丑陋的小橘猫性格黏糊糊的，每次见面都要先在他的鞋上蹭一会儿再去吃猫粮，等它开吃了，他就把手放在它的后脖颈给它抓痒，橘猫小小的一团，一边吃一边发出享受的呼噜声……从盛夏到初冬，他照顾着它，它陪伴着他，那一天他跟爷爷说天太冷了，他想把小猫咪抱回家养，爷爷亲手做了一个简易的两层猫屋，也就是那天，他早晨就去了放置猫粮的坡路，看到薄薄的冰面上，橘色的皮毛沾着鲜红的血，昔日鲜活的暖暖的一团猫咪变成了零碎的尸体……

　　他震痛而呆滞的站在那里，视线里的画面跟记忆中父母倒在车祸现场的画面重叠在一起……后来，他将猫咪破碎的尸体跟猫粮碗一起埋在了附近的一处灌木丛中。

　　他想象不出来什么人能这么残忍，对一个无辜弱小并且毫无反抗能力的小生命进行惨无人道的虐/杀，那几天，他将附近的几家店面都问了个遍，还拦下路过的学生问有没有目击者，但结果令人失望，没有人能给他任何线索。

　　但是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学校的论坛上突然被置顶了一个帖子，是一个人主动承认虐/杀过学校附近的流浪猫狗，据他所写，那只脸上有白色胎记的小橘猫赫然在列。帖子引起轩然大波，发帖人还说明自己是高一年级八班的汪鹏。

　　高一八班就是隔壁班级，他现在还记得，看到帖子后他握着手机冲出教室，跟很多同样义愤填膺的学生一起又从八班跑到操场，远远的看到主席台上站着一个男生，数九寒天里他满头大汗，脸上和嘴角布满青紫的新伤，白色校服外套上的脏污鞋印清晰可见。他胸前挂着一个牌子，用猩红的水彩笔写着三个字：我该死！

　　程锦深对校园暴/力深恶痛绝，但那一刻，他不仅想自己上去狠狠的揍这人渣一顿，还万分感激已经教训过他的人。

　　这件高中生虐/杀动物事件发展到当地媒体都争相报道的地步，作案者确实是高一八班的汪鹏，因为事件影响较大，学校对他进行了休学一年进行心理治疗的处罚，但一直到毕业，他也再也没见过这个汪鹏。

　　后来有一次，他听班级里的同学讨论，说将汪鹏揪出来并且对其惩治的是一群校园混混，那群校园混混经常在校园外那条坡路上流连、聚众。

　　程锦深后来有一次真的在那里被人拦截过一次，那天刚下过雨，夜很黑，坡道上的路灯正好坏掉，高大的男生是在他背着书包走过的时候突然冲出来的，气势惊人，然后他在男生的手伸向裤兜的时候迅速做出决定，将身上的现金全部掏出来递了过去，扔下一句“我就这么多”，然后飞奔而去。

　　他猜测，男生虽然跟他穿着同一个学校的校服，但校服兜里一定装了凶/器。

　　直到毕业，他也再没走过那条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