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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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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日,一个风紧寒凉日。
秦原兰被一阵有些熟悉的香味唤醒,床边她微微睁开眼,身体下意识的发僵,这是连着俩夜都在地上坐着睡,而导致的。
明黄光熠,不知什么锦绣垂在简陋的木床边,就在自己脸旁。
偏头,那张让人见之不忘的容颜便在身边,秦原兰呆了下干巴巴,“你醒了。”
不知怎么了,她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她偏头,利索起身。
女子似乎刚醒来,正俯身似乎要下地,“恩人,前日多谢你救我。”
秦原兰平素少有被人这样客气过,一时不知说什么。
“你醒了就好,你饿太久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她再次干巴巴的说。
飞快出了屋子,秦原兰麻利的在土灶烧水,不会儿功夫就准备了简单的晨炊。
只当那女子几天几夜少有吃喝,定然是饿了的,她着急的端着碗然而回到屋子时,却发现人躺着那里。
“姑娘?”
怎么不等她?睡了一夜又困了?秦原兰心里不由疑惑。
女子毫无血色的面容,躺着的姿势也很随意,秦原兰反应过来时过去摇晃她的肩膀,然而什么用也没有。
这次,心中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
回忆之前此女子种种,这根本不是饿晕,也不是装晕。
真的饥饿,饿急了眼,昨夜也不可能对吃的无动于衷。
这似乎是中毒了。
秦原兰猜测到这种可能,望着昏迷过去的女子,一时没有了主意。
她在大山许多年,也知道一些常用的药材,比如甘草可以解百毒的,或许可以试试,问题此刻女子昏迷,具体状况并不能明确……
她手头也没有草药可用。
秦原兰正思考间,忽然耳尖听到一阵陌生的脚步。
凭借她多年以后耳力,很多人!有很多人往她这里靠近!
秦原兰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大功夫,屋子外面一个陌生男声高喝着命令,“有人没有!人呢!给我搜!”
……
瑞安宫,医官们一个个愁眉苦皱,宫女、女官个个忧愁满面。
一阵急促脚步由外而来,薄姑面容肃态,进来内殿,迎面就看到手底下的大宫女晴穗。
“姑姑,姑姑正要去寻您。”晴穗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她到底是宫里有几分体面的大宫女,再天大的事不止于此。
一边几个跟随的小宫女暗暗对视,更是惶恐不已,若是她们平时这般失态,被罚是免不了的,不过到底今时不同。
皇太后旧症忽发,不过一下子的光景就变的很严重,在塌上起不来,血吐了好几口,脸色也白的吓人,这一次怕是真的不行了。
皇帝那么小,这前朝后宫怕是要乱了去,晴穗那样的大宫女都乱的失去阵脚,像似她们这般的小宫人,更是怕的要死了。
万一被选中去皇陵陪葬,万一外头那些有野心的来逼宫那可要如何是好……
薄姑自外回来,眼底血丝明显,进殿门的时候甚至要摔倒去,晴穗和几个小宫女连忙扶着。
薄姑冷着脸面缓了缓,“太医们看得如何?”
十几位经验老道的御医都没有法子,人现在还时而昏迷,这一次看来是真的不行了,晴穗眼泪就流下来,只是摇头再什么也说不出来。
“无用的东西!”薄姑喘息着骂,几乎站不稳。
大宫女晴禾自内室爬着出来,一看到薄姑便急唤,“姑姑……姑姑!太后醒了!问长公主的消息……”
待薄姑匆匆进来内室,“娘娘……”
又是一口鲜血咳出,宫人无有不跪,薄姑一进来便也立马下跪。
金帐遮的严严实实,塌上皇太后努力的要撑坐起身,整个人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几岁,“去……传相国来,哀家有事交代。”
无人敢应,薄姑挥手。身边的女官才反应过来,抖着身子跪爬着出去传话,薄姑跪着来到脚踏上,握住皇太后那一夜之间枯瘦无比的双手,努力的安抚,“圣母娘娘安心,长公主会回来的,很快的……娘娘您一定要撑着……”
平素说一不二的瑞安宫最大的管事,见惯了大场面,就是六延所管着军机的辅国大臣们,都得礼让三分,如今竟是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好……”皇太后似乎似乎是最后一点力气用完了,疲惫的闭上眼,手摊了下去。
“圣母……”大宫女晴穗不可置信的呜咽出声。
一内室的宫人哭起来,太医们自然知道大事不妙,伏地磕头,哭嚎声此起彼伏。
薄姑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晶莹的一滴泪落下,打在皇太后再没有反应的手背。
下一秒直起身子,冲众人喊,“都住嘴!莫哀嚎!圣母娘娘尚安!”
薄姑整个身子都在发颤,她这一声后。没有人再敢哭了。
都只当薄姑是无法接受皇太后的情况,自己欺骗自己皇太后还尚安。
“太后娘娘……”
身穿官服的国字脸中年男人一进来,撞着这满室的无比寂静。
皇太后旧症此番来势汹涌,一夜之间卧榻不起,药石无医无力回天,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皇宫之内消息通达,内廷前朝这消息更像是长着翅膀。
一夜之间,天都要变了。
皇帝太小,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都被吓的病了去。
长孙崇毅扑通一下冲金帐跪下去行礼,金帐之后毫无动静。
无人敢有动作,良久皇太后的声音微弱响起,“是相国来了啊……”
“是,臣在。”相国长孙崇毅又跪近些。
长孙崇毅待要再跪近些,这时外头忽然一阵杂乱脚步,以及兵器相撞之音,长孙崇毅变了脸色。
不止他,一边的薄姑也变了脸色,无人敢动作,薄姑急步往外去,可没走几步便退了回来,一把尖利的戟顶着她的喉。
分毫之差,即刻要命。
“皇嫂,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啊。”
“哦不,如今该称圣母皇太后了。”
一阵带着嘲讽的男声响起,内殿寝帐哗啦啦被拉扯甩下,密密麻麻的持戟兵士,为首的男人约莫四十岁,虎背熊腰,一脸淫邪狂妄。
“小汉王……”长孙崇毅不可置信的出声。
“呦,长孙老儿,这副模样莫不是活见鬼了?”被叫做小汉王的男人哈哈大笑。
“都以为本王死了哈哈!”
小汉王笑的狂妄,几步往里面走去,如今整个瑞安宫都被控制,所有无论宫人、医官审时度势,亲眼历此番大抵是活不成了,统统装木头人。
再往里就是内帐,薄姑被制着却也管不了许多,要去阻拦。可她一动,那威胁她的兵士,就毫不客气的把手中的戟扎近她的脖子。
扎的不浅,戟头出来立刻带出一滩鲜血。
“姑姑!姑姑!”大宫女晴穗看到这一幕,要爬过来却被身边的兵士猛踩手指。
脖颈不断涌出鲜血,薄姑整个人站立不稳,加上她的年纪,血再这么流下去,再怎么也受不住的。
薄姑身子摇摇晃晃,晴穗和晴禾在地上哭泣。
薄姑每次要摔倒时,结果都没有。
薄姑就这么流着血,一步一晃的跟着小汉王身后。
小汉王察觉,扭头不屑的打量。
“汉王殿下,您逾制了。”薄姑气息微弱,气势不输。
下一秒,男人一脚踹出去,“卑贱的贱婢!也想拦本王!”
小汉王虎背熊腰一个壮胖子,薄姑被踹在腹部,又有新伤一时失血,根本毫无招架,一下摔倒在地,再要爬可怎么也爬不起来。
眼神却敢直视眼前的男人,丝毫不怯。
“拖出去,赏给你们了。”小汉王轻飘飘的冲外面挥手。
几个兵士应声过来,晴穗离的最近,死命的爬过来把薄姑护住。
被拖出去,意味着什么……
无尽头的噩梦啊。
“不要不要……我替姑姑,我替姑姑。”晴穗的一手手骨已经断了,无力的垂着。整个人因为惊吓身子不断哆嗦,她的身上已经分不清,是她自己的泪水还是薄姑的鲜血。
几个兵士过来拉扯,可无论如何发现这个脸都哭花了,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宫女居然力气大的离谱。
无论如何也分不开俩个人,气的一个兵士直接一个耳光甩下来。
兵士力气不小,一个耳光下来晴穗的脸立马红起来,泪水更多,眼里依旧祈求坚持,不断的喃喃,“不要……求求了……让我替姑姑,让我替姑姑,我更年轻让我替姑姑。”
没有人回应她的哀求,只有兵士无情的又一个响亮的耳光,一个俩个。
晴穗的面容五官底子不差,肌肤白丽,眉眼更是温柔,向来出水芙蓉般清秀,此刻脸肿的不像话,甚至嘴脸出血约莫牙都打歪了,已经根本看不出来原本的出色容貌。
被打的话都说不出来,饶是如此也没有人在意。
内帐外,小汉王马上就要去撩开金帐。
“汉王殿下,您这是要做何?”长孙崇毅死命的抱住他的小腿,试图阻拦。
“当然是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小汉王凶狠狠。
“殿下糊涂,再近前一步可是谋逆大罪,殿下切不可糊涂犯错!”长孙崇毅试图晓之以理。
“糊涂哈哈!长孙老儿!本王看糊涂的是你吧!”
“本王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够久了!这大魏江山怎可握在一个女人手中,本王收回祖宗正统皇权!便在于今日!本王受命于天!名正言顺,胆敢给本王安谋逆罪名的!亡!”
小汉王脸不红心不跳述说着这段,仿佛早就准备好的狂妄之词,猛的甩开身边的长孙崇毅。
下一秒,再他的手触及金帐时,无数踏踏脚步自外而来。
待要反应,只听金帐内发出皇太后幽幽的声音。
“一朝皇帝尚在,汉王之名正于何?言又顺于何。”这声音自然而威严,一如往常。根本不像是重病不下榻的人发得出来的,小汉王已经反应过来什么。
下意识的后退,金帐被里面的人撩开,皇太后端坐正中,目光平顺。
“归来入宫相聚一堂本是喜事,奈何带了戟便是大罪。”
“皇嫂……”小汉王几乎见鬼一样,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一众兄弟之中,皇叔的胆子向来最小,今日这般放肆,莫不是当哀家要死了去。”皇太后皮笑肉不笑。
小汉王踉跄后退,与此同时一身明黄的小皇帝几步近前,无视下汉王这个早就死了却忽然冒出来最小的叔叔辈。
微弓身冲塌前皇太后行礼,“儿臣来迟,母后受惊。”
“逆徒已令禁卫军收押,随时听候母后处置。”小皇帝恭敬说道。
小汉王下意识往外看去,原本黑压压的他带着的兵士,此刻哪里还能看到一个,这么快的速度都给他收缴了!
皇太后点点头,往外看去。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即将入夜。
内殿暗下来,又没有点烛火。
蒙蒙之中,只见皇太后素衣肃容,端严冷酷的像是壁画上面的神妃仙人。
随手索命的那种。
来时气势汹汹,此刻孤身一人。
此番,大抵是活不成了。
小汉王只觉得头脑眩晕,控制不住的往一边倒。
当然没人理会,下一秒扑通一下载倒在地。
一阵沉静,是皇太后又开口来,是对着小皇帝说的,道是,“日头该落了,好戏也该散场了,皇帝累了去歇着吧。”
“是,儿臣跪安,儿臣先行告退。”小皇帝跪安,带着随身内侍很快离去。
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小汉王的逼宫成了一个笑话,这本身就是个一个局,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有小宫女后知后觉的抽泣。
晴禾爬到姐姐身边,看看姐姐,看看昏迷的薄姑,去摇晃一边没反应过来的几个太医院的,“医官!医官!医治姑姑!”
“燃烛。”帐前,皇太后开口命令。
这一声命令,彻底叫被吓傻的宫人们恢复过来。
“是娘娘。”
……
内殿四角禁卫郎竖戟守护,宫人鱼贯出入,清扫整理、燃烛熏香。
入夜天幕黑垂,瑞安宫里外灯烛长燃,明光通透一如往常,一场闹剧宣告暂且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