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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第五章

      李文都吓得面无人色。

      不,姜御月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她只带了五百人,怎么可能是骨叻扎的对手?!

      可贴着他脖颈的长槊与不断往他身上滴血的战甲又无声告诉他,眼前这个女将,的的确确是姜御月。

      她不仅以少胜多赢了骨叻扎,还在他兵变即将成功之际返回行宫,彻底搅碎他开城献降成为北凉开国功臣的美梦。

      只要姜御月在,大胤果然亡不了。
      ——哪怕外有北凉压境,内有他为内应。

      李文都无比绝望地意识到这个事实。

      “娘、娘娘饶命!”
      李文都艰难咽下一口唾沫,颤声求饶:“臣是被逼的娘娘!北凉人抓了臣的家人,如果臣不按照他的吩咐做,他会杀了臣的家人——”

      姜御月掀了下眼皮,“是么?”

      “李文都,你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操着不顺畅的大胤话对李文都破口大骂:“是你给骨叻扎将军送信,是你要投降我们,是你怕骨叻扎将军不相信你把自己的儿子送到骨叻扎将军那里做人质!”

      李文都脸色大变,这才发现赵仲祐赵仲佑身边被捆得像粽子的北凉细作。

      “你——”
      李文都如同见了鬼,吓得说不出话。

      姜御月如何抓到了北凉细作?!
      他不是把这个人藏得很隐秘吗?!

      “今日的一切都是你主导的!”
      北凉细作怒道:“你贪生怕死通敌叛国,还想把脏水泼到我们北凉人身上?”

      北凉细作往地上吐了下口水,“呸!我们北凉人没你这么下作!”

      李文都眼前一黑。

      完了,全完了。
      他的一腔算计全部落了空!

      什么封侯拜爵功名利禄?
      他现在能留全尸都是姜御月心存仁慈!

      但姜御月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绝不可能对他这种人手下留情。

      死亡的恐惧让李文都彻底绝望,但求生的本能又让他口不择言,“娘娘饶命!我不是有心的!”
      “娘娘,我只想活着,娘娘我不想死——”

      “榕城百姓亦想活。”
      姜御月淡淡看着李文都的丑态百出,面上不见喜怒。

      李文都微微一愣。

      “拖下去,枭首示众。”
      姜御月收回视线。

      李文都大喊:“娘娘!娘娘饶命——唔!”

      李文都求饶的话尚未说完,便已被亲卫堵着嘴拖了下去,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捞到。
      ——对于身经百战的亲兵来讲,拖李文都这种养尊处优的官员如拖鸡崽一样简单。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阻止内奸逼宫。】
      【亩产两千斤的红薯种子已发放系统背包,请宿主注意查收。】

      【宿主成功激活新支线任务:招揽被李文都哄骗的家奴。】
      【任务奖励:亩产两千斤的玉米种子十斤。】

      【宿主是否接受?】

      姜御月脑海中亮起温柔蓝光。
      蓝光汇聚成一个金黄色的棒棒,像是北凉人的狼牙棒,但比狼牙棒上多了些颗粒状的东西。

      “接受。”
      姜御月立刻道。

      这果然是助她再造华夏的天书。
      在食不果腹的战乱时代,亩产千斤的粮食种子堪称价值连城。

      姜御月看向手足无措的家奴们,声音朗朗:“首恶既除,余者不咎。”

      “娘娘知道你们并非叛乱,而是被李文都巧言所骗。”
      赵仲祐立刻接道:“娘娘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娘娘便不追究你们的罪过。”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亲兵们大喊。

      家奴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姜御月看了一眼赵仲佑。

      赵仲佑向前半步,大声说道:“方才的天火不是天罚,而是太初帝显灵!”

      “娘娘出征之前梦到太初帝向她许诺,只要能斩下骨叻扎的头颅,便送冼越将军前来助她收复失地。”
      赵仲祐道:“如今娘娘已斩下骨叻扎的头颅,太初帝自然兑现承诺,送冼越将军降世!”

      家奴们交头接耳:

      “天火不是天罚,是太初帝显灵?这,这可能吗?”
      “谁家祖宗显灵是这样啊?用天雷劈自己的牌位?”
      “是啊,天雷都把大胤皇帝们的牌位劈出火了,还祥瑞显灵呢?”

      “我看是骗咱们的,想让咱们放下武器。”
      “咱们可不能信。”
      “家主已死,要是咱们再放下武器,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咱们上了家主的贼船,现在是谋逆作乱。谋逆是灭族的大罪,他怎么可能宽恕咱们?”

      “咱们肯定是死路一条。”
      走投无路的人往往会恶向胆边生,“与其被杀,还不如——”

      姜御月手指轻轻按在腰侧佩剑。

      赵仲佑立刻大声道:“你们若不信,可随娘娘同去演武场一看究竟!”

      交头接耳的声音戛然而止。

      竟、竟真的是太初帝显灵?
      否则赵仲佑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跟着一起去演武场?

      家奴们面面相觑。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家奴试探性开口:“皇后娘娘,他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是太初帝显灵?不是上天降下的天罚?”

      所有家奴齐刷刷看向姜御月。

      姜御月亦在看他们。
      那是一群衣着破破烂烂的人,说是家奴,更像是因战乱而逃入榕城的流民,大胤现在的官员不足以安置所有流民,而李文都愿意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便替李文都卖命。

      家国大义?王朝更迭?
      这些词汇对他来讲太远,也太陌生,他们更在乎的是明日会不会饿肚子?会不会有片瓦遮身?

      姜御月松开腰侧佩剑。
      她抬手,竖起两指,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竖手起誓——

      “姜御月指天为誓,演武场没有天谴,只有冼大将军降世。”
      姜御月道:“若我之言有半句虚假,便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流民们愣在当场。
      一国之后竟会为了他们的一个问题指天发誓?

      那,演武场应当或许真的是太初帝在显灵?
      而这位姜皇后,也真的跟传说中的一样——雷霆手段,菩萨心肠。

      她的雷霆手段用在祸国殃民的朝臣身上,而她的菩萨心肠,用在她的子民身上。

      他们是她的子民。
      所以她与他们说话时身上没有面对李文都时的杀气腾腾,只有平和的面容与悲悯的眉眼。

      “皇后娘娘,我愿意相信您!”
      “对,我也信您!”
      “我也信!”

      一个声音接着一个声音响起。
      一支武器又一支武器被人放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即将再次燃起的兵变消失于无形。

      赵仲佑这才松了口气。

      抬头看姜御月,眼底满是敬佩
      ——还是娘娘有办法!

      “三人一队,排成排,往这边走。”
      赵仲佑指挥流民撤离内宫,“饿了吧?前面是将士们吃饭的地方,你们先去那吃饭。等吃饱饭,便推举几个人随我去演武场,咱们一起瞻仰冼大将军是何等的威风凛凛。”

      一听前面有饭吃,流民们眼前一亮,立刻跟着赵仲佑走。

      “恭贺将军凯旋!”
      贺嘉树跄踉着单膝跪地。

      姜御月上前扶起贺嘉树,“还站得起来吗?”

      “站得起来。”
      贺嘉树眼眶一红,在姜御月的搀扶下艰难起身,“末将无能,竟险些让李文都兵变成功。”

      姜御月莞尔,伸手揉了下贺嘉树摘下头盔后乱糟糟的发,“这不是你的问题。”
      “天有异象,军心难免动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将军,演武场的动静到底是什么?”
      贺嘉树忍不住问道:“真的是太初帝显灵吗?”

      追随将军多年,她太了解将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手段,也无比清楚大胤的日薄西山。
      仲祐的那些话骗得了无知的流民,却骗不了她,若太初帝真的将王朝的兴亡放在心上,那么早在大胤颓势初现之际便该显灵,而不是到现在的神仙难救才出现——还是以天火劈自家宗庙的形式出现。

      正如某些流民所言,谁家祥瑞是这个样子?烧自家牌位?

      姜御月笑了一下,“既然你还能站得起来,那便说明你伤得不重。”
      “收拾一下,去查赈粮被贪污的事情,等你把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就能见到太初帝送来的武将了。”

      贺嘉树瞳孔微微放大。
      ——太初帝那个没心肝.......不不不,太初帝那位英明神武的帝王竟真的派冼大将军来帮将军?!

      “末将遵命!”
      贺嘉树欢喜道。

      战乱后的宫道上的狼藉被小黄门打扫干净。
      流民们在赵仲佑的安抚下收起戒心,一边吃饭一边推举人。

      姜御月洗了把脸,领着换防的亲兵去往演武场。

      亲兵忧心忡忡。
      冼越死于太宗皇帝之后,死状惨烈,一身污名,若这位将军重活一世,定会将太宗皇帝的忘恩负义报复回去,让大胤王朝消失于历史长河。

      离演武场越近,亲兵越发担心。
      瞧了眼宫门紧锁的演武场,压低声音问姜御月:“将军,您贸然来见冼大将军是否过于仓促了?您是大胤的守护神,若您——”

      “嗖!”
      一杆长枪破开演武场宫门,直冲赵仲佑面门。

      亲兵瞳孔骤然收缩,未说完的话瞬间咽回肚子里。

      “呵。”
      与长枪一同到来的,是男人的一声冷笑:“大胤百姓的守护神?她、也、配?”

      那声音仿佛来自于地狱,单是听着便让人为之战栗。
      更别提长枪来得太快也太急,亲兵完全来不及反应,而是掷枪之人的力气也大到可怕,让哪怕反应过来的他也没有力量去格挡这个能把自己脑袋射穿的长枪。

      “铮!”
      亲兵听到一声剑鸣。

      眼前火光乍现,那是兵器与兵器对撞时才会产生的东西,是力与力的在较量。
      紧接着,能取他性命的长枪消失,横在他眼前的,是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剑身上有着一道险些能把佩剑折断的长痕,而这段长痕带来的恐怖力量也让剑身嗡鸣不止。

      “哗啦——”
      长剑尽碎,落于赵仲祐身前。

      周围鸦雀无声。
      打着响鼻的战马,被长风鼓动的旌旗,在经历过一场大战后的将士们的气喘吁吁,在这一刻全部没有了声音,世间万物仿佛陷入静止状态,连这个季节特有的秋风萧瑟都失去了踪迹。

      “冼大将军?”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姜御月微微抬眉,缓声开口,“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呼——”
      安静的长风得到释放,卷起枯黄的枝叶抛洒在空中。
      屏住呼吸的战马与将士们被赦免,大口大口呼吸着并不算新鲜的口气。

      更有胆大者,还偷偷抬起了头,透过被长枪贯穿的门洞看向里面的演武场。
      偌大的演武场,训练有素的亲兵们倒了一地,没有一个能再爬起来,而在他们中间的榕台之上,是一个身着金色盔甲的男人。烈烈的秋风高高扬起他猩红色披风,他侧脸回眸,恍若天神降世。

      冼越。
      大胤开国武将中唯一一个能在武力上与太初帝平分秋色之人。

      “你不是我的对手。”
      冼越目光落在姜御月剑身整齐断裂的剑柄上,“陆延光在哪?”

      陆延光,太宗皇帝的名字。
      这位杀神死而复生的第一件事,果然是要找太宗皇帝报仇。

      “太宗皇帝早已魂归故土,将军怕是找不到他了。”
      姜御月反挽剑花,将光秃秃的剑柄送还剑鞘。

      死里逃生的亲兵回神,冷汗如雨落下。

      冼越声音没有一丝温度,“陆延光死了?”

      “这是自然,太宗皇帝是人,是人,便有生老病死。”
      姜御月道:“现在是熹平四年,将军死后的第一百零七年,太宗皇帝崩逝后的第八十九年。”

      冼越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您恨之入骨的太宗皇帝并不长寿,在您死后的第十八年随太初帝而去,享年三十七岁,仅比太初帝多活了十年。”
      姜御月道。

      对于这位太宗皇帝,史官们在对他极尽美誉的同时,将他排除异己的血腥手段也一字不落记下。
      这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春秋笔法,姜御月自幼读史,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姜御月抬头看冼越,“虽说太宗皇帝初掌权之际行事酷烈,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没有他,大胤江山会在太初帝崩逝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那又如何?”
      冼越冷声道。

      冼越飞起一脚,踹在枪杆。

      “嗖——”
      长枪直冲姜御月面门呼啸而来,掀起的厉风让周围战马的马鬃为之炸了起来。

      亲兵脸色大变。

      冼越竟残暴至此?竟听不得半句旁人说太宗皇帝的好?哪怕是毁誉参半的评价也会让他杀心骤起?
      ——娘娘刚解了佩剑,身上没有任何兵器,这样的长枪飞过来,分明是取娘娘的性命!

      “娘娘当心!”
      亲兵惊道。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亲兵扑向姜御月,以自己的身体给她当肉盾。

      姜御月眼皮轻抬,按在亲兵肩膀。
      亲兵被她按下,而她借力而起,腾空跃至半空,血迹斑斑的战靴踩在枪杆上。

      “轰!”
      一声巨响。

      破空而来的枪头狠狠砸在地上,整只枪头没入泥土,只留枪杆在外面。

      巨大的惯性让枪杆颤动不已,仿佛在不甘自己不曾饮血。
      但下一刻,雷云纹的战靴踩在枪杆,枪杆的嗡鸣声瞬间中止。

      “冼大将军好俊的功夫。”
      姜御月脚踩枪杆,气息不乱。

      冼越掀了下眼皮,审视目光落在姜御月身上。

      宫门后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将,年轻到尚未完全褪去身上的青涩之气,更不知如何藏拙,一身的凌厉像是出鞘的剑,能将挡在她面前的东西斩得粉碎。

      佩剑已碎,她便解下佩剑递给身边赵仲祐,一张仍有着血污痕迹的脸抬起,看向榕台的他。
      四目相对,她的眼里没有普通人见到他时的恐惧,只有跃跃欲试闪在她与陆延光极像的眸子。

      ——她在兴奋。
      一如他与陛下的第一次相遇。

      穿着破铜烂铁盔甲的陛下一边叫他黄口小儿,一边拿着武器往他身上招呼,仿佛在万千生灵里找到了同类,迫不及待想要将他收于麾下。

      可是,他的陛下已经死了,死于一百零七年前的夜。

      陛下死时仍与他吃着酒,一双眸子亮晶晶,一手端着酒盏,一手揽着他的肩膀,大着舌头与他说着话:“小越,我问了从海上回来的商人,他们说海外还有别的国家,怎么办?我想去那看看。”

      他知道这是陛下又看上了别的地,想要把那些传闻中富饶而又神秘的地方纳为自己的领土。
      这是帝王的通病,他在帝王身上见了太多,早已习惯帝王与生俱来但又日夜在滋长的野心。

      “陛下想去,那便去。”
      他拿了帝王手里的酒盏,把吃醉酒的帝王扶到床榻上,“臣会永远追随陛下。”

      帝王虽落拓不羁,但酒量并不好,三两盏酒下肚,便能让他醉得找不到东西。

      那夜亦如此,帝王昏昏沉沉躺在床榻上,没有熟悉的醉话响起。

      这有些不正常。
      他心中疑惑,便抬眼去瞧,帝王阖着双眼,仿佛睡着了。

      可是,自幼习武耳聪目明的他却并未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太初五年,帝王驾崩。
      那时帝王才二十七,尚未来得及看山河壮丽,便匆匆归了西。

      “大胤为陛下所建,便该为陛下而死。”
      冼越冷冷看向姜御月。

      他讨厌她的眼,“陆延光算什么东西,也配继承陛下的江山万里?”

      姜御月明白冼越为什么会死得那么早又那么惨烈了。
      ——就冲他这张吐不出来象牙的嘴,太宗皇帝留他活三天都属于太宗皇帝修养格外好。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姜御月踢开枪杆,缓步向前,“天下乃天下人的天下,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亡停止运转——哪怕那个人是太初帝。”

      她推开被长枪贯穿的门洞,走到榕台前。
      金甲红袍的战神迎风立于榕台之上,居高临下睥着她,如天神俯视蝼蚁。

      天神声音冷冷,对她作出评价,“燕雀之见。”

      “燕雀之见?”
      姜御月嘴角慢慢牵了起来,“那我这只燕雀,想向冼大将军讨教一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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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错把锦衣卫当情郎》求收藏呀! 谢持盈刚穿越就遇到大型冤假错案 原主被人诬陷毒杀夫君,此时面临三堂会审指认奸夫 主审官不懂断案,锦衣卫们虎视眈眈,谢持盈百口莫辩,破罐子破摔创死这帮糊涂蛋——    “李郎,你说句话啊李郎!”  谢持盈嘤嘤嘤扑向越权查案的最高官    公堂刹时无声,所有人齐齐看向李镜开 “…” 卧槽!怪不得敢毒杀亲夫,原来姘头是李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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