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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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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白嗔微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片白色的淤泥地,地里有无数颗头对着她笑的毛骨悚然。熟悉的男女混音在说:“真好笑,小微,你在干嘛呢?”
白色长发的男人缓慢地对她说:“小微,你又恋爱脑了吗?”
白嗔微睁开眼,醒来的时候卧室外面有光。
她赤着脚踩在地毯之上,床下有一条紫色的丝带,她蹲下来,塞了回去。
开门,是德老板叹了口气,身上夹杂着烟酒与香水的味儿,披着一件毛呢大衣,对着手机说道:
“也许这都是命。”
“阿广?”嗔微开口,德老板逆着光朝她露出惯常的笑。
“没什么,嗔微,去睡吧。”
嗔微这时候在想,她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合适,柔软的,哀伤的,脉脉含情的,温柔的,哪一种更合适的像一株鲜活但没有生气的花。
但她惊觉自己做不出表情。
兴许是她此时的神色太难看,德老板挂了电话,走了过来,把那件毛呢大衣披在她身上:“天这么冷,你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
“你在为什么事情烦心吗?”微笑,要微笑,但今晚的嗔微嘴角僵硬的无法上扬。
德老板瞧了瞧她,没笑的往她唇角印上了轻轻的一吻。
“大概是觉得我这一生很失败,曾经的许多,都没能留住,”他突兀异常的说:“现在他们又要夺去我拼了命才夺回的骨肉。”
敖广很少有现在这种剖白时刻,看起来十分好笑。
大多数时候,他对外人平和的微笑,暗藏的是压迫与冷蔑。更多的时候,他是强势的。
敖广像是那种,进化论的忠实拥护者,肉弱强食的利益作弄家。
从儿子那毫无同理心的性格当中,也可见其父亲的秉性。
可以说,敖广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到底做了多少坏事,他自己心里清楚。在千年前,是兴风作浪、水淹子民,在千年后,是挟水发家,囤富而吝。因而这世道,变得是富人愈富,穷人愈穷,再回过头来看这个“德”,当真是令人戏谑讽刺。
老龙王从来不在乎这些子民。
他说人如草木,人如草芥。
有人也曾声嘶力竭的问他,你这么做就不会遭报应吗?
有时是淋漓鲜血溅在他的裤脚上,那些人如此挣揣着诅咒着他。
但敖广只会冷笑:报应?或者被告上天庭?或者下地狱?
什么破龙王,你以为他愿意当,要索命还是报复尽管来啊?!他早就不在乎了。
免得都千年了,他还时常能梦见,他的大儿子、二儿子,模糊着脸对他说:
父亲,我好疼啊。
父亲,我想活啊。
回过神来,他坐在床上,隔着波光粼粼折射出蓝色的玻璃,盯着珊瑚与波浪状的水草浮沉,嗔微张嘴,头发也像是水草,明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头发又黑又直,到这会儿,却曲曲弯弯。
她神情魅惑,纤长的手指抚过他的手臂,抚过那冰冷的钢铁,右臂被打开,露出钢筋连接着的、那枯瘪的腐肉和鳞片,被她轻吻的犹如电击。
而在此之前,地下赛车场发生的事情,则是这样。
“瞧你这模样,懂命运吗?”面具男挠挠耳朵,嘻嘻哈哈,上蹿下跳,然后问出了这句。
罗浮笑眯眯的:“懂,懂,懂。”
“你懂个屁啊!”面具使劲的敲了下罗浮的脑袋,然后窜到坡前,能够清清楚楚看到远处的火光:“看,这就是命运。”
那片蔓延着的、火红色的火焰。
在火光中的这两个人,他们都认得。但面具人的认得,和罗浮的认得不一样。
面具人的认得,是基于千百年来,对这捆绑命运兴奋的不得了的认得。
两幕布。犹如人生缤纷色彩的两出戏剧。
《哪吒闹海》关键人物:最终被抽了筋的龙王三太子,和恶童哪吒。
时间地点:几千年前,陈塘关附近的东海。
这是第一幕。
《一辆车引发的纠葛纷争》关键人物:重塑了钢铁龙筋但失了记忆仍嚣张跋扈的三太子敖丙,和哪吒的转世——一个走私水且爱玩飙车的穷小子:李云祥。
时间地点:东海市,地下赛车场附近。
这是第二幕。
提炼重点,哪吒,龙王三太子。
这过了千年了,东海市都不是过去的那个东海了,换了个模子和场景,却因为性格和命运,他们注定是宿敌。
那对于罗浮而言呢?在东海市发生的这些大大小小的纠葛也好,爱恨也罢,都是被文字映像摆弄好的一出注定的故事。
那天,电影院。
《新神榜:哪吒重生》正在上映。
【简介:三千年前,天下动荡,人神共遇大劫,不想哪吒的一缕魂魄逃脱天罗地网,世世转世投胎,这一世与东海市酷爱机车的热血青年李云祥人神共生。然而龙族对哪吒恩怨并未善罢甘休,有着哪吒元神的李云祥,亦无法逃脱被龙族赶尽杀绝的宿命……】
“天意啊……天意不可违,天道轮回,不得不为。”
整场电影,罗浮都在打瞌睡,约莫只看了个开头,他对这类故事不太感兴趣,但白嗔微却看的很认真。
“小微,电影好看吗?”
“好看。”嗔微认真的点头。
等出了电影院,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他们却踏入了这个原本是电影的世界的边缘。
他们穿越了。
映目的是白光,与衔接干裂的大地。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啊?!”猛地,敖丙一拳砸到李云祥脸上。
下一秒,李云祥,把敖丙扑倒在地,也是你来我往的两拳。
“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跟我横!我弄死你啊!”
“你又他妈的横什么横?你是天王老子啊?!”
两人撞上了汽油桶,下一秒,汽油桶变形了一般,流出汩汩的油,在李云祥的胸膛,在敖丙的裤腿和手臂。
起因是因为,敖丙开出去的那辆白色机车,同李云祥女神驾驶的白车很像,刚好两人先后出现在了同一场所,李云祥先以为那辆车是他女神的,口气很冲的上去搭话,后又误认为敖丙是女神的男朋友,尔后也没说清楚,前后矛盾加在一起,又引发口角争论……
“对不起,对不起,三公子,我朋友他脾气……”与李云祥同行的朋友喀莎道起歉来。
“你他妈闭嘴!”敖丙冷眼一横:“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下一秒随从们冲过来,摁住了李云祥,他皱眉的看着自己白色西服上的油污,满脸恶心,上身脱的只剩衬衫,走向动弹不得的李云祥。
“我他妈叫你横!叫你横!”打得李云祥脸上全是血,倒在满是汽油的地上。
喀莎着急的叫唤着。
哥!你没事吧哥!
他转过头,接过下属的湿巾,擦了擦,再去看喀莎,用手捏起这个女人的下巴,冷笑起来:“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又力道极重的拍了拍她的脸:“但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他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正准开火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躺在汽油上的李云祥,又眯眼看了看喀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