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他》寂静清和

3、醉酒

　　说服滕诚和滕胜集团的董事会融资收购郁氏集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郁氏集团是郁辰安的祖父那辈起家成立的，公司最初的业务涉及商业打字机，随后扩展到文字处理机、计算机及其相关服务。15年前郁辰安的父亲郁利辉接替郁老爷子执掌公司，十多年来，郁氏的公司规模扩大了近20倍，股价翻了10倍，公司的业务也从一家民用计算机信息设备技术公司发展到了军民双赛道，其业务范围遍布20多个国家和地区。出口业务在去年已经占到了全行业的三分之一。

　　郁辰安有一个Omega哥哥郁和颂，比他大5岁，毕业后进入郁氏负责体量最大的大型机业务板块。三年前郁利辉退休，郁和颂担任CEO，公司的利润虽然不如从前，但是整体发展的中规中矩。直到去年下半年，一直混在富二代圈子里的郁辰安突然出现在郁氏的高管名单中。三个月前郁氏发生了高管及股权变动，郁辰安分得郁利辉34%的股权，任命为CEO，顾和颂调岗至首席财务官。
　　外界对毫无经营履历的郁辰安并不看好，郁氏股票连续阴跌一个月。而郁氏又在两个月前进行了风险极大的业务调整。外界看衰风声更甚，股市几近腰斩。

　　“滕总就是在我们郁氏风雨飘摇之际拯救我们与水火的大恩人，我当然全力配合。”高管的面谈，郁辰安拿着下面总监们凑出来的ppt囫囵念了一遍，然后就眉眼弯弯的看着滕野，装可怜：“我以为我是顶级Omega，什么都能学会，谁知道管理公司那么难，那些股东老头和高管每天问我二百个问题，根本回答不出来。还好你来救我了……”

　　滕野在看郁辰安带来的各种数据文件。
　　英俊的眸子低头看文件的模样禁欲又充满了某种张力，只可惜，男人工作的时候很严肃，头也没有抬。
　　滕野问：“为什么放弃高端个人设备业务？”
　　郁辰安不假思索回答：“没为什么，我哥前两年结婚了，他们想要个孩子，我哥想回归家庭，然后我爸就喊我回来，让我做的好就做，做不好就让我嫁给顶级Alpha，让顶级Alpha来做。我家就我一个顶级Omega嘛，资源不要浪费。”
　　滕野锐利的眸子抬眼看那个答非所问的人。却是见到郁辰安看着自己温柔的目光，到底是收了几分锋芒：“我看过记录，是你执意决定放弃高端个人业务。”
　　“随便选的呗。我又不懂家里这些事儿。”郁辰安温柔的眸子又变成了戏谑随意的模样：“我哪知道这么个决策影响那么大。”
　　滕野：“……”
　　是的。要不是一个月前郁氏拿到了滕胜集团140个亿的融资，重振市场信心。老一辈30年的积累，很有可能三个月内就被郁辰安玩没。

　　很明显，问郁辰安根本问不出所以然来。
　　于是同CEO的面谈十分钟就草草结束。

　　以为郁辰安还要作妖。谁知这人离开的时候说：“哎，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但是吧，在郁氏，我们还是装不熟比较好，方便您开展工作。要把我们郁氏带飞哟！我会肉偿哒！"
　　根本等不到滕野再说什么，郁辰安就这么一问三不知的来，牛头不对马嘴还特别自恋的走了。

　　等接下来几位高管面谈完，有一位女高管情不自禁的夸赞：“滕总，您办公室的香水味很好闻。”
　　“以前没有吗？”
　　“这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那是郁辰安顶级Omega信息素的味道。
　　一屋子花香。
　　……

　　两个月前，滕胜集团140个亿融资郁氏，买断其51%的股票。对公司的话语权易主这件事，郁氏高层没有太多的抵抗，起码表面上风平浪静。
　　滕野任职的当天，郁辰安就把自己的办公室以及门口秘书办公室的工位全部腾挪干净，当天晚上就安排了声势浩大的任命接风宴。

　　S市的豪华会所里，郁辰安穿着修剪得体的黑色西装，微长的头发束起了一个小发髻，俏皮又英俊。除了开场的不到半分钟的欢迎介绍，郁辰安一直同滕野保持着距离。显得生分又疏离。郁辰安在郁氏不过三个月，很显然死心塌地的高管心腹还没有培养起来，反倒是他的哥哥郁和颂的周围人来人往的应酬和交谈络绎不绝。

　　郁和颂是一名普通omega，同郁辰安比起来，棱角分明的五官里没有郁辰安温柔的秀气，却是目光里坦荡直白，看不出太多的城府。而角落里那个自来熟，见谁都碰杯庆贺调动气氛的郁辰安，看着没什么脑子，在张牙舞爪没有章法的乱来。
　　却是那副一扫而过随意带着点单纯幼稚的目光里，似乎藏着很多东西。

　　郁辰安根本不是看起来的傻白甜。

　　酒过三巡，滕野总结发言，感谢了到场众人，送走了股东。他找了很久，才在会所的阳台上找到郁辰安。
　　窗外飘着雪花，雪丝从窗外飘洒进来，落在郁辰安栗色的头发上。
　　郁辰安拿手机的手指弯曲着，纤细的很好看。
　　他的脖颈放松的弧度很优美。
　　耳朵有些红。
　　不知道是因为窗外的冷空气，还是因为晚宴上一杯又一杯的红酒。

　　“柳明旭一个人就行……对对，以前我四个助理是太夸张了，我能自己照顾自己。我错了还不行嘛……我保证周末去哥家吃饭。相亲……就别了吧。你和老爸在国外怎么还天天惦记这些事儿。说好环球旅行，安度晚年……才走几天呀，就天天三个电话来管我……知道啦。爱你，拜拜。”郁辰安的声音乖乖的，也暖呼呼，但是远远看去，这个人的表情呆呆的，像是一个在进行台词训练的话剧演员。

　　几乎是电话一挂。
　　郁辰安就拿起窗台边的酒一饮而尽。
　　似乎是酒冷了。
　　他皱了皱眉，摸了摸胃。
　　才把酒咽下肚。
　　似乎思考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叹了口气。
　　转头。
　　就和滕野撞了个照面。

　　外头很冷。郁辰安耳朵更红了，像是春天里的樱桃。

　　……
　　回去H市城北，是滕野的助理沐天磊开的车。

　　滕野喝了一晚上的酒，还能清醒着看平板上高管们的述职文件。
　　郁辰安微醺的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霓虹，透着车窗的倒影，看着身边的人。

　　“郁和颂五年前开始布局的几个项目，前年都不同程度开始出现亏损。郁氏的非民用高端机业务占比营收60%，但是从去年开始成本变高，价格丧失竞争力。降价销售，现金流支撑不了三个月，坚持不降价，订单量和毫无竞争力的服务，会在半年内拖垮整个品牌。融资是唯一的出路。”滕野的声音很温暖。
　　郁辰安垂着眸子，淡淡的应了一声。
　　滕野的目光看向窗外，同窗户里郁辰安的视线交汇在一处：“个人高端设备业务这些年占了郁氏三分之一的营收。但是你的判断没有错。”
　　郁辰安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滕野很厉害。
　　不知道他来之前做过多少功课。
　　但是能得到这两个结论并且那么的笃定……

　　怪不得，业界闻名的，最挑剔，最变态的滕诚，会把滕胜集团那么大的产业交给滕野。
　　只是他同自己说这些是认可他三个月前的正确决策吗？
　　滕野：“目前有三家国外企业有意全资收购郁氏的个人高端设备业务。但是需要董事会决意通过。”
　　郁辰安眨眨眼睛：“那不是很简单？你代表滕胜，有51%的股份？”
　　滕野只是淡淡的看着郁辰安：“郁氏董事会行权，需要有60%的赞成票。”
　　“哦。”
　　“你有什么心腹吗？”滕野问。
　　“我哥？”郁辰安继续眨眼。
　　“比如七大板块的业务总……”滕野提示。
　　“哦，我还叫不全他们的名字。”郁辰安坦白。
　　“滕胜融资后，你股票被稀释，现在只有8%的股权。虽然我们只需要2%的助力就能推动下一步的变革，但是自信一点，你哥哥会联合剩下所有股东否定这个决策。”滕野不紧不慢的分析。声音不高不低，速度不快也不慢。

　　郁辰安看着滕野好看的唇线起起伏伏。
　　他有些晕乎乎。
　　可惜还没醉。
　　但是他可以假装醉了。

　　郁辰安微微侧头，不自觉的离滕野越来越近，嘴里单纯的嘟囔着问：“为什么呀？哥哥很支持我的工作，我们都是一家人。”
　　滕野快速浏览着手上的图表，只觉得好闻的花香味，在幽静的车子里有了一丝波动。
　　一个并不急促的刹车。

　　“小心。”
　　一个带着故意的踉跄。
　　一个反应迅速熟练的接住。

　　滕野手上的平板跌落。
　　身上多了一个花香味的人。

　　郁辰安喝醉的时候，信息素的味道会带着微醺的红酒的醇香。
　　像是醉在了花海里。

　　滕野原本还要问些什么，此刻都停下了所有的思考。
　　因为怀里的人嘴上明明还带着笑意，只是皱着眉头确定不是装的。

　　滕野的声音瞬间软了很多：“撞疼了？”
　　“唔……”郁辰安顺势搂着滕野，脑袋蹭着滕野的胸口。
　　“胃疼还喝那么多酒。”滕野任由郁辰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腿上，还把他的手拉到怀里捂着。

　　郁辰安的胃……
　　好像这些天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