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海之外》时岁邪

36、心脏乱跳

　　晚餐时间，迟嘉榆神神秘秘地掏出了小鱼干放到宿璟的餐盘里。

　　“那个……家长送的。”迟嘉榆不自然地摸摸鼻子，“声明啊！不是乱收礼，是表示感激的心意。一开始要给的两大篮都退回去了，他们在门口偷偷留了一点，再追着退回去就不礼貌了，我和林姐一人分了一半，这是我的那一半。”

　　他说着对宿璟露出灿烂的笑脸：“璟哥，没有你的帮助，也没有这些小鱼干，全都给你吃。”

　　宿璟把小鱼干又分成了一样数量的两份，把其中一份放回到迟嘉榆的餐盘里。

　　“自己的努力也很重要。”宿璟说。

　　迟嘉榆没有再推辞，笑嘻嘻地叼起一条小鱼干，咸咸的盐巴味道在嘴里化开，他却品咂出了一丝甜味。

　　“好吃诶。”迟嘉榆眼睛发着光，“很下饭！”

　　宿璟也夹起一条小鱼干咬了一口，看向摇头晃脑的迟嘉榆：“确实很好吃。谢谢你，小鱼。”

　　迟嘉榆望入他温柔的眼睛里，只见他琥珀色的曈眸映出两个一模一样傻呆呆的自己。被这样一双眼睛凝视着，迟嘉榆视线里其他的杂物便都不重要了。模糊的背景里，他只看到宿璟的眼角弯着，漏出细碎的笑意。

　　高冷如宿璟，笑总是藏得极深，或是表现得极浅的。迟嘉榆常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愉悦，却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如此不加掩饰的欢喜。就好像……冬雪后枝头偷偷绽放了一朵花，总会在猝不及防的时间里吸引住赏花人的眼球。

　　迟嘉榆艰难地吞咽下口水，遮掩似的举起杯子喝了两大口水。

　　扑通扑通。

　　心脏疯狂跳动起来。

　　不是剧烈运动过后的心悸感觉，也不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觉……就是莫名看着对方笑，自己也想跟着笑，要么就是看到太漂亮的东西要心乱一下。迟嘉榆觉得再这么狂跳下去自己要完蛋了。

　　“小鱼？”

　　迟嘉榆回过神，再对上宿璟的目光时，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关切与探究。

　　“没事，就是难得吃到这么好吃的小鱼干，稍微走神了一下。”迟嘉榆晃晃脑袋，藏起心头突然生出的那点失落。

　　心脏乱跳的症状依旧在继续。

　　晚上坐在书桌前备课时，宿璟伸手去取书桌上的教参，收手时无意间触碰到了迟嘉榆的手背。感受到温热掌心留在手背上的温度，迟嘉榆握着笔的手一蜷，心脏紧跟着砰砰乱跳起来。

　　要命……怎么又开始了？迟嘉榆强忍住摸胸口的冲动，攥紧了笔把注意力放回到手下的课本。

　　几秒后，迟嘉榆的忍耐力告罄。他仓皇地放下笔，丢下一句“我去隔壁找东西”，匆匆忙忙抓着手机离开了房间。

　　回到自己空置许久的宿舍，迟嘉榆反手关上门，打开灯靠着门板缓缓蹲下。

　　伸出的手终于还是探到了胸口上，感受到了心脏蓬勃的跳动力。

　　嘭！嘭！嘭！

　　仿佛里面关了一个小人，正在疯狂地敲打着胸腔，命令外面的人把他放出去。

　　心脏怎么会突然跳得这么快？迟嘉榆打开搜索引擎开始搜索“心脏突然跳得很快的原因”，搜索结果显示相关网页足有一千万个，首页密密麻麻判了一堆的病。迟嘉榆点开一个在线问诊的通道，想要简简单单看个病。

　　病友小迟：“您好医生，我最近一段时间出现了好几次心脏突然跳得很快的情况，请问这是什么病啊？”

　　负责的时大夫：“您好，心脏跳得快分病理性和生理性两种情况，我们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请问您是在什么情况下突然感觉到心脏跳动速度加快的？”

　　病友小迟：“第一次是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坐在我旁边的人突然对我笑了。第二次就是刚才，他拿东西的时候碰了一下我的手背。”

　　负责的时大夫：“……”

　　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省略号，迟嘉榆发了个问号回去。

　　这一次过了很久，对面终于蹦出了一条新消息：“你惨了，你坠入爱河了。”

　　迟嘉榆砰的一下放下手机，感觉浑身的血液循环加了好几轮速，心脏跳得比刚才更快了。

　　你！坠！入！爱！河！了！

　　六个大字加粗加亮在脑海中来回滚动，迟嘉榆摸了摸发烫的双颊，心神不宁地将头埋进了膝弯里。

　　“小鱼？”

　　门外，让自己心神不宁的人的声音响起。

　　迟嘉榆慌乱地应声：“啊？”

　　宿璟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板：“东西找到了吗？”

　　“还……还没！”迟嘉榆觉得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收拾一下心情。

　　“要我帮你进来找吗？”

　　“不用！”迟嘉榆不假思索地拒绝道，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太过生硬了，婉转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自己可以找到的。”

　　“那好。”外面的人似乎没有听出异常，“回来记得关灯。”

　　“好的！”迟嘉榆答得飞快。

　　门外的人似乎又等一会儿，走廊上才响起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迟嘉榆徐徐吐出一口气，脑海中却情不自禁地补全了宿璟在走廊上行走的样子。他能想象出青年的衣服折出几个褶，脚步迈出多大，甚至是唇角抿起的弧度该是怎样……想着想着，迟嘉榆的脸又红了。

　　他重新拿起手机，给安图森发去了一大串无意义的啊。

　　安图森没有回复，大概是正在认真刷题。

　　半个小时后，迟嘉榆蹑手蹑脚地打开了宿璟的宿舍门。

　　房间里，宿璟依旧端正地坐在书桌旁，桌上自己遗留的那些七零八落的笔记和书本都被收拾了起来，只有一个小拎袋妥帖地放在了自己刚才坐的椅子上。

　　竟然又让岛草亲自下手整理书桌了。迟嘉榆心中陡生出几分愧疚感。

　　听到动静，宿璟转过头，看到了迟嘉榆的眼神中带着的复杂与慌乱：“东西找到了？”

　　迟嘉榆胡乱点了点头，把出门前随手抓来的一本笔记本朝宿璟扬了扬：“之前学校里做的笔记。”

　　看着迟嘉榆眼底的心虚，宿璟收起了继续追问的打算。

　　算了，他想说的时候自己会说的。

　　“我去洗漱了。”宿璟忽然说。

　　迟嘉榆还在慌乱中，没有注意到宿璟紧抿的唇角：“好的，我放好东西就去。”

　　两个人都洗漱过，不觉已是夜深。躺在床上，迟嘉榆本来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平复的心跳又快了起来。

　　你坠入爱河了。你坠入爱河了。你坠入爱河了……

　　在线问诊医生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循环播放，迟嘉榆燥得满脸通红，赶在宿璟还没发现之前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脑袋。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迟嘉榆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全都是光怪陆离的场景。一会儿他是身披铠甲的勇士要去拯救公主，爬上高高的城堡探进窗子一看，床边坐着的是穿着蕾丝长裙的宿璟；一会儿他又变成乘风破浪的船长要去寻找宝藏，跋山涉水找到藏宝箱，打开一看却发现宿璟躺在里面；一会儿他又变成了抛绣球招亲的闺秀要寻找命定良缘，绣球一抛下去就被人拾了起来，捡拾绣球的人一抬起头来，露出了宿璟的脸……

　　迟嘉榆蓦地睁开了眼睛。

　　猎奇的梦境让他不敢再睡下去了，他怕再梦就要出事了。

　　负责提醒起床的闹钟还没有响，距离正式起床还有一段时间。迟嘉榆蹭了蹭枕头，无声地调整了一下睡姿，面朝向外。

　　身边的青年面朝里，于是两人此刻呈面对面的姿势躺着。

　　宿璟睡得很熟，浑然不觉身边正有人在悄悄打量自己。

　　迟嘉榆看着看着，脸又悄悄红了起来。

　　“唔……”宿璟忽然皱了皱眉，嘴里逸出一声含混的低语。

　　迟嘉榆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那一声后，宿璟却又没有声音了。迟嘉榆等了很久，等着等着睡意再次上涌，又一次睡了过去。

　　滴滴滴滴——

　　闹钟响起时，迟嘉榆正在第四场梦境里与化身成鲛人的宿璟嬉戏吟唱。

　　“小鱼……小鱼……”

　　朦朦胧胧中，迟嘉榆听到似乎宿璟在叫自己。他看看正在一片湛蓝中游弋的宿璟，竟分辨不清声音的来源。

　　“小鱼，起床了。”

　　肩膀被推动的同时，整片海域开始崩裂，无数漩涡裹挟着迟嘉榆卷入了深海中。

　　迟嘉榆瞬间清醒过来，宿璟的脸映入眼帘。

　　见迟嘉榆睁眼，宿璟掩下了眼底的忧虑，不露痕迹地收回了扶着对方肩膀的手。他后退一步，提醒道：“该起床了。”

　　“哦……哦！好的！”迟嘉榆躲躲闪闪地避开了宿璟的目光，抬起被子遮到了下巴上。

　　不听话的心跳又开始作乱了。不，更不如说是只要是看到宿璟，看的时间长了就会心跳不受控制。

　　其实……不受控制的地方也不止是心脏。迟嘉榆偷偷摸摸往被子里瞄了一眼，红着脸裹紧了小被子。

　　十五分钟后，坐在食堂里吃早饭的迟嘉榆终于等到了来自安图森姗姗来迟的回复。

　　安徒生不相信眼泪：“你又和宿草有什么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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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负责的时大夫：我帮你诊断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