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海之外》时岁邪

30、补课大王就是他

　　体校的经历让迟嘉榆比旁人多了一分不服输的性子。尽管头一天被练习成绩打击得体无完肤，第二天清晨他就满血复活，带着分析得满满当当的笔记和卷子踏进了二年级教室。

　　“邵宝贝、谭乐乐、刘东来。”迟嘉榆点了几个学生的名字，对他们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不知为什么，看着迟老师的笑，小学生们心头都生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迟嘉榆把卷子拍在讲台上，郑重宣布：“今天下午开始，我要对你们进行额外的补课！”

　　当天下午的作业整理课，谭乐乐在作业本上龙飞凤舞地涂了几笔，迫不及待地丢下笔准备和小伙伴们去操场上释放自我，结果才走到门口就被迟嘉榆眼疾手快地揪住了胳膊：“走哪里去？”

　　“去玩呀！”谭乐乐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迟嘉榆阴险一笑：“补课时间到了，跟我去办公室。”

　　谭乐乐这才知道迟老师嘴里的补课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他拼命地挣扎起来：“我不补课！我不补课！”

　　“由不得你。”迟嘉榆悠哉地点开仙女阿美的语音公放出来。

　　“迟老师，太谢谢你了！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教育他呢！有你愿意为他补课是他的福气！他有什么不听话的地方你尽管揍！我不心疼！实在不行我回家就再揍一顿！”

　　迟嘉榆收起手机，状似不经意地瞟过操场：“不管你逃去哪里，我都能逮住你。”

　　迟老师可是一口气能跑操场五趟，还让学校特地为他写了“禁止手爬”的真汉子啊！谭乐乐惊恐得忘记了挣扎，再一想到迟老师揍了回家还得再领一顿揍，他心头最后的叛逆也被抹平了。

　　老实小谭选择束手就擒，向大反派阿迟献上自己的大脑：“我不逃了迟老师，我们能不能早点结束？”

　　“乖。”迟嘉榆揉了一把谭乐乐的脑袋，小男孩毛茸茸的头发掠过掌心，酥酥麻麻的，像是在摸一只小鸡仔。

　　果然别人的脑袋是挺好摸的。迟嘉榆想。

　　迟嘉榆以胜利者的姿态押着三个学生进了办公室，一人发配了一张小木桌和一支铅笔，迟嘉榆清点了三张练习卷一一发放。谭乐乐一看卷面又叫起来：“迟老师！这张卷子我们昨天做过啦！”

　　迟嘉榆又揉了一把小男生的脑袋，笑容友善：“再做一遍你就能满分了吗？”

　　好像……不能的。谭乐乐缩了缩脖子，收声答题。

　　那天之后，迟嘉榆的补习活动就轰轰烈烈地开展了起来，他会根据每天的作业完成情况随机抽取三位薄弱同学邀请进办公室进行爱的再教育，倒霉如谭乐乐，几乎天天都能预订一席之地。

　　抓得猛了，迟嘉榆在学生们心中的威信也迅速蹿升。偶尔他课间路过教室门口，只要眼神与几个打闹的男孩子一对上，立刻就能让这帮人安静地溜回教室里。

　　“可以啊小迟，有模有样了嘛。”上午第四节课，韩春芳来二年级办公室借订书机，见迟嘉榆正在整理练习资料，笑着夸赞他道。

　　迟嘉榆闻言抬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韩春芳说：“连我们班里这几天也在说迟老师疯了，在给二年级魔鬼补课呢，那帮小子有点担心。”

　　“啊？”迟嘉榆挠挠脑袋，“他们担心什么？我又不教他们数学。”

　　“担心你的精力都花在数学课上，不带他们玩了呗。”

　　果然其实都还是小孩子。迟嘉榆哈哈大笑：“体魄和头脑一样重要，让他们放心吧！”

　　为了让六年级放心，下午的体育课上迟嘉榆果断拿出了学生们眼馋了大半个月的篮球，带领着大家在篮筐下集合。

　　“来，说说这是什么？”迟嘉榆向学生们展示了自己单手转球的高超本领，圆滚滚的篮球在指尖旋转着，好些同学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冯学才积极举手：“这是篮球！”

　　球渐渐停下，迟嘉榆控制了力道用五指托住球身，将之往地下一砸，小球轻巧落地又弹起，听话地回到了他的掌心中。

　　这一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迟嘉榆在心底给自己打满分。

　　“想不想学？”他假装漫不经心地问。

　　“想！”这是把内心渴望悉数释放出来的学生们。

　　迟嘉榆打了个响指，让体育委员带着几个同学去器材室里搬球：“那我们先从拍球和运球开始学起。”

　　“好！”男生女生们都喊得很大声，都想第一个摸到篮球。

　　篮球是学生们感兴趣的运动，迟嘉榆在这节课接收到的崇拜目光要比以往任何一节课都来得多。行走在学生中，他被二年级数学打压下去的自信心又膨胀起来，走路时也更昂首挺胸了。

　　一节课不知不觉过去了，下课铃响后，六年级的学生们依旧不肯散去，捧着篮球在篮球架下拍得不亦乐乎，好几个胆子大的已经开始尝试着投篮了，虽然姿势不对，却都玩得有滋有味。

　　迟嘉榆一连吹了三次哨子都唤不回学生们的热情，最后他只能无奈地搬出了宿璟：“你们宿老师已经在走廊上看你们了，下节是数学课吧？”

　　一听宿璟的名字，大部分学生立刻把球放回了筐里，依依不舍地送回器材室里。

　　“迟老师，下节课还教篮球吗？”一个女孩子眨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问。

　　迟嘉榆点头：“当然，起码得把你们教到能打比赛吧？”

　　女孩眼中浮现雀跃，和好友对视一眼，抿着唇握紧了拳头，悄悄兴奋起来。

　　真的还是小孩子啊。迟嘉榆笑着收回视线。

　　“迟老师，宿老师在哪里啊？我怎么没看见？”收完篮球的男生偷偷躲在器材室边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宿璟的身影，不禁对迟嘉榆的话产生了怀疑，“你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不会吧，可能刚刚进去了吧。”

　　“你真没骗我们？”

　　“没有。”迟嘉榆睁着眼睛说瞎话，“几分钟前就在你们教室门口等着呢。”

　　“宿老师真在那里？”

　　不，你们宿老师在我心里。迟嘉榆嘻嘻哈哈地想着，随意地往上一瞥，竟然发现宿璟真的出现在了三楼的走廊上。

　　青年的白衬衫被残损泛黄的墙壁衬得干净。他的手肘撑在围栏上，正低头朝操场的方向看。

　　迟嘉榆朝宿璟挥挥手，用口型对他说：“学生给你送回去了。”

　　宿璟抬起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右脸颊。

　　这是要做什么？迟嘉榆懵懵地跟着抬手摸往自己的右脸颊，触到了一片茸茸的小叶子，风一吹，小叶子就往远处飘走，再也找不见了。

　　见迟嘉榆脸上的小叶子消失了，宿璟莞尔，转身回了教室。

　　徒留迟嘉榆一个人捏着空空荡荡的手在操场上发傻。

　　直到上课铃响起，迟嘉榆才恍恍惚惚地抹了一把脸，游魂一样飘进了教室，领着今天的三个幸运小朋友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一关上，谭乐乐就迫不及待地扒住了迟嘉榆的衣角，眼眸晶亮地问道：“迟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学打篮球哇？”

　　迟嘉榆一愣，随即挑眉：“你看到了？”

　　“对啊，”谭乐乐猛点头，“好帅哇！”

　　另外两个同在办公室里的小朋友也猛猛点头：“我们也看到了！”

　　看来篮球运动在小学生心目中的魅力还是蛮大的嘛。迟嘉榆阴险一笑，然后把几张新印的卷子轻轻放到了三个小朋友的桌面上：“要求也不难。等你们什么时候能把练习卷做到差不多全对了，我们就什么时候开始学篮球。”

　　全……全对？小学生眼睛里燃烧起来的火团迅速熄灭下去。

　　看着小朋友们一副完全被打击到的样子，迟嘉榆又起了恻隐之心。他想了想让步道：“错五道以内吧——什么时候能错五道以内了，我们体育课也打篮球。”

　　三个小男生用自以为只有自己看得到的动作对视一眼，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谭乐乐率先压平卷子，郑重地在最上方写下自己的名字：“我现在立刻好好学习！”

　　有了“篮球课”的大饼诱惑，几个小朋友你追我赶，学习劲头空前高涨。迟嘉榆也是用心地补课，放学后还要在办公室里忙批改圈正，一直到天际泛青才离开教学楼。

　　一连晚了几天，迟嘉榆出教学楼后碰上了同样补差才放的韩春芳。韩春芳有些心疼他：“食堂里的菜都要没了吧？”

　　“没事儿，有人帮我打呢。”迟嘉榆说。

　　——前天补课结束，迟嘉榆饥肠辘辘地摸进食堂，本来以为只能搜点残羹冷炙了，却看到宿璟坐在他熟悉的角落里，手边放着两盘一点没动的菜肴。

　　不知怎么的，迟嘉榆就是觉得其中一盘菜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吃饭。”

　　宿璟也没有寒暄，将盘子往对面的位置前摆了摆。

　　迟嘉榆坐下看了一眼盘子里的菜，忍不住偷偷勾起了嘴角。

　　“哇，我的鸡翅比你多了两只！”迟嘉榆故作惊讶地说道，“龙叔今天打菜不公平诶。”

　　宿璟把盘子里最后一只鸡翅也夹了过去：“嗯，都是为了奖励最勤劳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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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也奖励给比较勤劳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