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星星捎个信》岁乞

6、星星

　　看到唐识消息的时候，宋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从加上唐识开始，两人就没怎么聊过天。

　　她总点开和他的聊天框，但总没有开口的由头。
　　就连转账，就是她纠结了好久，才敢发。

　　宋初：【我还有一会儿才下班。】
　　唐识：【没关系，我离便利店还有一段距离，时间差不多。】

　　两人约在了离便利店不远的一家牛肉馆。

　　约好之后，宋初每隔两分钟就会看一下时间。

　　原来等一个人真的这么漫长。
　　十分钟而已，总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原来等着见一个人的心情，是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那种雀跃。

　　距离下班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唐识给宋初发消息。
　　【我到了，你要吃什么，我现在点着，你过来就能吃。】
　　宋初：【牛肉面吧。】
　　唐识：【有什么忌口么？】
　　宋初：【不放酱油。】

　　两人的聊天到这里结束，宋初把那几句话看了又看。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宋初去牛肉店的路上几乎是跑着的。
　　只是，快到牛肉馆的时候，宋初慢了下来。

　　她调整着心率，对着牛肉馆的玻璃门反复练习了几遍，直到确信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慌张。

　　宋初在最靠窗的位置看到唐识。

　　唐识已经点好了，宋初在他对面坐下。
　　他递给她一双筷子：“没放酱油。”
　　“谢谢。”

　　从牛肉馆出来，唐识从兜里掏出了几颗糖。
　　是刚才在超市结账的时候拿的。

　　他摊开手掌，伸到宋初面前∶“吃么？”

　　宋初拿糖的动作很小心，唐识笑了声∶“你怎么很怕我的样子。”
　　宋初连忙否认∶“没有。”
　　唐识眼底的笑意更甚∶“那总低着头干什么？”

　　宋初总不能说自己心里有鬼，幸好唐识没抓着她不放。

　　唐识问她：“回便利店？”
　　宋初点头。

　　唐识手机屏幕亮了一下，瞥了一眼消息。
　　是朋友约他去网吧打游戏。
　　他收起手机：“今天还是夜班？”
　　“嗯，基本都是夜班。”
　　“知道了。”

　　宋初自己回了便利店，唐识去了网吧。

　　快要下班的时候，一群人闹哄哄的到了“24时”。
　　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

　　宋初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唐识。

　　里面的人大多数是一班的同学，看到宋初，都很热情的打招呼。

　　等他们所有人都拿完东西去了店里的长桌边，唐识过来结账。

　　宋初看了眼金额，虽然人挺多的，但大家都没真把唐识往死里宰。

　　十几个人吃完泡面和零食，又浩浩荡荡的走了。

　　店里很快又只剩下了宋初一个人。

　　一群人走到马路边，唐识一个一个把人送上车之后，又返回了便利店。

　　宋初看到他的时候，微愣了下。

　　宋初那一瞬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唐识是回来等她的。

　　但很快被自己否决。
　　以她和唐识的关系，这种想法实在荒谬。

　　唐识去货架拿了一箱牛奶，结账的时候，指了指宋初头顶的钟：“结完账好像就可以下班了。”

　　这句话说完，接宋初班的人刚好推门进来。

　　这个时间，住宅区这边多少有点冷清，街道上安静的有些过分。

　　一辆摩托车打破氛围，像一根箭似的从宋初身边飞过去。

　　在车撞上宋初之前，唐识握着宋初的手腕，及时将人拉到一边。

　　九月初，还是穿短袖的季节。

　　男生掌心干燥，触感温热。

　　宋初呼吸一滞，碰个手而已，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回过神，宋初赶紧把手抽了出来。
　　“谢谢。”

　　宋初能感觉到，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
　　她感谢昏暗的路灯，掩饰了她此时烫的发红的脸。

　　在宋初不知道说点什么的时候，远处来了一辆车。

　　车子停在了她和唐识旁边。

　　这辆车她见过，宝马五系。

　　驾驶室的车窗落下来，宋初看见一张很美的脸。
　　那是一张一看就很知性的脸，女人气质温柔，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她给宋初的感觉和唐识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和她这种市井小民不一样。

　　女人看向宋初：“小姑娘你好，是小识的同学么？”
　　唐识说：“我妈。”
　　唐识又朝朱莺韵介绍了宋初：“同学。”

　　宋初乖巧说了声阿姨好。

　　朱莺韵：“上车吧，阿姨送你回家。”
　　宋初下意识拒绝：“不用了，谢谢阿姨。我家就在前面，快到了。”

　　宋初看了一眼唐识。

　　前面再走几步路就到江南小区了，没勉强她。

　　车子很快开远，宋初看着不远处破旧的小区。那一瞬间，自卑感翻涌。

　　唐识家和她家离得很近，只隔了一条街。
　　只是，南苑小区和江南小区，是完全不一样的环境。

　　回到家的宋初，洗完澡出来才看到唐识发过来的消息：【到家了吗？】
　　宋初：【到了。】
　　唐识：【那就好。】
　　宋初：【晚安。】

　　宋初情绪不太好，她不太想和唐识说话。

　　宋初涂了药，药膏覆在手上，冰凉的感觉和刚才唐识手掌的温度对比明显。

　　关了灯，躺在床上。宋初望着天花板的眼神有些空。
　　她翻来覆去没睡着，伸手拿了床头的手机打开。

　　宋初还没看过唐识的朋友圈。

　　她不敢。

　　她和唐识之间，差距是显而易见的。总觉得不看的话，就可以欺骗自己，这些差距不存在。

　　但今天遇到了朱莺韵，她有点忍不住了。

　　唐识是她的置顶，加上的第一天，宋初就设置了。

　　她点开唐识的头像，进了他的朋友圈。
　　唐识不太爱发朋友圈，宋初数了数，总共十条。

　　那十条朋友圈里的照片，宋初一张一张点了保存，每一张都看了又看。

　　从朋友圈里，宋初能大概知道，唐识喜欢玩卡丁车，生日是在十月十八号，喜欢听什么歌。除了这三条，剩下七条都是关于车。

　　宋初不太懂车，他上网搜了一下。
　　他最喜欢的奔驰大G，价格是她不敢想的。

　　宋茂实从麻将馆回来了。
　　宋初听着从客厅传来的骂声，更加心烦意乱。

　　她和唐识之间的距离，太远了。

　　-

　　到家之后，朱莺韵问：“刚才那个小姑娘叫什么？”
　　“宋初。宋朝的宋，初心的初。”
　　朱莺韵想起宋初乖巧的样子，笑了笑：“和你还真有缘分。”
　　唐识：？
　　朱莺韵说：“初识你名，久居我心。还挺有CP感。”
　　“……”

　　唐识无奈，可能是老妈觉得从小没怎么在他身边，觉得亏欠。所以每次见面，只要看到他身边有女孩子，老妈都会跟他开这种玩笑。

　　唐识有些头疼：“普通同学。”

　　大概是猜到老妈会说什么，唐识赶紧解释：“她在便利店兼职，昨天我从网吧回来的时候，她好像遇到危险了。她一小姑娘，大半夜的一个人回家不太好。”

　　朱莺韵想起刚才儿子手里的牛奶，瞬间明了：“今天逛超市都买了挺多了，难怪还要特意去便利店买。”

　　唐识看着老妈八卦的眼神，觉得怎么解释都没用。老妈有分寸，不会真到人家女孩子面前说什么，唐识也就懒得再说了。

　　朱莺韵给唐识热了杯牛奶：“那小姑娘住哪？”
　　“江南小区。”

　　“那地方确实不太安全，你以后能帮衬就多帮衬点。”朱莺韵在这住了很多年，虽然常年在外工作，但对周围的环境还是了解的。
　　“嗯。”

　　第二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宋初在学校门口，又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宝马五系。

　　和唐识的妈妈遇见，是一个意外。宋初以为至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机会再见了。

　　宋初还没出学校门就看到车了，车窗半开着。但朱莺韵气质太出众了，在人群里，是不用细看也能一瞬间捕捉别人眼光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宋初站在原地，始终没有迈出步子。

　　她知道人家不一定看见她，也知道就算看见了，甚至可能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宋初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就是在那一瞬间，没有了往前的勇气。
　　发愣间，朱莺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宋初身边了。

　　她对宋初有印象：“宋初同学，我是唐识的妈妈呀，记得我吗？”

　　对于朱莺韵知道自己名字，宋初有点惊讶：“阿姨好。”

　　话音刚落，一道清冽的声音从宋初身后传来：“怎么过来了？”

　　宋初回头，看到单肩挎着书包的唐识，校服穿得规规矩矩，整个人却显得张扬。

　　宋初只是匆匆一瞥，便迅速转过了头。

　　朱莺韵嗔了唐识一眼：“好不容易有时间，来看看我儿子的新学校不行啊？”

　　唐识笑：“行。”

　　朱莺韵知道宋初住江南小区，看向她：“初初，我来接唐识，一起吧？”

　　宋初有些窘迫。

　　她从来没有怨过命运，也从来没有觉得宋茂实这样的人，有什么可让她自卑的。

　　但因为唐识，她第一次觉得，好像有些东西是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达到的。

　　他们之间，每一处细节都在提醒她。

　　她不配站在他身边。

　　他像是童话里的王子，闪闪发光，永远站在人群最显眼的地方。

　　她永远是路人甲乙丙丁，对谁都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