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星星捎个信》岁乞

20、星星

　　宋初觉得有点窘，哭就哭吧，还被别人发现了。
　　怪丢脸的。

　　两人僵持着，宋初没接他递过来的纸，他也没把手收回去。

　　宋初想说自己不是临中的，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
　　她一向不喜欢这些莫名其妙的解释，没意义。

　　远处有朋友喊他，男生直接把纸巾塞到她手里，走了。

　　…

　　这个小插曲宋初没放在心上。

　　雨停了，她也就没打车回家，而是走了回去。

　　她的单车过两天陈如馨会给她寄过来，到时候骑车上学还得自己认路。

　　这一路上岔路口不算多，宋初记了几个标志性的建筑。

　　等她好不容易到舅舅家，唐识终于回了他消息。
　　【睡着了，刚醒。】
　　【一起坐坐204路啊。】

　　宋初头发被淋湿了些，怕感冒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宋初看这条消息已经是半小时前发来的了。

　　宋初看着后面那条消息，眨眨眼，不明白什么意思。

　　她想了半天，给唐识回了个问号。

　　唐识【方便视频吗？】

　　宋初眼皮跳了下。
　　以往有人问她方不方便电话或者视频，她就直接拨过去了。
　　但她不确定唐识是什么意思，所以选择了更保险的方式。
　　回消息的时候，她的手都有点颤：【方便的。】

　　消息刚发过去，唐识的视频通话邀请就过来了。

　　宋初手机差点没拿稳，她稳了稳心神，赶紧照了照镜子，深呼吸了好几次之后，她才敢接听。

　　视频里除了唐识的脸，还有一班很多同学的脸。
　　手机应该是在曾雁手里：“初初，怎么走了都不通知我们一声啊？”

　　韦天森：“就是，初哥你不仗义啊！”

　　“那边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们，我们千山万水也过去帮你出气。”

　　“初初，临安那边的东西吃的惯吗？我明天去给你买点南川的特产寄过去，想吃什么？”

　　宋初从到了临安，就觉得没有归属感。
　　这个视频电话，很大程度上冲淡了宋初的这种感觉。

　　他们约好，大家找个时间过来找宋初，反正寒假了，时间有的是。

　　半夜，宋初被冷醒，她又忘记关窗户了。
　　走到窗边，冷风霸道又强势的扑在她身上，她发现下雪了。

　　从小生活在南川的宋初，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雪花纷纷扬扬，从眼前飘落。雪应该下了很久，目之所及的地方，已经积了不薄的雪。

　　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宋初想，明天应该能试试推雪人。

　　第二天一早宋初就醒来了，昨天的一切太像是一场梦。
　　她第一时间去了窗前，眼前厚厚的雪层告诉她，她确实被送给舅舅家了。

　　宋初穿了衣服，准备去楼下堆个雪人。
　　以前看到电视里，南方的小孩一到冬天，娱乐活动多得都让她羡慕。

　　宋初没什么经验，雪很松，一碰就垮。
　　两个小时过去，宋初终于勉强堆出了一个雪人，很矮，只到她小腿肚的地方。

　　宋初把绑头发的红色发带松下来，给雪人绑在了脖子上。
　　她口袋里有一枚发夹，发夹尾端是线织的草莓。宋初还找了两根草，拼成了雪人的微笑唇。
　　出来的时候她还带了彩笔，给雪人脸蛋涂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又下了，她对着天空拍了照，给雪人也拍了几张。

　　她还挺开心的，发了朋友圈——看见雪啦！

　　没几分钟这条朋友圈底下，就多了很多赞。

　　唐识给她发消息：南川也下了。
　　唐识：【图片．】

　　宋初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句话。
　　“如果你刚好也看见雪，那就当我们的见面吧。”

　　宋初嘴角不自觉扬起。
　　南川下了雪，就当我们的见面吧。

　　…
　　因为临安气温骤降，所以赵宁他们要过来找宋初的计划被迫延迟。

　　临安大雪封路，路面也结了很厚的冰，车辆和飞机根本都没法走。

　　陈如馨的微信一直在置顶位置，宋初几乎每天都给她发消息，说一些类似于“早安晚安”这样毫无意义的话，但陈如馨从来没有回过她。

　　宋初到临安的半个月后，陈如馨第一次主动联系了她。
　　【以后别再联系我了。】

　　只有这句话，冰冷又坚定，多余的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宋初回：【为什么？】

　　这条消息前赫然出现一个红色感叹号，陈如馨把她拉黑了。

　　宋初看着聊天界面，一双清透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接下来的几分钟，宋初脑子被两个打字占据。
　　删了？

　　宋初觉得是自己出现错觉了，哪怕红色感叹号就在她眼前，她还是不死心的又发了好几条消息。

　　无一例外，每一条消息都出现了红色感叹号。

　　宋初打电话，电话也被拉黑了。

　　铁了心要把她丢掉。

　　陈如馨的联系方式还好好的躺在宋初手机里，她也想像陈如馨一样狠心，但她做不到。

　　临近开学，宋初转学手续在半个月前已经办好。
　　还剩五天开学的时候，赵宁他们终于有时间过来。

　　宋初在高铁站接到他们的时候，赵宁一脸惊讶：“这才多久，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宋初自己没有意识到。
　　她本来就瘦，现在看起来更是风一吹就倒。脸上也没什么血色，看起来就像是常年不见阳光一样，眼底的黑眼圈更是明显。

　　唐识见到她的时候，也惊了一下。

　　宋初看着他们，每个人眼神里的情绪都跟赵宁一样。
　　她解释：“可能是水土不服，时间长了应该就好了。”
　　宋初岔开了话题：“我们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他们自己已经订好了酒店，宋初跟陈如温说了之后，就跟他们一起在酒店住了两晚。

　　第二天下午，宋初收到了陈如馨从南川寄过来的东西。

　　他们只打算待三天，第三天的时候，王莹邀请他们去了家里。

　　陈如温家有一个阳台，不算小，够一群人弄个小聚会。

　　一群人先去买了烧烤需要的东西，拿到舅舅家之后，几个男生去快递站帮宋初搬了快递。

　　是她高一到高二的课本，笔记和练习册，陈如馨码得整整齐齐的给她寄了过来。

　　高三是复习阶段，这些东西总归用得着。

　　赵宁在小阳台插不上手，洗菜切菜都有人了，她在哪就是帮倒忙，就和宋初去收拾了一下那些快递。

　　没一会儿，外面就有人喊宋初了。
　　他们毕竟是外人，有些东西找不到。

　　宋初看了一眼赵宁：“这些我明天再收拾就好了，你出来跟他们一起玩吗？”

　　赵宁收拾的动作没停：“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我帮你先收拾一些。明天早上我们就走了，剩下的你想让我帮，我也帮不上了。”

　　宋初无奈：“那你别累着自己，累了就出来跟他们玩。”

　　他们是早上八点的票，没让宋初和他们一起回酒店，也没让宋初来送他们。

　　理由很简单，是宋初到临安没告诉他们用的那个——受不了离别。

　　宋初把几个人送到小区门口，赵宁和她走在后面。

　　赵宁突然的一句话，给宋初吓了一跳：“初初，你喜欢唐识啊。”

　　宋初听出来了，不是疑问句，是让人心颤的陈述句。

　　听赵宁这么一说，她吓了一跳。
　　秘密被戳穿，这么直白且猝不及防。她眉眼跳了下，眼神不受控制的往唐识方向飘。

　　赵宁看出了她的局促，也就这会儿，赵宁才感觉到宋初对唐识的心思。平时宋初真的藏得很好。
　　赵宁挽着宋初的手：“安啦，就我一个人知道。”

　　宋初显然不信，她自认为隐藏得很好：“你怎么知道的？”
　　宋初明显着急了，她怕这份卑微的喜欢被公之于众：“很明显吗？”

　　赵宁摇摇头：“不，完全看不出来。”

　　两人声音很小，就只有彼此听得见：“我帮你收拾快递的时候，看到了。”

　　宋初眼底一片疑惑。
　　她回忆了好半天，实在想不出来赵宁能从那一堆行李里面察觉什么。

　　赵宁没卖关子：“收拾你课本的时候，没抱住，掉了一地，书页就摊开了。我捡的时候，看到了。”

　　宋初语气带有明显的叹息：“看了多少？”

　　赵宁老实交代：“都看了。”

　　宋初喜欢唐识，但是卑微。
　　暗恋本身就是一件暗无天日的事情。
　　少女的喜欢，被亲手藏在最暗的地方，她自卑得都不敢在草稿纸上，写满唐识的名字。

　　但她也才十六七岁，也会忍不住偷偷写下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

　　于是，每一本课本，每一本练习册，每一本笔记的最后一页，都写了“唐识”两个字。

　　赵宁不是多事的人：“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

　　唐识拿出手机打车，宋初陪他们在路边等。

　　赵宁忽然伸开双臂：“初初，抱一下吧，下一次见面不一定什么时候了。”

　　宋初知道，赵宁是想帮她。

　　宋初抱她的时候，在她耳边说了声“谢谢”。

　　位置刚好，唐识站在最后一个。

　　每抱完一个人，宋初的心跳就忍不住加快一分。
　　到唐识面前，宋初暗暗深呼吸了下。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抱其他人的时候那样无波澜：“再见。”

　　唐识微微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少年微微一笑，然后微微弓着背，抱了一下宋初：“再见。”

　　幸好出租车来得及时，他们上了车，没看到宋初红得能滴出血来的脸。

　　宋初看着出租车打了左转灯，车子消失在了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