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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第 189 章 ...

  •   赤那不曾想,这左边的剑是避过去了,靖王却又忽地自右边劈来一柄软剑,迅雷不及掩耳,飙举电至,只觉眼前一片银光乱闪。

      没想到靖王虽右肩受伤,他的手竟还能使唤,此刻双手持剑,骑马失速之下,竟双手脱离缰绳,握剑直指赤那的面颊。

      赤那这才猛然想起——靖王赵简,乃是天下少有的,能使三百石强弓大箭之人!且双臂皆可控弦,勇武无双。

      赤那只听得耳边嗖嗖一阵响声后,剑峰划破夜空,风声凝了。忽觉面上一凉,低头看时,自己的赤金面具已落在地上。

      赤那心头猛地一沉,抬眼看向靖王,只见他已勒马转头,肃杀地立在自己前头。

      靖王的假面,却完好如初,纹丝不动地护在脸上。

      赤那一张阴柔的俊颜,就此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青白的面色胀得通红,脑子里已是雷轰电掣,不敢相信,自己已然败下阵来。

      胜负早已分晓,赤那却不肯服输。他眼中的疯狂一闪而过:

      ——好个赵简,何其阴险!平日里也没见他戴过面具,他今日戴着面具,必是有备而来,其中必有隐情,自己莫不是中了他的诡计……

      气氛猝然紧张起来,赤那和靖王后头阵列,士兵均拔剑张弩,只肖一声令下,便能上阵将对方撕个片甲不留。

      靖王却是一边将软剑缓缓收进软裘鞘里去,一边幽幽开口道:“没想到今日,本王竟然……跟个女人对决。”

      语气倨傲,神情轻蔑。

      靖王这话,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

      赤那自幼便长得煞是好看,其面像似女子般阴柔有余、阳刚不足。若打扮得精致些,当真是雌雄莫辨。

      当身后的两方军队正虎视眈眈、剑拔驽张之时,靖王却将自己的剑套从腰间解下,以及面具全数摘了,扔在地上,露出一副英气凌厉的面孔。

      正是云嫣日夜思念的样子。

      月色朗朗之下,靖王刀削斧刻的面容,俊挺清远,尊贵无双。他薄唇微抿,转头看向云嫣,黑眸幽深,不可见底。

      对面北狄的士兵蠢蠢欲动,赤那目带狠光地盯着靖王,心意难平。大梁士兵严阵以待,空气似凝结固了一般。此刻的营门却没有一丝风,若有夏日里的雷爆一引,定会轰然炸裂。

      靖王却视而不见。他带着战胜者的从容,按辔徐行,渐渐行至云嫣站立处,将一只手递给了她。

      云嫣会意,立刻抓住靖王温热的手,下一秒就被靖王捞到了马背后头。靖王却没有片刻迟疑,将马肚一夹,缰绳一勒,带着云嫣扬长而去。

      赤那猝然醒悟,云嫣竟被人带走了,欲打马往前追,却被牧仁拦住。

      “殿下,愿赌服输,请殿下三思!”牧仁大声劝道。

      更重要的,是边境还集结着大梁二十万大军,此时不忍,恐酿成大祸。

      赤那急红了眼睛,马鞭还在手中,高高扬着,却听得牧仁又急道:“殿下!殿下,眼下青黄不接,军中粮草不济,恐难敌大梁二十万大军!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若强自挑战而不敌,恐此处营地失守,反而教大梁之师长躯直入北狄腹地,只怕会落得国破人亡的下场……

      一时间,理智回归,赤那缓缓放下了马鞭——牧仁说得对,怎能以北狄举国老小的性命,搏一己私念?

      然而,他确是败给了赵简,只能眼睁睁看着云嫣被赵简带走。

      她一定很开心吧,终于能够回到赵琛身边,嫁作赵琛之妾,自此与他天各一方。

      赤那一直望着马背后头那个小小的人影,渐走渐远,直至消失不见,连一次都不曾回头,只将无尽漆黑的暗夜留给了他。

      终究心意难平,徒留一腔恼恨……

      ……

      待靖王的马车过了蔚州,靖王果不食言,大梁的二十万大军人神不知地,在北狄边境消失了。

      然而,靖王骑马带着云嫣过了边境,只回头看了一眼云嫣后,便跌下马来,栽倒在地。

      四下大惊,马骁几乎从马背上滚下来,扑到靖王跟前,大喊:“殿下!”

      却只见靖王唇色乌紫,双目紧闭,人已然昏厥过去。

      云嫣眼睁睁看见靖王倒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

      军医说,疑是因赤那的长矛上有毒,导致靖王中毒昏迷——云嫣竟一语成谶……

      方才还心存侥幸静观其变的军医吴立,现在被吓得丢了魂:“快!快传郭大夫!”

      吴军医口中的郭大夫名叫郭广济,实是靖王军中一位年老体迈云游四方的江湖郎中,头几年经人举荐,为靖王所用。

      郭广济方才从蔚州城内启程,迎着靖王而来,将将到得跟前,便被请上了靖王的马车。

      甫一上车,郭广济便见一位身着北狄灰布袍子的妙龄少女,正俯身替昏睡的靖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郭大夫稍一踌躇,只见这位女子面色平静、举止从容。她起身为他让出一块地方,让他替靖王诊治。

      郭大夫压下心中纳罕,却见靖王方才被长矛刺伤的肩头,已是黑紫一片,连带整条手臂已带瘀青!可恨这矛上的毒性狠烈,且随着血液渐渐散至靖王周身!

      郭广济见状大惊,问:“此状多久了?!”

      吴立吓得魂不守舍,回道:“殿下从北狄脱身,也就、也就一个多时辰。末将只擅治外伤,不想殿下却中了毒。方才已命人敷过雷公藤、钩吻,又煎了绿豆、金银花和荔枝蒂生汤灌服……”

      郭广济一边听着,一边跪于地面,翻看靖王眼睑,捉脉细听,又将银针刺入他手臂瘀青之处,神色端凝,道:

      “北狄善使虿毒,大梁苦寻解药不得。吴先生的这些丸剂汤药,怕是难以奏效。照此下去,殿下……殿下恐难转寰。为今之计,只好先设法将淤血放出……”

      吴立骇然,打断道:“殿下贵为王爷,滴血堪比真金!若伤了殿下元气……”

      郭广济反驳道:“吴大夫,若教毒素浸入腠里,深入骨髓,怕不是元气之事!”

      吴立的副手义正辞严道:“郭大夫还请三思!试想,若放出淤血,仍旧解不了毒,反伤了根本,可还有机会医治?”

      几位专治外伤的军医和擅治内伤的大夫吵了起来。靖王毒发,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可该怎么救治,军医们却又争执不下。一时间马车内争吵不休,一片喧哗。

      “住口!”

      突出其来一声厉喝,出自旁边一直静立的小女子——云嫣出言打断了这场纷扰。她不觉间已眼圈微红,道:“不必争了。就按郭大夫说的,放血疗伤……”

      在场之人闻言,俱是一愣。

      别看军医们都振振有辞,却都不敢强拿主意。哪怕是郭广济,也深知靖王安危,关乎自己项上人头。

      郭广济不解,出声问:“敢问这位小姐,是殿下府上……”

      云嫣明白他的意思——她是靖王的什么人,决定了她能做什么决择。云嫣毫不客气,道:“你问本小姐是谁?本小姐乃是王爷妻室!事不宜迟,你等还不照办,小命不要了?!”

      军医们一脸懵。她、她自称小姐,又说是王爷妻室?再说,王爷不是、不是……还没成亲嘛?

      可云嫣的神情,镇定得骇人,不容丝毫辩驳。

      众人只好信了。于是命马车停下,在道旁林中暂驻,准备为靖王放血疗毒。

      那军医的副手开始拿着剪子,剪起靖王的战袍来。

      只见云嫣又转头吩咐:“把我的贴身丫寰找来。”

      静训到得马车上时,只见靖王躺在马车内的矮榻上,上身精赤,隐泛青紫。

      而云嫣作为一个黄花闺女,却毫不回避,见静训来了,眸光微闪,上前抓住静训的手,问:“你那只锡瓶子呢?赤那的锡瓶子?”

      看着云嫣灼亮的大眼,静训恍然——她脑中猝然出现,上次小姐在草地上被金虫蛰伤,赤那是怎么帮小姐疗伤袪毒的。

      小姐显然是忆起了这回事。上次那膏药解毒无比神速,赤那又随身常备,必是针对北狄的虿毒的——静训忙从袖中,掏出了那只装膏药的锡瓶。

      ……

      马车在林子里驻留了半个多时辰。马车上,军医郭广济拿着锋针,找准了经络和穴位,替靖王放血疗伤。

      靖王肩头伤口筋肉翻出,深可见骨。云嫣全程静立在榻边,紧紧握着靖王冰冷的手,她小手上关节死白。

      黑血汩汩而出,靖王脸色愈发惨白,连唇色都泛起青色。云嫣却心如沉潭,嘴唇紧抿,眼神中透着一抹倔强和绝决。

      马车上烛火通明,马车外侍卫、医仆、随从黑压压一片。

      人群外头,马骁独个儿蹲在地上,正拿手掌遮着眼睛。

      脑中一幕幕,尽是靖王打小和自己玩耍打闹的情景。那时,靖王每次来练武场,全然不顾皇子的身份,和自己这个教头的儿子打成一片,那么可亲可近、自在无碍……至今,他已追随殿下十七年。今日殿下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想活了,好歹让殿下在黄泉路上,有个贴身服侍的……

      此时静训走过来,一把扯起马骁,斥道:“殿下生死未卜,你在这儿哭什么哭!”

      马骁被强拉起身,一把甩开静训的手,吼道:“谁哭了?没人哭!”

      马骁不知道,他自己脸上鼻涕眼泪一大把,已是泣涕涟涟,毫无尊严。他心头正恼着,忽被人拉扯,气不打一处来,抹了一把脸,霍地站了起来。

      方才知道靖王中了北狄的剧毒时,马骁气得杀人的心都有了。要怪只怪这位姜家大小姐,真真是殿下的冤家,回回如此!殿下也不知造了什么冤孽,这辈子会遇见她!

      然而,她身为大小姐,马骁不敢怨怪,便只得拿她身边的丫寰出气,扯着嗓子吼:“你还有心情到处逛!你的神药哪?到底给殿上敷上没有?!”

      静训恼他没出息,没好声气道:“什么时候用药,该怎么用药,什么时候轮到你大呼小叫了?军医自有定夺……”

      “定夺个屁!”马骁继续吼,“你们逛去北狄,也不知是谁的定夺,害得殿下受这么重的伤!”

      静训闻言满脸震惊,转眼看着他。

      她听出来了,马骁是在怪她家小姐,怪小姐害了殿下。然而,殿下不在的这些日子,小姐为了躲避太子追捕,九死一生,竟被他怨上了……

      马骁却继续说道:“你和你家小姐好端端的,为何要把殿下骗到那蛮荒之地?还害得殿下险些送命!你,你可是有二心……”

      “啪!”

      话音未落,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马骁脸上。

      马骁只觉脸上火辣辣,他气红了眼,猛地拔出刀来,嚯啷一下架到了静训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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