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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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鹅咖啡厅的迎客铃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走进来的男孩穿着黑色的学兰，修剪整齐的茶色短发贴在脑后，他四下里张望着，很快就锁定了正盯着窗外某一个方向出神的鹿岛冬司。
“冬司哥。”
他在对面的空位坐下，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清咳几声润了润喉咙，想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稳重些。
“你今天不是从学校过来的吗？”
鹿岛冬司把菜单递过去，用温和包容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同乡的弟弟，他们每隔几个星期会见上一面，交流一下最近的生活状况之类的。
桧山达之有些羞赧地挠了挠脸颊，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道出了实情：
“我跟关系不错的学长们一起出去玩了。”
年长的青年点点头，拜托服务员点餐之后轻轻笑了起来：
“你看起来很开心，这是好事。”
少年这才放松下来，拿起面前的柠檬水抿了一口。
“松田学长和萩原学长很照顾我。”
鹿岛冬司搭在桌面的手指动了动，他其实有点好奇，那位“萩原学长”到底是不是他女友的弟弟，但是直接询问未免太过突兀，毕竟桧山达之待会儿不可能不讲这一部分内容，那倒显得他太过心急了。
他看着桧山达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棕色眼睛，感受到那份少年的赤诚与欢欣，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甜品刚刚上桌少年就将自己那份草莓巴菲端到了面前，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一尝这款新品的味道。鹿岛冬司跟过去一样点了招牌的巧克力蛋糕，他连进食的步骤都不曾改变过，永远先切下三角蛋糕的尖端。
桧山达之叼着勺子想说些什么，又在鹿岛冬司看似平静的注视下乖乖将它放回餐盘，然后才一边挖着餐具边缘残余的奶油一边开口：
“冬司哥还是这么喜欢巧克力蛋糕啊。”
“或许下次会尝试一点新品。”
“喔，这个草莓巴菲挺好吃的，我下次要让丽美尝尝，冬司哥你也可以试一下。”
他提到的丽美跟两人一样是在黑坂村里长大的孩子，全名是森下丽美，目前还在长野县读国中，她跟桧山达之一向亲密，常常在一起玩耍打闹。又因为憧憬或者说崇拜而将鹿岛冬司当作兄长一样的存在，遇见问题会求助于他，也会同他倾诉烦恼。
原本正悠悠然品尝着甜点的鹿岛冬司注意到桧山达之的表情，向来自信眉眼张扬的少年神情柔和，他注视着几乎干干净净的容器，好像想到了什么十分美好的情景，连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不同于他刚进店时那种兴奋的笑容，那个笑是内敛的，淡淡的，不注意观察便稍纵即逝的。
鹿岛冬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回想起童年时的那些点点滴滴，想起过去他带着桧山达之去给家人邮寄信件或是礼品时他总念着森下丽美的事，下意识开口：
“达之，你喜欢丽美，对吗？”
桧山达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脸色慢慢涨红，他又喝了一口柠檬水，却因为太急促而被呛得咳嗽不止。
“冬司哥。”
被很快坐到他身边的鹿岛冬司顺着背，少年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地小声嘀咕着：
“你说话还是这么吓人，连个铺垫也没有。”
确认他的情况好转之后鹿岛冬司也没有再坐回去，而是将巧克力蛋糕从对面拖过来，用勺子将奶油裱花抹平来打发时间，等待着桧山达之的答复。
“不过我确实喜欢丽美……”
“徹听见会抓狂吧，关于你一直瞒着他这件事。”
鹿岛冬司的声音里有些许笑意，桧山达之对他时常转换话题一事已经见怪不怪了，跟着点点头：
“根据我的所见所闻来看，徹哥不像是很懂恋爱的类型。不过，冬司哥你问这个，是因为丽美跟你抱怨了什么吗？”
年长的青年将最后一口蛋糕送入嘴中，轻描淡写地抛下一个对桧山达之而言算是重磅炸弹的消息：
“不，是因为我谈恋爱了。”
还好鹿岛冬司反应迅速，阻止了桧山达之喝水的动作，不然他的裤子和桌布都难逃一劫。
“所以冬司哥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少年瞪大了眼睛。
“因为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丽美的。”
桧山达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耳朵几乎红透了。
不过，毕竟是同一个地方出身的人，桧山达之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十分坦诚地跟鹿岛冬司解释起来：
“嗯……因为我跟丽美有过约定，长大以后要回村子结婚生活。”
他这么说完，突然领会了鹿岛冬司在他身边坐下的意义，看不到他的眼睛的话，似乎确实要自在不少，于是他鼓足勇气说出了心里话：
“我一定会对丽美好的！”
鹿岛冬司叹了口气，将手放到桧山达之肩上拍了拍，他原本是想揉揉对方的头的，但中途硬生生改变了动作。
“不要紧张，达之，这话还是之后跟森下叔叔他们说比较好。”
他放缓了语调：
“我更想知道的是你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欢丽美的。”
桧山达之仔细地思考了一下，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嗯……我不确定。”
他停顿了一会儿，声音很轻地补充道：
“对我而言，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就是会把她的喜好记在心上，偶尔遇见好玩的东西会想让丽美看一看，始终记着我和她的约定，这就是我的喜欢。我找不到具体的时间，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这么做很久了。”
桧山达之仰起头：
“所以冬司哥是有什么疑惑吗？”
在感情方面，作为年长者的鹿岛冬司确实不如桧山达之的理解深刻，他清楚这一点，于是不假思索地讲出了他的疑虑：
“我不太明白我的心。”
鹿岛冬司的身体前倾，左手肘支在桌上托住侧脸，望向窗外，今日晴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那样纯粹的蓝让他想起了萩原千速的眼睛，一时忘记了要说的话。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对上桧山达之小心翼翼的，带着探究的视线：
“我尝试着回忆我父母还有叔叔阿姨们的相处，想知道什么是爱，我想知道我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感情。”
心中的万千思绪化作流水倾泻，他非常顺畅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可以明确地说出我喜欢她，对任何人都是如此，但是回想起来，又觉得我的感情来得太快，于是我也常常觉得它太过浅薄。可是听到达之你的描述，我又拿不准主意了，因为我同样想将点点滴滴的喜悦分享给她，想告诉她图书馆引进了新的图书，想告诉她落满树叶的步道很美，想告诉她很多很多的事，但是我总觉得这样的行为会给她造成困扰，毕竟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
“冬司哥。”
桧山达之抓住他的手臂。
“你对感情可能有什么误解，既然可以直率地说出喜欢，为什么不可以同样坦诚地告诉她你的想法呢？如果她说了不喜欢或者讨厌再改也可以啊。”
说到这里，他的脸又红了，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接着说下去：
“丽美和我就很喜欢分享生活里琐碎的事情，我坚信我们是相互喜欢的。”
倘若换一个人在这里，或许不会觉得桧山达之的发言有什么参考价值，毕竟他还是个高中生，在很多人的眼里还不明白爱情的含义。而他的建议想来也会被当成天方夜谭，建议情侣中年长的男方跟女友分享生活，听起来就很荒谬，这在一般的认识里可能是只有高中女生才会做的事情。
但坐在那里的是鹿岛冬司，他了解桧山达之，一如他信任桧山达之，他愿意听取他的意见，而不以年龄作为判断的佐证，也不在意世俗的看法。
“我明白了。”
他微笑起来。
“我会迈出那一步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