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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二章:雁尽书难寄,愁多梦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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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青州数月,四姑娘拂霜病也好得差不多,闲来无事,她便找来纸笔写字。
房门被猛得推开,“四姑娘,陈公子又来了。”彩燕将新买的料子放入柜子,急匆匆说道,又看见四姑娘正坐太师椅,提着毛笔练字。
拂霜到青州数月,陈昭时不时就会来寻她,偶尔带些稀奇玩意儿。
“拂霜,我带了几幅字帖,你定会喜欢。”陈昭掀开礼物的帘子,他刚从马场回来,身上的盔甲都未换下。拂霜放下笔,抬眼看他。
“我又不会跑了,这么急着来。”她起身走向陈昭。
陈昭笑着将手中的宣纸递给她,“这是我从高家表姐那要来的,十分难得,我知道你向来喜欢这些。”他开口说。
拂霜翻开宣纸,里面的字娟秀,她小心收下,对他说:“多谢陈公子。”
“以后叫我阿昭,大家都这么叫我。”他看着她,不好意思说道。
拂霜又讲:“那阿昭,你先回去把盔甲换了,晚间你来我这,我让彩燕备些可口的饭菜。”
陈昭连忙点头答应,生怕拂霜反悔,快步朝门外走去。
秋末青州的夜空有些星星,不多,但也明亮。
陈昭几壶清酒下肚,到出心中不明白之处:“拂霜,你为什么不让我叫你韩拂霜,令尊不是姓韩?”
拂霜靠在柱子上,望着喝醉的陈昭说:“我是韩侯养女,不是亲生的,我的出现只是为了给病重的老太太冲喜。”她没有多说。
“那你在侯府过得好吗?”陈昭坐起身子,趴在木栏杆上看着拂霜。
拂霜想了良久,开口讲到:“算是好,有银子使,有婢女伺候,算好的。”眼底满是数不尽的落寞苍凉。“有时我在想,若我是大娘子亲生的,我会不会过生辰时,有人上府祝寿,生病时会不会有人担心我,这漫漫长夜会不会有人陪我。”她望着远方,慢悠悠地说着。
过了好久,拂霜察觉不对劲,打趣道:“阿昭,若是有人发现我与外男吃酒,我会被捆去浸猪笼的。”
“这里只有彩燕,她若敢说出去的话,我定拔了她的舌头。”陈昭镇定自若地说。
“哈哈哈。”拂霜笑出声来,站在远处的彩燕脸色铁青,“没个正经样,吓坏彩燕了。”拂霜说,故作要用酒坛子砸他。
“小姐,大娘子来了。”小丫鬟彩棠慌慌张张跑进宴席间。
拂霜听闻,立即看向坐在石椅上的陈昭,开口说:“彩燕带陈昭去里间。”
陈昭猛地一下窜起,凑到拂霜耳旁小声讲:“拂霜,不必了,明日我再来寻你。”
只见他跳上假山上,从屋顶翻出院子里,身手敏捷迅速,拂霜收回视线,看着远处走来的韩侯夫人。
彩燕扶着拂霜起身,彩棠将方才陈昭喝的酒罐扔进草丛中。韩侯夫人走进石门,先是环顾四周,又示意绿茵擦干净木椅,绿茵擦拭干净扶着夫人坐下。
“给母亲请安,母亲懿安。”拂霜行礼问好。
韩侯夫人高氏点头,喝了口绿茵递来的茶,才开口道:“你病可好些了?我替你爹爹来看望你。”
拂霜也坐在木椅上,回高氏话:“病好些了,劳父亲母亲挂心。”
高氏不说话,只是笑着点头。
半晌,拂霜等茶凉,才抿口茶。
“前些日有圣旨入府,新帝登基册立高家嫡长女为后。”高氏看着拂霜开口。
又见拂霜没有什么反应,有接下来说道:“太后慈爱,特封你为妃。”
高氏话音刚落,拂霜手中的白瓷茶盏,摔碎在地上。“母亲,三姐姐未嫁,我这做妹妹的,怎能先嫁。”拂霜镇定神情,才开口道。
“巧的是,你三姐姐也许了人家,许得是陈将军长子陈昭。”这话一出,拂霜刚平复的心情,又翻涌起来。
陈昭要娶三姑娘,她要嫁给新皇。
她望着南飞的大雁,冬天又要来了。
“母亲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回京。”拂霜点头答应。
夜晚的风有些凉,彩燕服侍拂霜歇息,合上门,和彩棠替拂霜收拾衣物。
“砰”的一声,木窗被推开。
拂霜以为只是风吹,刚想起来关窗,被人按了回去。
“唔。”拂霜被人捂住嘴,慌乱挣脱,直到闻见一阵陈昭身上的檀香,才安心下来。
陈昭放开拂霜,两人互不说话,默默注视对方。蓝色的绸缎制成的寝衣,在夜里格外清晰。
“北境匈奴来犯,明日我要出征。”陈昭的声音在夜里十分清晰,“阿娘来信,要我娶你三姐。”他又说。
拂霜轻笑声打破寂静,“那感情好,你出征归来定会加官晋爵,刚好赶上你洞房花烛夜,还没恭喜你呢。”
“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有你,你为什么还在装傻?”陈昭突然说。
拂霜笑得更加厉害,“你是陈将军嫡长子,来日定是镇国大将军,威风凛凛。我是韩侯养女,我只是一枚棋子,怎么可能嫁你?”拂霜用杯子掩住脸,“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事事如愿。”
屋内没有烛火,只有窗外的一轮弯月,凄冷的月光倒映在陈昭俊美的侧脸。
陈昭缓缓开口说:“霜儿,我会让你如愿的。”
“来年八月初一入宫,我怕你来不及。”拂霜的被子被陈昭掀开,拂霜看着他说。
陈昭思考片刻,方才开口:“我来年夏至返京,我会求圣上恩典,娶你为妻。”
“阿昭,我等你。”拂霜说着。
她一滴清泪落在陈昭衣襟,陈昭将她揽入怀中,二人相拥,直到天边微亮,陈昭才离去。
“小姐,陈公子今早派人来传话,说他已经随军北征,要小姐放宽心。”彩燕在替拂霜梳头,发丝垂在肩上,羊脂玉做的步摇别在鬓发间,“小姐,这是大娘子早些叫绿茵姐姐送来的步摇,命奴婢替您戴上,这羊脂玉洁白,特别适合小姐。”
拂霜不语,只点头。
用过早膳,侯府马车驶离青州。拂霜回头望青州,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桃树下的陈昭,穿戴着盔甲,衬得他英姿飒爽,气宇不凡,他会笑着对她说,“霜儿,我会娶你为妻。”
“小姐这都年下,陈公子还没回信吗?”彩棠端着茶水走进里间,看着拂霜说。
彩燕正在擦拭屋里的熏香炉,花鸟纹案雕刻得栩栩如生,见到拂霜没什么精气神,便开口道:“姑娘且放宽心,陈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只是姑娘,好几日没睡着。”
拂霜放下经书,喝了口彩燕端来的燕窝,才开口说道:“不知怎的,一连几日梦多,睡不着觉,总是梦见他遇难,明日你们陪我去慈惠寺烧香,求个平安。”
彩燕和彩棠点头答应,彩燕出门,拿新做的袄子。
此时已是隆冬,雁尽书难寄,愁多梦不成。
“小姐,耳房来信,说雁门关失守,百万大军围困城中。”彩燕慌慌张张跑进里间,说道。
拂霜一惊打翻滚烫的茶水,溅湿一身茶渍,白嫩的小手顿时泛红。
她担心的事,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