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如果不能活着，你可以去死了 ...
-
第五章
“他在镜头前面从来都不紧张，他哪怕是沉默时也极具表现力，他在摄像机面前似乎有一种天生的表演欲。”----尼科尔森
第一轮面试淘汰掉近一半人数，现场只留下齐为屿在内二十余人。
走廊上的唐子皓和叶池依然是众人视线焦点，两人站在一起正说着什么，唯美的像一幅画，看到他走出来，唐子皓忙招手，“嗨！我们在这。”俨然把他当成了熟人。
刚才的助理又领他们进了一个临时当做排练室的会议室，安排他们在门口抽取号码，然后又拿了一个纸盒，“先来说一下规则，情景表演是随机两人一组，抽到相同号码的就是你们各自的partner，你们中上来一个人抽一张密封的信封，里面写着你们这次情景表演的题目和主要内容。每张信封里的主题各不相同，绝不重复，不妨跟大家透露一下，有的题目很搞怪很难演哦，抽到这种的只能怪你们不走运啦，我现在念一下号码，相同号码的人举一下手。然后就可以去隔壁小教室，你们有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9号，请举下手。” 齐为屿看向自己的号码牌，一个醒目的“9”字，他举起手，四周立刻响起一阵嘘声，一瞬间众多又妒又慕的目光向自己杀来，而当他扫视到自己的partner时，不禁无语。
他跟那个叶池还真是“缘分不浅”。
“请上来一个人抽题目。”
看那家伙一点上台的意思都没有，他只得上去随便抽了一个。
一张粉红的信封，上面还画满了桃心，齐为屿有种不祥的预感，“能不能换一个？”
助理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公平起见，为了保障其他面试者的权利，信封离开纸盒是绝对不能再更换的！抽到哪个算哪个。”
齐为屿出来的时候，叶池早已经在隔壁教室门口等他，看见他只皱了皱好看的眉头，转身进去拣了个后排的位置。
齐为屿在他旁边坐下，叶池伸出一只手，指节修长，奇异的让他联想到秋天早晨树林里立得笔直的竹子，他记得小时候经常搜寻其中细长的从根部锯下做成小小的竹竿，和院子里的小女孩玩骑马的游戏，他永远忘不了那种触感，滑润，但却冰冷。
“信封呢？什么题目--”叶池第一次对他开口，竟然是略带一丝嘶哑，仿佛一把上好的低音提琴，每一次拉弦都能响起迷人的华丽颤音，与他秀丽精致到极点的容貌形成剧烈反差。
可惜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他捏着信封一阵气短心虚，忐忑不安的递了过去，果不其然，叶池一看到那张散发着某种诡异气息的信封，脸色顿时变了几变，当撕开后看到里面的内容---齐为屿立刻敏感的察觉到以他为中心，周围的空气以惊人的速度冻结凝固起来。
下一秒叶池已经一脚踹向前面一排的桌椅，巨大的响动惊得前面的人纷纷回头行注目礼。
齐为屿惊得心跳都停了两拍，再看叶池转过来的脸，竟然是微笑着的，他本来就生得极美，一笑更是如花蕾初绽，美不胜收，偏偏看的人心惊肉跳，鸡皮疙瘩悄悄地一颗颗立正站起，天哪，这个人的长相和他的内在实在不搭...而且笑得好狰狞好恐怖。
叶池漫不经心地把纸条递过来，没事人一样从容优雅地坐回位子，仿佛从来没有做出过任何不雅的动作。
纸条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恋人。其他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靠，齐为屿有种要把那张纸条狠狠捏碎再放进嘴里嚼烂的冲动，自从看到粉红色的信封和上面的桃心他就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事情，试题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试题，两名同性恰巧随机分为一组的几率也是有的，可这么低的或然率还能好死不死的凑到一起---两个男的扮演恋人...这也太扯了吧。
齐为屿咬住嘴唇，刚才助理说得明明白白，抽到哪个就得演哪个，想换是不可能了。
“算我这次对不住你，事已至此，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待会怎么演吧。”谁让你不上去抽，抽到这么烂的题目你也要付一半责任，某人没胆的只敢在心里叫嚣。
“嗯哼，你确实要付上全部责任，一会儿我会配合你进考场，但也仅此而已，我不会说一句台词，剩下的你自己搞定。”叶池说完这句话就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齐为屿张口结舌，什么叫剩下的他自己搞定？！有没有搞错？
“要我唱独角戏？！别开玩笑了！你不演叫我一个人怎么演？”
“随便你怎么演。”
他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冒出一句，“你就不怕演砸了被刷下来？”
叶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只是来玩玩而已，结果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他眯起眼，恶意的挑起嘴角，“反倒是你，如果不想演砸被淘汰，恐怕要奋力自救，我期待你的表现哦。”
这个人怎么会如此恶劣？哪里是个天使，简直是个恶魔。
齐为屿抱住脑袋急的团团转，饶他再机智一百倍碰到这样的局面也是束手无策。
叶池在一旁冷眼瞧他，他自小相貌出众，人又极聪颖，高考时更是以全省第一名的成绩考入A大，偏偏这个人不仅把他挤到了第二名的位置上，居然还超他五十多分，让他尝到了从小到大从没有试过的失败滋味，虽然他并没有把这次的招考放在心上，被人压下一头也是不能容忍，他倒要看看，碰到这种情况这个人要怎么办。
时间转瞬即逝，两个人此时已经站在了会场入口处。
一直脸色苍白的齐为屿忽然转头定定看向他，“你说过随便我怎么演的对吧？”
“是，我是说过。”
“你可以不说台词，但你要向我保证，一直到我演完你不能独自退场。”
在没有人配合的情况下，他还是不死心要演吗？叶池诧异，但还是开口保证：“我答应你。”
齐为屿把试题放在面试官桌前，两个人走上舞台。
此次面试官并非是第一轮的那些人，四个面试官端坐在舞台下方。其中一个年轻的拿起纸条，立时喷了，“我的老天，这个ANNA（助理)究竟是怎么安排面试顺序的？竟然能组合成这样匪夷所思的局面！”
旁边年长的面试官忙谄媚道：“要不要叫他们换个题目？”
那年轻面试官收起轻佻的神色，脸色一凝，自然带出一股威仪，“你以为演戏是儿戏吗？想要作一名合格的演员就要有所觉悟，无论是富家少爷还是乞丐穷光蛋，无论是衙门捕头还是江湖大盗，只有角色挑演员，没有演员挑角色。如果连这样简单的情景表演都不过关，那只能说明他们不是当演员的料。”
旁边面试官擦了把冷汗：“是是是，还是元先生见识不一般哪。”
心里却在嘀咕，好端端的放着艺术总监的工作不做，闲的没事非要跑来凑热闹面什么试，搞得他们痛苦的回忆起上学时领导经常玩的突击检查。
再看那两个面试者，不由感叹，其中那个最为俊秀的是之前他们聚在一起闲聊时的主要话题，虽然演艺圈最不缺的就是俊男美女，但这种冰雪之姿也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第一组的那几个考官一直惊叹说不仅人长得俊美非凡，声音更是犹如天籁。
本来想放他们一马，偏偏来了一尊大佛，佛曰：继续演，那就只能继续演。
那年轻的面试官恢复了一脸不正经的样子，慵懒的曲起一根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恋人们，你们可以开始了。”
随后的几秒钟，站在舞台中央的两个人都是连动都没动。
台下的四个面试官一阵讶异，纷纷向台上凝神看去。
怎么？难道是太紧张忘词了？
叶池是根本就没想动，齐为屿是故意没动。
他在等，等一个契机，他赌叶池一定会看他。
果然，沉默了一阵后叶池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向他。
要的就是这一刻！
他几乎是和叶池同时转过头看向对方，叶池眼中的讶异还没来得及收回，就看到了此时面向他的齐为屿，舞台上昏黄的灯光如一层轻薄的纱，细密的披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淡淡的金色光线把他的身影映得得朦朦胧胧，他的脸却意外的清晰，不再是之前看过的齐为屿，而是换了一个人，同样以之前的姿势站在那，气场却跟十几秒钟前完全不一样了。
下一刻，叶池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弯成了笑的形状，像是在笑，却在深处涌动着忧伤。
没有想到我会来吗？”他深深凝视着叶池，嘴角咧开一个像是笑的弧度，“小的时候，渴望得到一个音乐盒，就是...只要一打开，就会有一个穿着芭蕾舞裙的少女随着流淌出来的音乐旋转跳舞的那种，”他开口，以一种回忆的口吻，声音里泄露出几分无声的温柔与缱绻，像是在叙述一生中最为美好的记忆，“我很想得到，渴望到不行，所以每天都跑到那家店的橱窗去看。”
他眼神和声音仿佛带有魔力般，令叶池动弹不得，眼睁睁看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想要得到它的念头煎熬着我，终于在某天晚上我偷偷撬开锁---我紧紧的把他搂在胸口在街上狂奔，可是，我因为太紧张太害怕...还是失手打碎了它。”他的脸近在咫尺，“那个时候，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喜欢却得不到。我只是想亲手摸摸它，让它只在我眼前旋转...”
他的手抬起来，像是想要抚摸他的脸，就在叶池以为下一秒就要被触到的瞬间，那人的手在极近的距离停了下来，以极缓慢的速度放下去，只是攥住了自己的衣角，“和我这样单板又无趣的人在一起，你早就不耐烦了吧，其实我也...我也早就厌烦你了，我们两个，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忽然受惊般抬起头，看向叶池身后，然后眼神飘忽呆滞了几秒钟。叶池一愣，几乎也要转头看向身后。
“要换登机牌了，祝你...一路顺风。”那人像是留在了梦境里，眼神一片空旷。
叶池低下头，看着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那几根手指，那样用力，指甲都泛白了，就是不肯松开。
原来是机场送别的桥段！那刚才一定是在扮演听到机场广播的声音!之前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差点被骗到做了蠢事。
的确，扮演一对同性恋人想要表现两人热恋的场景几乎不可能，因为其中一人根本不会配合。
在这种情况下演分手的场面反而更容易掌控局面，分手的话，其中一人不爱了要离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的冷漠、无动于衷反而能够更好的诠释剧情。
只要他乖乖的按照自己承诺的站在这配合到底，齐为屿一个人自然能够把这出独角戏演下去！
送别的场景已经到了尾声，那只违背主人话语内容的手终于颤抖地放开了已经皱巴巴的衣角。
他垂下脸来，叶池心里狠狠一颤，他以为他会哭，可他只是做了一个垂脸的动作，灯光照下来，形成一张阴暗的剪影，那样黯淡的神色，像是了无生趣的样子。
竟然比掉泪更加令人伤心，哀莫大于心死，叶池脑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一瞬间，他都忘了这是在演戏，他几乎疑心面前这个人是真心的爱着他。
齐为屿再抬起头，脸上是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他拉起显然还在愣神的叶池向台下一直没有做声的几位面试官鞠了一躬。
除了齐为屿，剩下的人似乎都还没从刚才的表演中回过神来。
其实从那两个少年上台到直到现在表演完毕，只不过短短两三分钟。
可他们却感觉好像跟随着主角的情绪起伏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两个同性扮演一对恋人，这本身就充满一种违和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得了的，演的不好的话很容易流于猥琐或是四不像。
虽然演的是被用电影电视剧用烂了的桥段，甚至两个人都没有做亲密的肢体接触，也没有说任何煽情的话语，极平常极普通的几句台词，却让人深切感受到了分手的无可奈何和痛苦。
直到两人已经走出会场，其中一个女面试官才打破沉默，感叹道：“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我年轻时候分手的恋人，因为两家条件相差太大，爸妈不同意，只能忍痛分手，在站台上送他走的时候，我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她似乎还在回味那种余韵，叹了口气：“那种隐忍的伤痛，其实比什么都痛。这个齐为屿年纪轻轻就能演这种感觉，真是了不起。”
“他们站在一起就像是日本的少女漫画里的帅哥，很唯美，扮演一对恋人丝毫不觉得有任何怪异感，要是把这两个人放在镜头里肯定十分有看头。”另一名面试官中肯的评判道。
“对啊，一开始还以为是太紧张忘词了呢，原来是故意吸引注意力，同时也营造了气氛呢。”
“我本来一开始还被叶池的美色吸引过去呢，结果那个齐为屿一开口我就只顾盯着他了。”
确实了不起，那种舞台的张力通常只能在多年浸淫在舞台剧的老演员身上才能看到。
这样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小子，怎么会有着如此纯熟而老练的演技？
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几个面试官发表完意见都纷纷看向总监大人，等待他的总结性发言，可惜总监大人只是高深莫测的一笑，直接站起身走了出去。
这叫怎么着？被撇下的几个面面相觑。
总监大人元文琪此时已来到停车场，电话铃音响起，元文琪自口袋摸出一根烟，“喂，我在现场，呵呵当然有收获，你要找的声音已经找到了，”旁边的助理递上打火机，他凑过去点上，深吸了口气，悠然吐出一个烟圈，笑得邪魅，“另外还有个意外收获呢，碰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如果不能活着，你可以去死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