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相随 ...
-
第二十九章
那天午后我站在你家门口
你咬咬嘴唇还是说出了分手
我的挽留和眼泪全都没有用
或许我应该自食这苦果
你的迁就我一直领悟不够
以为爱已强大的不要理由
心开始颤抖明白了你的难受
但你的表情已经冷漠
全是我的错
现在认错有没有用
你说你已经不再爱我
我带你回忆曾经快乐的时空
你只是劝我别再执着
全是我的错
现在认错有没有用
你说你喜欢如今的生活
你带我回忆爱里互相的折磨
还告诉了我别再来认错 认结果
--------许嵩 《认错》
电光火石之间，他只感觉在下落的过程中有人紧紧护住自己，接着就掉进了海里。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简直跟拍在水泥地上没两样，四肢被震得发麻，整个身体都木了，接着是下沉，不断地下沉，下意识的呼吸，嘴里鼻子里瞬间呛进大量冰冷咸涩的海水。
他不识水性，上下划动的时候发现不协调的乱动只会下沉的更快，就在他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感觉身体被一股力量向上带，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头脑一清，他的头被带离出了海面，有人在旁边扶住他：“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齐为屿惊讶地张大双眼，竟然是叶池！
“咳咳，我没事。”呛出几口海水，总算能够顺畅的呼吸了。
只有几度的低温，刺骨的海水仿佛把全身血管都冻僵了，刺激的心脏不住收缩，冷得快要死掉了，双脚踩不到实地的感觉更是令人恐惧到头皮发麻，求生本能促使他抓紧旁边的救命稻草。
叶池搂着齐为屿，在耳边对他说：“你这样会把我们两个都带进海底，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所以放松下来，全身不要使力，我会牵着你。”
让他想起在游乐园，同样是这双坚定有力的手臂，拦腰抱着他，将他带离了窘境。
齐为屿顺从的放松手脚，任叶池拉着他在海里沉浮，又咳嗽出几口海水，已经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逐渐泛黑的海水，汹涌而来的，无边无际的海水。
整个世界仿佛都是这黑沉沉的海水，上不接天，下不着地，只余两人剧烈的喘息声与单调的划水声，有一种窒息的绝望。
齐为屿忍不住开口：“我们......我们现在往哪游？”
“快了，那边好像是一片礁石滩，到了礁石滩就是岸边，要趁着天还没全黑游过去，不然找不到方向只有死路一条......”叶池喘着气，拼命向不远处游去。
好在他们落海的地方离岸边不远，只要再坚持一下，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前方影影绰绰的一线白色，齐为屿惊喜的喘着气：“看到了，我看到岸边了！”
叶池的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又游了十来米，双脚已经能隐约够到海底的浅滩。
“我们得救了！”齐为屿艰难的转过头看向斜后方的叶池，在即将被黑暗笼罩的夜色里，他也能发现叶池的脸色过于苍白了。
一直表现的十分强劲有力的手现在已经开始无力的滑落，他们游向岸边的速度也开始慢下来，直到停滞不前。
像是累极了了的人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到达终点，叶池绽开一抹疲惫的笑容：“总算得救了......”说完这句，整个人猝不及防开始下沉。
“你怎么了？”齐为屿一声惊呼，忙回身搂住叶池下沉的身子，好在已经游到了岸边，混乱中只喝了几口腥咸的海水，就把叶池连拖带背的拉上了最近的礁石滩上。
找到一块稍微平整的大石头，叶池乖顺的任由齐为屿摆布。
当齐为屿想要托住他后脑将他放平的时候，叶池皱眉阻止了，“别动。”
“你需要休息。”
叶池缓缓伸出手指向脑后，“我后面很痛。”
齐为屿屏住呼吸，弯下腰，一种不好的预感令他伸出的双手开始颤抖，有大量粘稠的液体浸在叶池脑后的头发上，又浸在齐为屿轻轻伸过去的手上，顺着指缝滴答滴答极缓慢的落在冰冷的石头上。
与冰冷的海水不同，那液体温热而粘稠，像是从人身体流出的某种液体。
齐为屿颤抖着伸回一只手，血腥的气味伴着刺骨的海风飘入鼻端。
他以为叶池是暂时累极脱力才会倒下，没想到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是因为他！下落的时候，叶池抱住他把他死命地护在怀里，所以他掉入海里后才会毫发无伤。
自己和叶池的外套和线衣早就在海里第一时间脱掉，齐为屿快速的脱下衬衫，只余一件背心，他用牙齿撕下一只袖子，小心翼翼的垫在叶池的后脑上，然后交叠打了个死结。
叶池似乎这时才感到后脑痛的厉害，一直不停地嘶嘶吸着冷气，他心里清楚，可能是落海的时候后脑碰到暗礁了，水的浮力卸下了大半下落的冲击力，但仍不可避免被尖锐的礁石棱角碰伤了。
齐为屿又用衣服缠了好几个圈，就他所了解的医学常识，碰到大出血要用力勒住附近的血管才能止血，而头部遭到碰撞，却最忌讳用力挤压或移动。
他现在完全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天色太黑，没有办法检查叶池到底伤的多重，但这样冷的天，血还是止不住，只好一层又一层的缠上衣服，衬衫不够就把背心撕开缠上，厚厚地缠了不知道几圈，直到血没有再一次渗透白布才罢。
他不敢随意拖动叶池，好在选的这个地方旁边有两块高石凸出，遮挡了一部分刺骨的海风。
身后是一片黑压压的山崖，依稀能够听到凄厉的海风呼啸着吹起海浪，单调的一声声拍打着礁石，携着杀气腾腾的怒意。
他紧紧搂住叶池，恨不能把全身的热量都传给他。
“怎么办，天气这么冷，连个火都没有，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冰呢？”
“你流了这么多的血......”他心里生出无尽的惶恐害怕，简直难以想象，面前这个单薄纤细的少年一直流着血，是怎样在海水中不断搜寻溺水的自己，受了这样重的伤，又是怎样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也要把他安全带离险境。
“我偷偷跟着你，你不要怪我，我知道你以后都不想看到我，我真的尽量不让你发现了，我只是太想你了，我想你，为屿。”他的语气包含一丝孩子气的委屈与讨好。
他紧紧回握，喉头发堵：“你真傻，为什么要跳下来救我？”
叶池眼里溢满柔情，“我也不知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紧紧抱住你了。”
一滴滚烫的东西滴在叶池脸上，叶池惊讶的伸出手去触摸：“你为我流泪了吗？”他绽开笑容，眼中闪着喜悦的光，“你在为我哭吗？”
“嘘，你不要说话，闭上眼乖乖躺着，等一觉醒来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他不肯合上眼睛，不屈不挠的问：“等获救以后你还会不会不理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齐为屿压住涌上喉咙的哽咽，又气又怕又心酸，“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令人开心的话，叶池终于肯乖乖的闭上眼。
天是冻结了的一大块墨蓝色玻璃，泛着着凄冷冷的光，月亮倒是又大又圆，却泛着黄中带红的光，如一轮染了乱七八糟颜色的冰盘，不怀好意地挂在天上，阴惨惨的月光照下来，彻骨的寒。
齐为屿由满心的期盼熬成焦灼的煎熬，粗略计算时间，从他们落海一直到现在最少也有三个小时，搜索救援的人员还是不见踪影。
当初他们在整个剧组面前落海，剧组应该会第一时间报警才对，三个小时，救援人员早就应该下到悬崖底下了，为什么直到此刻整个崖底依然静得只能听到单调的海浪拍击声？
叶池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身体一分一分眼见的衰弱下去，夜晚气温越来越低，风也越刮越猛烈，两个人挤在石缝里瑟瑟发抖，早就冻得僵了。
叶池一直在发抖，因为抖，他的牙齿兀楞楞打在失血过多开始发白的嘴唇上，下嘴唇破掉了，却只是沿着牙印渗出少少一圈血丝，“为屿，为屿，再抱紧一点......我好冷。”
齐为屿死命抱着他，心中怕的要命，叶池嘴里一直在喊冷，身体却越来越热。
血虽然止住了，人又开始发烧。
齐为屿死死搂住他，哽咽道：“我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没有摔死，在那么深又冰冷的海水里也没有淹死，现在只要再等等，哪怕坚持一个晚上，最迟明天，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你要坚持住......”
他还有好多话要告诉他，他还没说他多么爱他，他不可以有事！
他轻轻用脸磨蹭着叶池的，刚才他还怕叶池说太多耗费精力，现在却怕死了叶池睡死过去。
叶池时睡时醒，此刻忽然恢复了些清明，蠕动了下干裂的嘴唇，“我想听你说说话。”
齐为屿亲吻着他的额头，温柔的说：“好，你想听什么？”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
“怎么会不记得，那个时侯咱们一起参加面试，你就坐在我旁边的旁边......”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着他们的相遇，说着他们快乐的回忆，说着说着开始泣不成声。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人就在那里微微低着头，阳光在他身上都贪恋不去，映着他浓而翘的睫毛，像是振翅欲飞的金蝶，他一时看得痴了。
后来是一起上台，他是存着一丝报复心态的，气他在那么重要的时刻冷血旁观，后来见他呆呆的被他牵着鼻子走，不是不得意的。
为他挨打，那人事后却改了态度，温柔地为他擦药，顶着寒风在门口等他，在游乐园执意的为他买同样的帽子，和他在超市讨论围裙是粉色好看还是蓝色好看，在公园落日下为他唱的日本歌谣，在静谧的树丛下，熨帖人心的拥抱......
他说：“你不要怕我，我不要你怕我。”
他说：“我没关系，不用安慰我，真的，只要你在我身边。”
他说：“可我不想抛下你，如果你选择坦白的话，两个人在一起比较好。”
他说：“求求你，你怎样都可以，你骂我，揍我一顿都可以，不要不理我......”
落下第一个吻时，真的以为两个人会单纯而幸福的走下去。
一起分享快乐，一起承担挫折，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只要两颗心依偎在一起。
那个时侯，幸福总是来得那么简单。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这个人此刻会为了救他躺在他的怀里，虚弱得好像随时会死掉？
如果他肯冷静下来，耐心听他解释，如果他爱叶池的心，能够再坚定一分，如果他不那么决绝，肯给两人一个机会，他们，就不用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
他祈求上苍让救援人员立刻出现，他向上苍祈求，哪怕短十年寿命，不，哪怕用他的命来换，只要他们现在立刻出现，只要他们能救叶池。
叶池静静地听着，近乎贪婪的看着眼前的爱人“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我一定爱的比你早，那个时侯，你站在舞台上，全身都在发光，比任何人都耀眼，灼的我眼睛都要痛了......还记得那个时候你说过的台词吗？我还记得，一个字也没有忘，我念给你听好吗？”
齐为屿点点头，把叶池搂得更紧些，叶池闭上眼睛，现出一种沉浸在梦幻中的回味：“小的时候，渴望得到一个音乐盒，就是......只要一打开，就会有一个穿着芭蕾舞裙的少女随着流淌出来的音乐旋转跳舞的那种，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喜欢却得不到。我只是想亲手摸摸它，让它只在我眼前旋转......”
“想要得到它的念头煎熬着我，终于在某天晚上我偷偷撬开锁---我紧紧的把他搂在胸口在街上狂奔，可是，我因为太紧张太害怕...还是失手打碎了它。”
他的手抬起来，像是想要抚摸齐为屿的脸，极近的距离停了下来，气力不济的放了下来，他们两个，似乎总是差着这遥远的一公分，压抑已久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吃力的眨眼，把泪水眨掉，“和你这样单板又无趣的人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我永远也不会感到厌烦，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在一起，等我们获救，我们重新开始，我们重新开始......”齐为屿把脸颊贴在叶池的额头上，虽然极力抑制着，但仍控制不住肩膀的抖动。
“我喜欢站在舞台上会发光的你，美得令人想落泪......”
“你等好了，我一辈子都站在舞台上表演给你看好不好？”
他急促地喘息着：“好啊......可是我怕我永远都看不到了......”
齐为屿听到这句话只觉心痛欲死，身体控制不住的剧烈抖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滴落到叶池脸上，“你不会死......我不要你死，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了，你给我撑到那个时侯......”
“我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我要告诉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叶池眼泪一颗颗滑下来，一遍遍的喃喃说着。
他伸出手颤抖地抓住齐为屿：“我知道一切全是我的错，现在认错的话你会不会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
从来没有这样铺天盖地的绝望，那样一个倔强孤傲的少年，现在淌着泪在他怀里，抓着他的手不停地祈求他的原谅。
齐为屿用脸贴住他的嘴，“我原谅你，我原谅你，我求求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叶池顺从的闭上眼睛，脸颊与齐为屿贴在一起。
已经无法计算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可能已经远远不止六个小时，也或许已经过了八个小时，时间仿佛凝固了，又仿佛走的飞快。
礁石滩上似有若无的回响着悲伤的曲调，齐为屿一遍又一遍的哼着叶池曾经唱过的歌谣。
“我教你把它译成中文好不好，”叶池静静地听着，这时开口低低唱道：
“月光光，照四方，骑白马，过莲塘。
马儿叫，星儿伤，你与我，空对望。
好时光，莫等到，垂老矣，苦断肠。
......”苍凉的曲调似乎勾起了风儿的悲戚，呜咽着像是女人的悲泣。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相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