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双生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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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塔的王后诞下了一对双生子。
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值得所有国民走上街道泼洒美酒好好庆祝个三天三夜。
“不。”外乡人犹豫地扯了扯领子，低声询问路边落单的人，“可是风弈的那些大人不是说……双生子的弟弟不详吗……？”
“噢，你真是扫兴，居然在北塔这里提起教会。”
彩色裙摆的女人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地接话：“教会那些死板的话语又有什么好信的呢？不信神，我们不是依旧走到了今天？”
外乡人似乎还想开口，然后就被女人塞了一杯美酒。
“大喜的日子，不跟你计较。”
女人摆摆手。
“喝了这杯酒，就算是给小王子们祝贺了。”
……
双生子一天一天长大。
哥哥温柔聪明，心思细腻敏感；弟弟肆意张扬，总有奇思妙想。
他们向来是融洽和睦的……只不过偶尔还是有些矛盾。
“为什么要易容混进那些酒馆？”身为兄长的少年真情实感地生气了，他冷着脸，“母亲一遍一遍强调，最近国内有他国混入的势力，你不明白其中的危险吗？”
弟弟理亏地移开目光。
但他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兴奋，开口：“但是，那些人是可以说动的！”
当他处在那个鱼龙混杂的空间里，他看着那些异乡人的眼睛，看到他们眼中细小的贪婪与犹豫后，忽然就有一种错觉。
——他可以轻易控制他们，控制这些苍白浅薄的灵魂。
只需要一些简单的手段。
“比如一些可以打动他们的利益……”弟弟说着说着认真思考起来，“但这么一想，教会能给予他们什么样的利益呢？”
这样的思考被兄长的动作打断。
见弟弟依旧“我错了但是下次还敢”的样子，哥哥默默拎起了躺在桌上摊着肚皮的白色毛茸茸。
小动物企图挣扎，然后下一秒就被揪住了后脖颈。
脚一摊，头一歪，整只兽变成了失去灵魂的毛绒布偶。
与此同时，原本侃侃而谈的弟弟一下子僵住，眼神失焦。
片刻，他才恼羞成怒地开口。
“你，你又摸我的灵体！！”
“你要是不满意，你也可以摸回来。”
哥哥的手慢慢地抚摸着小动物的脑袋，把小家伙摸得眯起了眼，一副享受的样子。
弟弟抖着声音，恨铁不成钢：“一点……都不争气的……叛徒！”
要不是哥哥的灵体喜欢躲在角落，他完全可以马上对等反制……！
哥哥弯着眼睛，语气温柔：“好了，这几天你要是出门，可别怪我对小七做什么让你当众出丑。”
威胁。
明晃晃的威胁。
弟弟非常不情愿地同意了。
……
深夜
在安静偏僻的角落，一身单薄白衣的兄长一点点地撕毁了手中的书籍。
散落的书页碎片中，教会醒目的金色符号穿插其中。
这是弟弟某日的“战利品”。
北塔是不信神的，上至王室，下至民众。
他们从来没有接触教会的书籍，即便看到了也会丢掉。
所以这是哥哥第一次触碰教会的书籍。
【——】
他，听到了。
【孩子——】
少年瞳孔倏地缩小，他像是被烫到般缩回了手。
“啪嗒。”
书籍掉落。
“哗啦——”
露出的内页被风吹动，不断翻转。
终于停下来时，它精准却又诡异地停留在了关于双生子的预言那页。
少年一遍一遍地看，却依旧不可置信。
【双生子的哥哥将成为神子，而弟弟会带来灾祸……】
【需要及时扼杀灾祸之源……】
怎么可能……
他再次触碰了这本书。
神秘古老的声音再次浮现。
【孩子——】
祂在呼唤。
但可能神明也没有想到，世界上所有人渴望的恩赐，却只让“神子”恐惧。
滚开。
滚开啊。
什么预言……什么神明……
可笑。
少年久久跪坐在地上，直到手指冰凉。
直到毛茸茸的灵体都惊惶地跑出来，缩在他身边不知所措时，他才抬起头。
那双琉璃般晶莹透亮的双眼只剩果决。
需要，早日做好准备。
……
撕毁书籍，是第一件要事。
神子因听到了神明的呼唤惧而撕书……哈，不错的笑话。
身为兄长的少年独自撕毁了这本书。
看着那金色符文逐渐暗淡，感受到那神秘呼唤逐渐消失，他才安下心来。
随即而来的便是无限的迷茫。
他究竟该怎么做？
该怎么逃开这个预言？
他知道，如果只他一人，这个预言便是世界上最好的事。
但他怎么可能只顾自己。
……
“新的游戏吗？”
“逃亡游戏，嗯~”弟弟坐在高台上，撑着下巴，歪着头：“怪不得哥哥你催着他们修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秘密隧道。”
哥哥戴着黑色面具，露出的嘴角微扬：“毕竟都责令你不许出门了，要是再让你在宫殿里还这样无聊就太过分了。”
弟弟从高处跳下，正好降落在兄长面前。
二人的脸贴得很近，彼此吐息清晰可闻。
“……好体贴喔。”他认真地看着兄长的眼睛，片刻直起身，神情雀跃，“好，那我就开始躲了！”
“话说为什么我是被追的啊？明明我更像恶魔嘛……”
无视弟弟的低语，哥哥接过身旁侍卫捧着的手杖，礼貌颔首：“辛苦了。”
艾诺奇紧张又激动地回复：“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应当做的！”
他望着少年王储离去的背影，内心憧憬。
居然离两位殿下这么近……他简直此生无憾！
……
“抓~到~你~啦！”
哥哥肩膀一抖，无奈地敲了敲脸上的面具强调：“我是恶魔，你应该逃才对。”
弟弟抱住哥哥的肩膀不松开，头埋在兄长的脖颈处，声音含糊：“嗯，谁这么规定的？”
哥哥叹了口气：“游戏规则。”
“好吧，那我输了。”
弟弟干脆利落结束游戏，随后神情一变，露出了难得的严肃认真。
“哥哥，你在瞒着我什么吗？”
他抬起头，声音很轻：“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很安全。”
哥哥神情轻微变化，但在面具遮掩下显得极为镇静。
“稍微对你好一点就怀疑我吗？”他语气温柔却暗含威胁，“看起来下次得把小七拎过来让你长个记性。”
“啊——！”
严肃气氛瞬间被扎破，弟弟趴在兄长肩膀处不满低语：“就知道这么威胁我……”
但看来，哥哥应该没有什么隐瞒的吧。
是他多疑了？
这段时间哥哥格外活跃，甚至经常跟着父亲一起检查宫殿的机密隧道，他还以为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或者，可能是他之前一直出去，所以哥哥真的只是为了安慰不能出门的他吗？
啊。
心虚。
……其实那些委屈不满都是装的来着，他还是有偷溜出门啦:P
那些不同的人真的很有趣，轻而易举操控他们的感觉也很有意思。
不过。
难得这么温柔的兄长，他还是留在这里好好享受吧。
……
“这个塔，竟然还有这样机密的通道！”
缩在极为狭小的空间里，无意识碰到柜子，弟弟惊讶发现底下的储物空间竟然也是满的。
像是可以避难一样。
哥哥语气温和地解释：“以防你贪玩关在里面出不来饿死。”
弟弟：“……哥你认真的吗哥？”
他看起来像傻子吗？？
……
“大殿下整日都跟着国王殿下巡视呢……而且似乎还限制了小殿下的出行。”女仆犹豫地和同伴窃窃私语，“难道是想争取继承权吗？”
另一个女仆神情纠结：“明明二位殿下感情那样好，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一天吗？”
“嗯，说起来，确实是大殿下更适合当一位君王呢，稳重温和……”
“算了，我们可别议论这个了，只要二位殿下不要因此生了矛盾就好。”
“是呢……对了，最近感觉城里的外乡人越来越多了呢。”
……
哥哥在努力做他能做的一切事情。
既然预言和讨伐舆论都指向弟弟，那他首要就是要保证对方的安全。
机密隧道。
储备物资。
逃跑路线。
他不可能把真相告诉任何一个人，所以他只能独自默默地尝试。
既然神明的预言说他是神子，那么他只要能管教好弟弟，就不会出事吧？
他想着，起码要保证兄弟的安全。
但他高估了教会以及风弈的品格。
……
烈火蔓延。
双生子被逼至高塔。
前一秒，他们目睹父王母后被刺杀于王座；
下一秒，锋利的刀刃裹挟火焰向他们而来。
若不是侍卫拼死抵抗，他们可能都撑不到躲进高塔的时候。
塔内温度节节攀升。
弟弟沉默着，哑声开口：“我……”
哥哥打断他：“不要说无谓牺牲的话。”
他垂着眼，声音强撑着不颤抖：“他们的要求，我们是不可能答应的。”
【杀死弟弟，将哥哥交给他们培养。】
这是风弈入侵前对他们的施压。
弟弟明白，他再明白不过了。
他还明白风弈的要求多半是一个借口，一个入侵的借口，一个挥着神明大旗的拙劣借口。
谁也没想到，风弈为了杀死他们，竟然不惜动用神明的火种。
妖异诡谲的烈火，在触碰到铃兰的下一秒，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席卷整个王国。
哥哥筹划许久的防备，在神明力量下像是纸张一般脆弱。
什么破神明！？
弟弟几乎要咬碎牙根，眼眶猩红。
分明是助纣为虐的恶魔！
塔内空气逐渐稀薄。
二人的灵体在先前的逃亡中早已伤痕累累，皮毛斑驳，只能虚弱无力地蜷缩在二人怀里。
好痛苦。
好痛苦。
死亡逼近。
濒死之际，哥哥再也没必要隐瞒那些事了。
弟弟：“哈哈……所以，是真的呀。”
哥哥：“但现在，我们死在这里，看起来预言不会实现呢。”
弟弟：“呵，愚昧的神，无知的神，罪恶的神。”
哥哥：“……”
弟弟：“如果，我们能活下去的话……”
哥哥：“如果。”
弟弟：“你会像预言那样，成为神子吗？”
哥哥：“我恨极了这个预言，又怎么可能按祂所想。”
弟弟：“好啊，哈哈……但我却想成为灾祸呢。”
哥哥：“……如果你按祂所想去做，那我们此刻又在挣扎什么？”
弟弟：“可是我好痛苦，好难过。”
哥哥：“……”
弟弟：“……”
哥哥：“如果……如果能活下去，不如，我们来颠覆这个预言吧。”
弟弟：“颠……覆？”
哥哥：“交换身份，你成为神子，我举起反旗。”
少年的瞳孔涣散，几近失去意识，但他轻柔的话语却惊世骇俗。
“我要把那位神明，拉下来。”
“还有……依附祂的教会、风弈……那群刽子手，全都该死……”
他的弟弟在他身边，艰难勾起嘴角。
“我……也是这样想的。”
身上是攀升的热度与窒息般的痛楚。
但双生子却彼此相依着，像是要将灵魂也彼此相融般紧密。
他们望着彼此，望着朦胧扭曲像是要消失的兄弟，望着世界上最为亲近的存在。
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的……
疯狂。
他们要，活下去。
他们将，活下去。
他们会，活下去。
……
……
几百年后。
在纯白高塔之上，万众瞩目之下，神子摔碎金色权杖，粉碎金色符文。
神明陨落。
众生宿命归还众生。
双生子站在高塔上下遥遥相望。
一个冷淡如冰；
一个肆意如火。
他们扭曲了自我，交换了身份，上演了一出惊诧世人的大戏。
曾经覆灭北塔的神火，此刻被他们用来杀死了高高在上的神明。
风弈国内混乱一片，北塔遗民挟持控制教会贵族。
而国王的王冠，滑稽滚落。
双生子凝视彼此，嘴角勾起相同弧度。
一方跃起，一方坠落。
他们在烈火包围中再次相拥。
只不过这次，一切都是他们所满意的结局。
——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双生往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