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神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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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典
无数人围绕在纯白高塔下的广场，穿着自己家里最为洁净白亮的衣服，目光虔诚，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高塔。
“神明啊，请护佑安妮平安康复。”
“我敬爱的神明啊，请让我的孩子平安从那个森林里回来！”
“神明啊……”
无数的祈祷、呼唤自民众中自发地响起。
琼隐在人群中，抬起头，轻轻地询问：“神明，您是否在听呢？”
牧冉笑了笑：“这么多的声音，神明也顾不过来吧？”
他转头望着琼，弯了弯眼，“与其继续向神明祈祷，不如先打破那些书籍里死板的‘命运’。”
琼微微一怔，正想要追问什么，就听见震耳欲聋的钟声。
“咚——”
“咚——”
“咚——”
大典开始了。
身披白袍，手握金色权杖的神子一经出现，底下的人群就沸腾了。
正打算像曾经那样的尖叫与欢呼，他们就得到了神子平淡微冷的一瞥。
众人一时噤声，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一会才有人陆陆续续发出不知所云的感慨：
“果然是……神子啊！”
“不愧是神子！”
“这就是神子啊！”
啧，说的什么东西。
围观者之一的艾诺奇本是恹恹，但当神子转身，他看着对方挺拔的背影，神情逐渐紧绷起来。
这、这个背影……！
与他同样反应的还有卡洛斯。
卡洛斯第一反应就是转头看着牧冉，得到对方佯装无辜的眼神后收敛了外露的情绪，强压着震撼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神子。
居然真的成功了吗？
居然……
此时的高塔之上——
“现在，您该试着与神明交流了。”
衣衫洁白的修女对着系统，这样恭敬说道。
随同的主教兰斯神情淡淡：“过往几百年就没有成功过的，你不必担忧，失败也没关系。”停顿片刻，他嘲讽着说，“反正等会该讲什么那群老东西也给你看了。”
少年神情不变：“明白了。”
兰斯不知为何感觉极为烦躁，但大典上他也知道不可随意造次，所以只是不耐烦地转了转指环。
系统带着金色权杖走到最高处，随着钟声闭上眼。
他对与神明对话这件事并不在意，只要他计划的效果能达到就好。
但他现在却莫名感受到了什么。
【——】
【孩子——】
“哦——！”
“天啊——！！”
塔下传来民众的惊呼，塔内的其他神职人员也忍不住站起身。
本是镶嵌在白色墙体上的金色符号，此时仿若有生命般发着光亮。
神……
无数民众自发跪倒，向着高塔的方向虔诚地低下头。
在这一片跪倒的人群中，牧冉一行人变得无比突出。
但没有人有精力去关注他们。
头戴王冠的国王心神一震，忍不住摸了摸头顶，直到确定王冠完好时才松了一口气；贵族心神俱震，不顾仪态地深深趴俯下，心跳得飞快；兰斯主教猛地起身，碧绿色的眼眸死死锁定着闭上眼的神子；其余的主教低着头，额上却有微不可查的冷汗冒出……
牧冉有些惊讶。
居然成了？
难道是满足了某个剧情点的条件，所以即便是系统站在那个位子也开始走剧情了吗？
诶嘿，看来前几天故意露出的身份破绽确实被主角团注意到了！
牧冉弯了弯眼，推了推仍处在呆愣中的琼。
“琼，去问吧。”
琼恍惚了一瞬，却在与那双猩红冷静的眼对视后重拾坚定，她慢慢地点头：“好。”
黑裙的琼缓慢步入广场中央，在一片洁白与静止中，无疑是非常显眼的。
逐渐缓过神来的众人开始讨论。
不认识琼的人：“她是谁？她为什么穿着黑色？这是对大典的不敬！”
认识琼的平民：“啊！那位虔诚温柔的圣女殿下！但是她现在为什么……？”
认识琼的教徒：“琼？她居然来参加大典了……等等，她的这幅装扮是怎么回事！？”
有卫兵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平民拖住了步子。
“什么……！你居然敢拦我！！”他这样叫着，却被遍布疤痕与褶皱的大手捂住嘴拖走。
琼在广场中央站定，抬起头。
她的指甲紧紧嵌入掌心，带来的刺痛感让她稍微忘却了方才的动摇。
但她张口却一时失言，竟不知该如何发声。
高塔上的主教这样警告：“琼！你想干什么？这可是大典！！”
这样的警告反而让琼笑了。
她的声音也终于能发出来了：“我想要，诘问神明！”
“问祂，究竟是否注视那些风雪中死去的孩童与老人。”
“问祂，究竟是否惩戒过教会一直以来的腐朽与罪责。”
“问祂，究竟是否在意那些……”
“哗——”
琼的话语被主教们投掷的银制利器打断。
她偏过头，被斩断的黑色发丝与脸颊处的血滴一齐落下。
主教们语含警告：“你可是被教会培养长大的！”
琼笑着开口：“我为此感到羞愧。”
“我的后半生，都将为我曾经无意间参与的罪恶与缺席的正义赎罪。”
脸颊的湿润感，是泪水混杂着血水留下。
但她这样冷静地说着：“不过今天，让我问完。”
这样说着的琼，感受到周围陡然多出的几人，神色微怔。
洛丽亚暴怒：“几个臭老头居然偷袭！恶心！真恶心！”
罗纳德唤出了灵体，巨型的大狗狗咧着牙，神色不善地盯着主教们。
埃尔文摊着手：“抱歉啦~但是我是很护队员的哦！”
卡洛斯唤出游鱼，动作轻柔地治愈琼脸上的伤痕。
牧冉望着琼，神色温柔：“继续吧，琼。”
于是主教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琼语气坚定地将几条诘问说完。
下至边陲小镇的罪恶，上至贵族乃至王权的交易……这怎么可能回答！
但他们望着神色始终平静的神子，心下稍定。
只有神子能与神明沟通。
这个疯女人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传到神的耳中吧！
况且，他们的威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会被一个人破坏！
就在他们这么想着的时候，广场上的个戴着面具的少年忽然抬起头，将脸上的面具摘下。
“神~子~大~人~！”
少年弯着眼，在众人注视下，声音欢快而又响亮地喊着：“快帮忙传一下话~”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下，闭着眼的神子轻轻点了点头。
教会和王室疯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停下！！”
“兰斯·亚当！！看看你选的人！快阻止他！”
“怎么没有人来把他们拉下去！！”
高塔内残存理智的教徒企图向上阻止神子，却突然感受到一阵可怖的灼热感。
火舌自上而下蔓延，向他猛地扑过来，像是吞噬一切的恶魔。
“天啊——！！”
高塔烧起来了！
民众早就在这几波盛况下抬起了头，此刻只根据场上冒出的事一阵接一阵地惊呼。
被一阵阵袭来的巨大信息炸到脑内空白。
小队众人望着自上而下逐渐焚烧的高塔，神情茫然。
唯有混入民众的北塔遗民，为这一熟悉而又久远的场景战栗发抖。
艾诺奇转头，看着暴露真容的牧冉，神情恍惚：“您是……那位殿下吗？”
牧冉细微动了动眼。
哪位？殿下？
不管，既然是现成北塔身份卡就应下来吧！
说不定能忽悠到正在注视这里的世界意识。
“嘘。”牧冉弯了弯眼，表情神秘愉悦，“不要这么快暴露别人的身份嘛。”
艾诺奇呼吸都要停了，他的手指颤颤巍巍指向高塔上聆听神谕的神子：“那么，那位便是……？”
牧冉神态自若地继续点头。
【牧冉：感觉，他好像给我们俩脑补了一个了不得的身份啊。】
【牧冉：也不知道世界意识能不能补全到这种程度……】
【系统：马上就要结束了。】
牧冉都没想到居然可以得到系统的回复。
【牧冉：咦咦咦！你不是在和神交流吗？】
【系统：这个世界的神，在我的眼中，其实只是一串设定好的数据。】
【系统：多亏你在主角团内的努力，现在它的端口彻底打开了。】
【牧冉：！！所以你在？】
【系统：我在改写它的一些本源设定，稍微有些麻烦。】
【系统：刚好，那位北塔遗民想的东西正好可以拿来填补漏洞。】
【系统：我该继续了。】
等到所有塔内的神职人员都在这片火海中狼狈逃出后，神子终于睁开了那双湛蓝清冷的眼眸。
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他这一刻的话停顿。
“神，失职，愧对众生。”
“祂自此处长眠，亦将陨落于此。”
神子举起金色权杖，手臂被火舌缠绕。
“神明将权柄交于神子，而神子将众生宿命归还众生。”
他松开了手。
象征神权的金色权杖自高塔上坠下，重重砸碎在广场上。
破碎的权杖中迸涌出无数缠绕的光点，遁入空中消散。
同一时刻，最初金色圣洁的那些符文，也在一瞬间粉碎湮灭。
神明陨落。
在万众瞩目下。
在众人屏息之际，牧冉偏过头望着卡洛斯，无声地笑着开口：
“还满意我们的成果吗？”
“从来，从来都不需要将自己囿于所谓命运。”
“你也不需要。”
卡洛斯心神俱震，内心奔涌的激流几乎要将曾经困住灰鸟的牢笼冲破。
——不，是已经冲破了。
灰鸟挣脱水牢，抖落翅尖污秽，化为白鸟，在一声长鸣后遁入苍穹。
“小白……”埃尔文不可置信地喃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灵体不受控制地追逐那只忽然出现的灰鸟。
他转头望着卡洛斯，眼中的震惊几乎要将对方淹没。
“咔哒——”
“咔哒——”
牧冉抬起手，系统低下头。
枷锁已断。
证明这个世界的剧情大幅度扭转，也意味着，他们可以开溜了！
牧冉弯着眼，看了一眼艾诺奇，而后望着高塔上的神子，忽然笑着开口：“神明陨落，那所谓王权也丧失其神圣性，是吗？”
神子声音淡淡：“没错。”
王室坐不住了，他们正打算阻止这俩人明显一唱一和的对话，就发现身旁的护卫已经换了一副面孔。
“安静。”面容布满烧伤瘢痕的北塔遗民专注地凝视着高塔上下的二人，手下却毫不留情地将锋利的刃口对准王室的脖颈，逼得对方只能不情不愿地住口。
牧冉笑意加深，“所以，既然王权丧失神圣性，那么谁都可以夺取这顶金色的王冠。”
他转身，与民众一双双惶惶不安又暗含懵懂期待的眼睛对视。
“通过鲜血与战争掠夺来的王权，自然也可以被夺走。”
“只有真正仁爱子民的君王，才能够留住头顶上的王冠。”
“所以……”
民众的心跳声随着少年的话语逐渐达到顶峰。
但牧冉接下来的话是对着准备充足的北塔遗民说的。
“去吧，去摘下压迫者头上并不尊贵的王冠吧！”
“没有什么可以再压迫你们！”
艾诺奇看着这样肆意鲜活的少年，听着对方的呼唤，忍住哽咽，大声应答：“是的！殿下！”
人群中的北塔遗民也大声应着：“是的！殿下！”
一些不知所措的普通民众被这氛围感染，竟然也喊了起来。
国王颤颤巍巍地往头上再次摸去，但这次仅仅是轻微的触碰，王冠便一下脱离了脑袋，滚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看到了。
王权最后的尊严也荡然无存。
“哦——！”
民众忽然又发出惊呼，只因那被火焰吞没的高塔摇摇欲坠，似要崩塌。
他们同一时刻惊觉：神子还在上面——！
下一刻，他们面前就出现了一匹皮毛柔顺的灰狼。
牧冉揉了揉灰狼的脑袋：“去吧~和我一起救你的主人去。”
在逐渐逼近的灼热温度中，兔子最先受不了，猛一蹬腿就脱离了系统的怀抱，先一步跳进带着微凉温度的水汽屏障里。
兔子：QAQ呜呜呜再慢一点我就要变成熟兔子了……咦，主人们呢？
兔子与灰狼面面相觑，回头张望。
系统动作缓慢地后一步落下，惊到的牧冉忙凝出一个可容纳两人的水汽泡泡，将对方抱住。
“好烫好烫……”牧冉忙用微凉的手背贴着系统的脸，企图进行一些物理降温。
好像不够，那再贴贴？
其他地方好像降下去了，但是脸颊后侧和耳朵还是好烫。
尝试用额头测温的牧冉被系统拦住：“你……”
牧冉疑惑：“嗯？”
系统偏着头，声音紧绷：“快落地了，不用管我这边，收尾吧。”
牧冉蹭了蹭系统：“没事啦，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了，我可不想被叫什么殿下，要是掉马了就糟了！”
他望着底下似有所悟又迷茫混乱的众人，弯着眼：“接下来怎么发展就看他们自己啦~我们只是为他们打开了锁而已。”
……
高塔在下一秒坍塌。
火焰吞噬了最后的神权象征。
而颠覆这一切的双星，在烈火与清泉相拥中消失不见。
大概是很久之后，人们依旧会一遍遍回忆此次不可思议的大典。
在那之后，世间再无神明，再无王权。
人们再也不被所谓“命运”束缚，拥有一切未知和一切可能。
正如那天忽然出现在广场挣脱水牢翱翔苍穹的灰鸟一样，人们这样欢乐幸福地祝福着彼此：
在这片自由平等，充满浪漫与无限可能的新世界随你心意地飞翔吧！
为了铃兰的清香欢呼雀跃吧！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神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