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杯酒（女尊）》发糕

4、第四滴酒

　　漠北的夜是孤静的，偶尔刮过细微的风带着苦寒的冷。
　　清冷的月光投进房间，仿佛刺骨的萧涩之意。

　　突然一只手伸了出来，慢慢的搭在叶小七的肩上，试探的滑下滑下突然迅疾的反扣过去，直指命脉。
　　“别闹”叶小七带着淡淡的倦意，轻描淡写的侧侧身便把那手捉住。
　　云飞扬心里越来越惊。
　　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没看出叶小七的深藏不露。

　　叶小七心里突然有些倦，都过了半个月，身旁这个男人怎么还不死心。
　　连小南都由最初的一心寻死，到了最后终是低下了头，不做声的跟着小江做粗活。
　　这个男人怎么还这么固执呢？
　　叶小七翻个身，背对着孤云武。
　　心里又开始怀念起美丽的江南水乡还有婉约的美人们。

　　云飞扬在叶小七身后恨得牙痒痒。
　　骂又骂不过，杀又杀不得。
　　这叶小七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祸害，软硬都不吃。
　　云飞扬盘算着，那些手下这个时候早就应回到天狼山了，该出动救我了。
　　到时候怪不得我心狠。
　　云飞扬看着叶小七的背影恨恨道。

　　清晨时分，云飞扬便被叮叮当当的声音惊醒。
　　他起身看了看，发现房间内竟然只有自己。
　　叶小七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云飞扬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呆的，竟然连警觉都失去了。
　　他有些悲哀，又有些不置信。
　　这些年何曾有过这种清净的日子。
　　他有些自嘲的为自己解围。

　　叶小七此时正兴致勃勃的坐在院子里，看着小江和小南挖坑填土，上下折腾。
　　这才过了几日，小南的活计倒也干的像模像样。
　　叶小七满意的点点头。
　　当初小南看着手上磨出的血泡，不知偷偷流了多少次眼泪。
　　看看现在，一身不吭的埋头苦干。
　　所以说人不能小瞧自己的适应力。
　　叶小七抿了口茶叹道。
　　本姑娘连这种混着沙尘的茶都喝得下，还有什么不能适应的呢。

　　“你在做什么？”云飞扬蹙眉看着两个单薄的少年在挖坑。
　　叶小七笑嘻嘻道“挖坑。”
　　“做什么用？”云飞扬心里熟稔叶小七的狡猾，追问道。
　　“防狼。”叶小七眯着眼抓过云飞扬的手道。
　　防狼？
　　云飞扬心下诽议。
　　北漠沙狼罕有袭人的，恐怕不是防狼吧。

　　叶小七抓着云飞扬的大手，翻来覆去的看。
　　终是让云飞扬有些羞恼。
　　“看什么！”云飞扬想抽手离去，却奈何叶小七的小手抓得紧。

　　“你受了许多苦吧。”叶小七柔声道。
　　与江南那些美人不同，这双手上有许多经年的茧子。
　　云飞扬闻言突然怔了怔，心里涌上说不出的滋味。
　　这叶小七的话真真假假，却偶尔让人暖心。

　　叶小七看着云飞扬的手，突然想起夜里这双大手游走在身上的快意。
　　虽略粗糙但带着温暖。
　　厚重的大手格外让人战栗。
　　叶小七眯起了眼，心想果然别有滋味。

　　云飞扬看着叶小七笑得一脸坏，顿时冷下脸，强忍着想揍人的冲动把手抽出来。

　　烈日炎炎，黄土飞沙。
　　叶小七懒洋洋的窝在云飞扬怀里，看着小江小南挥汗如水的挖坑。
　　“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吧。”叶小七穷极无聊开始好奇。
　　云飞扬一介男子，长相还如此出众，却能当上响马的头目想必是有些经历的。
　　“没什么好提的。”云飞扬道。
　　“你怎么做上大当家的？”若是能轻易放弃，那便不是叶小七。
　　“我母亲就是大当家的。”云飞扬淡淡道。
　　“她死了？”叶小七说话很直接。
　　“不错。”云飞扬却不介意。
　　“所以你做了首领。”叶小七恍然。
　　“是”云飞扬不想说年少丧母，咬着牙使了多少手段方收服了手下那些响马的经历。
　　“她死的时候你多大。”叶小七沉默了会问道
　　“十三。”云飞扬淡淡道。
　　那时仿若天都塌了下来。
　　唯一的妹妹才不过五岁。
　　一个十三岁的男孩，一群心怀各异的响马。
　　现在回想起来，还有淡淡的血腥和心悸。

　　“她怎么死的？”叶小七听着周围呼啸的风沙声，只觉得有些恍然。
　　“被人杀了”云飞扬看着远处一片的沙漠，也有些模糊。
　　“黑风寨做的？”叶小七挑眉道
　　云飞扬苦笑。
　　这叶小七简直就是条沙狐，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

　　“真可怜”叶小七幽幽的长叹声，很快就混在呜呜的风沙里被吞了去。
　　云飞扬心里动了动。
　　这话任何人说，对于云飞扬来说都是种轻视，是种侮辱。
　　可是自叶小七嘴里说出来，却偏偏让人觉得心暖。
　　云飞扬看了看远处的黄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淡淡的笑意。

　　叶小七其实是想不明白的。
　　对于她来说，以前的人生便是温柔的水乡和多情的美人。
　　所以北漠的一切对于她来讲，都是陌生又不理解的。
　　她想不通好端端的美人，自讨苦吃做什么马贼。
　　即便年少丧母，也可以有许多选择。
　　人生本是用来享乐的，却被很多人误以为生来便是吃苦的。
　　她想不通也不愿想通。
　　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何能让自己在这种见鬼的地方继续耐心呆下去。

　　晚饭是小江做的。
　　香喷喷的烙饼。烤的微焦的小羊肉。
　　自从多了两个少年，小宵子便是彻底什么都不做了。

　　叶小七略微垮了面的看看饭菜。
　　初来时的新鲜感一过，便是怎样都难以下咽。
　　叶小七叹叹气，又开始怀念起江南酥软香甜的细点和清淡可口的小菜。
　　“大掌柜什么时候回来。”叶小七嘀咕着。
　　当初便是因为他的妙口生花，便头脑发昏的连夜跟着跑到了这种鬼地方。
　　结果到了这儿才两天，他便招呼都不打的走了。
　　说什么帮我去平事。
　　叶小七嘀咕道。
　　不定是因为嫌这里太艰苦，便离开了。
　　叶小七心里有些酸。
　　若不是看在大掌柜长得实在好看，她怎样都不可能跟到这里来的。
　　结果可好，还没吃到嘴里，人就跑了。
　　叶小七实在不甘心。
　　只好在这里乖乖的等他回来。

　　“小南呢?”叶小七扫了眼，发现那个有点倔的少年不在。
　　“我去叫他。”小江不安的看看叶小七，起身往里去。
　　叶小七看看桌上的菜，确定自己实在没胃口。
　　于是笑得满面亲切“你累了一天了，坐下先吃吧。我去叫他。”
　　于是在小江受宠若惊的目光下，叶小七翩翩往后房走去。
　　云飞扬嘴角抽搐，干脆的捧起碗不做声的吃饭。

　　小南其实心里充满着痛苦和迷茫。
　　活了十余年，转瞬间很多事情便都不一样了。
　　那个被他一直视为天的母亲，这么久都不见来接他们。
　　而被他曾视作下人的弟弟，却在这些日子里处处照顾他护着他。
　　这是何等的羞耻。
　　他看着自己曾经光洁温润的双手，如今布满着伤痕，心里觉得好痛。
　　活着为了什么？！
　　不若死去。
　　他痛苦的想到。
　　这么痛苦，何时是尽头！

　　叶小七走进房间时，便深深的被小南面上痛苦的扭曲所震撼。
　　这娃到底遭遇什么了！
　　叶小七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怎么痛苦成这样？
　　没心没肺的叶小七突然对这个少年产生了兴趣。
　　她实在好奇这个有点倔的少年到底在想什么。
　　之前还明明骄傲的要命，转眼却又突然想明白似的拼命干活。
　　那架势简直就像不要命似的。
　　每次叫他一起吃饭，他却躲了起来，非要小江恳求着才别扭的吃上几口。
　　叶小七迷惑了。
　　于是她凑过去，好奇的问道“你在想什么？”

　　小南被叶小七吓得立即警觉的跳起来，好像只炸了毛的猫似的看着她。

　　叶小七不由被他此时的神情逗得笑了起来。
　　“怎么不去吃饭。”叶小七笑嘻嘻问道
　　“不饿”小南扭过脸，不想看叶小七。
　　“你还在生气。”叶小七终是明白了些，凑了过去。
　　小南警惕的向后挪挪。
　　“别生气了。”叶小七凑过去，睁大双眼无辜的看着他。
　　“都是我不好。”她柔声道“让你受委屈了。”

　　小南倔强的扬起小脸，心里却因为这话掀起了巨浪。
　　其实眼前这个女孩长的真漂亮。
　　小南自第一眼看见她时，便不由自主的被吸去了注意。
　　哪个少年心里没有个意中人的模样？
　　所以小南被叶小七之前那番羞辱，只恨不得当场死了去。
　　可如今她来这里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南有些恍惚有些慌张，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怪她？
　　怨她？
　　恨她？
　　小南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了。

　　叶小七哪里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便引起少年的许多心思。
　　她只不过是常年哄惯了人，说起来流利自如丝毫不觉怪异。
　　“好了”她轻柔的说
　　“哭出来就好了。”
　　“我会好好待你的。”

　　少年小南终是落下了眼泪。
　　只是仍倔强的用力咬着下唇不肯发出声来。
　　叶小七看了看他的样子，心里一软把他搂了过来。
　　小南起初倔强的抗拒着，后来闻到叶小七发际淡淡少女香气，终是顺从着哭出来。

　　叶小七实在是不知自己有这份耐心，竟然哄个半大的少年哭半天。
　　她哭笑不得的想，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叶小七何时有过这种闲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