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陷阱》冷拆

5、第五章

　　成华大学在渝市的繁华区，从地图上看，机场到学校估计只用一个小时的车程，但碰上高峰期，堵个大半天也不是没可能。

　　崔西柚运气不好，搭的出租车在路上堵到夕阳西下，已经动弹不得。

　　崔西柚无奈拨通电话。
　　“导员，我还在路上堵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学校，明天再找您报道可以吗？”

　　电话那边的女人温和道：“路上注意安全。我有些话想跟你聊聊，晚一会儿下班，不着急。”

　　“好。”崔西柚过意不去，“辛苦您了。”

　　晚上八点半。
　　出租车停在学校门口。
　　崔西柚一刻都不敢耽误，提着行李箱直奔行政大楼。

　　有女生嘻嘻哈哈的声音从楼道里传出，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逃晚自习绕近路出校的学生。
　　她们迎面撞上崔西柚，因为周围光线太暗，没看清来人，以为是老师，吓得赶紧往回跑。

　　崔西柚及时喊：“同学——”

　　领头的那个停下，发觉对方同样是学生之后松了口气。

　　“怎么了？”

　　“请问艺术学院的导员办公室在哪儿？”

　　新学期换了办公地点，她方向感不好，摸不清路。

　　女生向右指，“在尽头。”

　　崔西柚感谢，推着行李箱风风火火地赶过去，敲门之前，抓紧擦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

　　“请进。”

　　导员看是她，扬起一抹笑，拍拍旁边的椅子，“坐。”

　　崔西柚把箱子放在门口的饮水机旁边，挪了一小步坐下，交上返校承诺书和社会实践报告书。

　　导员随意翻了几页，问起她在补习班做兼职的事情，从头到尾没有提过一句家里的情况。
　　她从崔西柚的神情和表达推测应该是没有大碍，于是简单嘱咐了几句话便放她离开了。

　　—

　　成华大学宵禁管的非常严格，晚上九点之后不允许学生出校门。

　　崔西柚平时有兼职，早起晚归的，怕打扰到宿舍其他人，于是跟朋友叶梓两人在外合租。

　　学校禁止大一学生夜不归寝，发现了要记大过。
　　幸亏导员查寝不频繁，她又没有晚课，所以一直没被发现。

　　崔西柚看时间，离校门关闭还有十分钟。

　　她又着急忙慌地跑了一身汗，卡在大门关上之前溜出去。

　　隔着一条马路，对面是号称“成华不夜城”的小吃街。
　　这时候大学生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各式各样的店铺亮着霓虹灯吸引客人，当属酒吧和KTV生意最好。

　　路过广场时，有社团在演出，周围一圈儿人凑热闹。

　　崔西柚拉着行李箱低头穿过人群，从小区后门刷卡进入。

　　刚进家门，叶梓的电话便打过来。

　　背景音嘈杂的很，崔西柚估摸着在哪个酒吧，一问果然。

　　叶梓喝了不少酒，醉的话都说不清楚，一个劲儿呜噜呜噜地嘟囔。

　　崔西柚把听筒贴近耳朵，企图听得更清楚些。

　　突然，那头插.进道大嗓门的男声，吓得她一激灵。

　　“烟青酒吧！”
　　那人扯着喉咙喊。

　　崔西柚来不及管没收拾完的行李，揣上手机包出门。

　　烟青酒吧算大学城一带生意非常火爆的地方，每天人员进出堪比成华大学早读即将开始的盛况。

　　崔西柚从不来这种地方，摸不上门路，给叶梓打电话没人接，她只好问过路的人，按照他们指的方向，成功找到那扇刷着暗红色油漆的铁门。

　　灯光牌上“烟青酒吧”四个大字各有不同的颜色，铁门上挂着串小灯，有的亮，有的不亮，环境看起来有些寒碜。

　　崔西柚没来及带身份证，给保安看了眼学生证，解释：“我来接朋友，不喝酒。”

　　“进去吧。”

　　“谢谢。”

　　酒吧是用旧车库改造的，面积不大，可人群密集，崔西柚个子不高，往里面一扎，根本辨别不了方向，鼻端满是浓烈的酒味，熏的她胃里难受。

　　旁边喝醉酒的人倒在同伴肩上，扯着嗓子骂骂咧咧的吹牛。

　　崔西柚不慎踩了对方一脚，连忙道歉。

　　男人似乎被酒精麻痹了痛觉，看都没看她一眼，踉跄的出了酒吧。

　　崔西柚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从人群里扒拉，不忘给叶梓打电话。

　　漫长的“嘟”音结束，终于有人接起来，是个男生，嗓音低沉，掺合在嘈杂的背景音乐里，崔西柚听得费劲。

　　她用手指堵住左耳，拔高声音：“麻烦你再说一遍。”

　　男生耐心道：“进门直走，吧台右手边的卡座。”

　　崔西柚按照他说的往前使劲挪动。
　　对方说完并没有着急挂断电话，片刻后，问：“看见了吗？”

　　崔西柚极力踮起脚尖，眺望见掉漆的皮卡丘模型，答应：“看见——”
　　话音戛然而止。

　　座位在五彩灯光下，很惹眼。

　　叶梓显然喝高了，抱着酒瓶往桌子上爬，后面两个男生使劲拽，憋的脸通红。拉扯中，叶梓挥手给了其中一人一巴掌，男生被打懵了，捂着脸震惊地看她，半天没回过神来。

　　闹剧上演，众人要么参与其中，要么冷眼旁观。

　　冷眼旁观的那人，挂断电话，款款向她走来。

　　“真巧。”

　　江聿川把叶梓手机递给她保管，风轻云淡地打招呼，心里却在想：剪头发了，像卡通片里的樱桃小丸子，怪可爱。

　　崔西柚则傻眼：“……”
　　她忘记江聿川和叶梓在学生会同属一个部门，出来喝酒难免有同行的可能。

　　江聿川站在流转的灯光下，眸里含笑。依旧是熟悉品牌的卫衣，黑色长裤和运动鞋，银丝边框眼睛，温柔儒雅的气质与这里的纸醉金迷格格不入。

　　时隔许久，崔西柚快忘记江聿川的存在，乍然再见，她猛地记起之前对他的冷嘲热讽。感觉有些尴尬。

　　说到底，诗梧的事儿不能全怪江灿，而且江聿川态度自始至终非常明确，没有任何要包庇他的意思。

　　那天，崔西柚气急败坏的把人赶走之后，江灿隔三差五会带礼物来，敲了门放下东西赶紧离开。
　　他做的事儿，崔西柚都清楚，也明白江灿的心思，他天真的以为可以用这种办法获得原谅。
　　少年人叛逆嚣张，骨子里还是善良的。

　　崔西柚久久没说话。
　　江聿川稍微歪头，唇边噙着笑意，耐心的等待。

　　崔西柚受不了被人一直盯着，理智存在的时候，她的性格比猫儿还胆怯。

　　江聿川见过她张牙舞爪的一面，突然见她这么乖，还挺稀奇。

　　他让开路，示意她跟上，闲聊似地问：“你和叶梓认识？”
　　“朋友。”

　　朋、友。
　　江聿川咂摸这两个字，看了眼不远处撒酒疯的女人，再看看她，目光有些玩味。

　　叶梓发够了酒疯，倒在沙发里要睡着。

　　崔西柚把手机塞进包里，手忙脚乱的扶起她要走。

　　江聿川腿一伸，作势拦了下，问：“要不要帮忙？”

　　“不用。”
　　崔西柚咬咬牙，撑着她的身体往外走。

　　酒吧里的热闹还在继续，这群人一个比一个能折腾，嚷着要去KTV续摊。

　　“江神，去吗？”

　　张洋喝得满脸通红，摸着圆滚滚的肚皮，乐呵地叫他。

　　江聿川捞起外套，拒绝：“明早有课。”

　　“别介，你不来，光我们几个玩有什么意思。”

　　张洋站起来想扯他，脚下不小心踩到个东西，差点滑倒。

　　他“唉哟”一声，捡起来瞧，藏蓝色的封面，是成华大学的学生证。翻开，一瞧女生的照片，嘿嘿傻笑：“崔西柚？叶梓的朋友？学播音的啊，长得挺漂亮，就是脾气有点冷，江神给她说话还装听不见……”

　　早在他说出崔西柚名字的刹那，江聿川一把抢过学生证。

　　崔西柚入学那会儿长发及腰，不会化妆，素颜拍得证件照，清纯的不得了。
　　跟那天晚上气急败坏指责他的“小刺猬”判若两人。

　　江聿川坦然自若的将证件塞进外衣口袋，随便找了个借口：“明天让叶梓转交。”

　　这群人喝得都不少，脑袋里全是玩乐，谁在乎一张无关紧要的学生证，说完便忘的没影了。

　　江聿川到底没跟着他们续摊，一行人从酒吧门口分道扬镳。

　　看时间，宿舍马上要关门，他索性在附近找了家酒店睡一晚。

　　过马路的时候看见对面的长椅上坐着两个女生。
　　一个喝的醉醺醺的，一个正皱着眉头研究醒酒药。

　　崔西柚认为叶梓现在的情况属于烂醉，按照说明书……

　　“一瓶盖就够。”

　　旁边冷不防插.进一道声音，崔西柚吓一跳，药汁洒在裤腿上，瞬间洇开一片。

　　江聿川：“……”

　　他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递过去。

　　“谢谢。”
　　崔西柚应付擦了两下，无济于事，干脆破罐子破摔，不管脏兮兮的裤子了。

　　她扶着叶梓的后颈把醒酒药灌下去，怕叶梓呛着，轻轻拍打后背。

　　等喝完，崔西柚搀扶叶梓起身，江聿川及时伸手帮忙，让叶梓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崔西柚终于没办法再忽视他的存在，轻飘飘地开口：“你不回学校吗？”
　　“不回。宿舍已经关门了，我住酒店。”
　　“……哦。”

　　话题结束。

　　马路上静悄悄的，偶尔有几辆车呼啸而过，卷起落叶，最终归为平静。

　　叶梓困得东倒西歪，脑袋倒是老老实实的靠着她，也没有再嘟囔胡话。

　　江聿川把她们送到小区门口，手指触碰口袋，察觉到学生证的外壳轮廓，心里忽而一动。

　　“崔西柚。”
　　“啊？”
　　女生慢半拍回头。

　　他抿抿唇，正儿八经道：“江灿让我替他说声对不起，他保证以后不会欺骗女生感情了。”

　　崔西柚愣愣地点头，“……唔。”

　　“还有件事儿。”

　　江聿川往前走了一步，隔着小区的栅栏门，说：“崔诗梧买礼物的事情，他真的不知情。分手的时候，他说的很清楚，没有讲过分的话……江灿虽然混，但不是个没良心的。”

　　“……”

　　“我不是在找借口……”
　　而是陈述事实。
　　毕竟江灿没有胆子在他面前说谎话。

　　崔西柚没搭话茬。

　　江聿川有些尴尬。
　　他不知道突然谈起这些话的意义，想说便说了，或许，自己潜意识里认为，他们认识的契机不该如此荒唐，有些误会还是要尽早解开。

　　气氛一时沉默。

　　叶梓突然哼哼几声，往崔西柚背上压，她步伐踉跄一下，紧接着稳住身形。

　　风吹乱了短发，糊住视线，崔西柚撩到耳后，露出巴掌大的脸，漂亮的丹凤眼第一次不带憎恶地看向他。

　　“早点回去休息吧。”

　　“……”

　　江聿川原以为她会说些别的什么，哪怕依旧是讥讽也好，转念一想觉得没必要，崔西柚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有些事，彼此心里明白即可。

　　“好。”

　　江聿川答一句，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