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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今年校场的枫叶格外多,谢良辰自己落了满头金黄,仍在细致地拨弄姬圆的发顶。

      她发丝轻软,有淡淡的梅香,谢良辰取了一缕马尾放在鼻尖轻嗅,听怀里的人说:“所以那日地牢初见,你并未杀我,是因为我本就与你立场相同?”

      谢良辰勾了勾唇角:“不是,那时我们不算立场相同。”

      姬圆下意识攥紧手心:“为什么?”

      谢良辰感受到怀中异样,收紧在她腰间的力道:“丫头,我接下来说的话也许不那么好听,你听了,可不许咬我。”

      姬圆脸颊微红,却抑制不住颤抖的指尖,嘴上说:“下流,谁要咬你。你是不是见个姑娘就这么撩拨?”

      谢良辰在她耳边吹气:“我只对你这般。”

      姬圆深吸口气:“到底是什么事情?”

      谢良辰握住她的指尖,两人几次因险境不得不纠缠在一起,亲昵的动作已经十分熟练了。就像现在,他的举止可谓十分冒犯,但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这双手。

      姬圆的身子不像传闻中的女子一般娇软,习武之人的抽条纤细别有一股细腻的韧性,她的腰不堪一握,但并非软得像一滩水,而是柔中有根骨,越发让他想一探究竟。

      他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而是欲望满身的魔鬼,这京城本就处处压抑,姬圆是黑暗中牵引他的萤火虫,将那幽深的渴求毫不费力地勾了出来。

      只是谢良辰脑子里残存着理智,将深沉的欲望全部凝结在指尖,小心谨慎地守着雷池,任他欲念排山倒海,也只敢在她小巧的手掌间作乱。

      “十年前我入宫之际,曾听闻令尊身殒的消息。我知他有一女儿,暗中托人打听,知道她还活着。”

      姬圆问:“那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谢良辰一笑:“我料你虽活着,但一双眼睛必然不保。而我入宫后得知自己要被送去天山教,便研究过他们的秘术,知道你多半会长出一双残……一双眼睛。”

      姬圆闭了闭眼,酸涩弥漫眼眶。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个人辗转关心着她。她何其有幸,再投身樊笼时便抓住了一双手,如今甚至能平平安安地窝在他怀里。

      “你的事情,我的确都知晓。不过丫头,你做的事情,我却不认同。”

      谢良辰抬起她的下颌,幽深凝望她的眼眸。

      姬圆明白他想说什么:“因为我不考虑自己的意愿,把自己变作先太子复仇的武器?”

      谢良辰轻笑:“孺子可教。”

      “可是,”姬圆垂下脑袋,“我像你一样,没有别的选择。”

      “不,我们有。”谢良辰掷地有声地说,“我们身在樊笼,但也并非陷入绝境。接下来的路,我们可以自己决定如何去走。”

      姬圆看着他:“你……这是何意?”

      “我如今可是苍梧的殿帅,”谢良辰笑得有些痞,“我想做什么,没人可以阻拦。丫头,我不会安于一隅等着被送往天山,也对先太子和费无忧的恩怨没有兴趣。”

      “我要这天下海清河晏,我要这世上蒙冤之人求告有门,受困之人求生有路。这扇门我来造,这条路我来开。”

      他自己做了十年困兽,看不得世人受屈受辱。

      “我只问你,愿意同我一起么?”

      他的桃花眼像含了两粒璀璨的珠子,坚硬又耀眼。眉骨与鼻梁有着锐利笔挺的弧度,每一处都在诉说他铁一般的意志。

      姬圆的预感是对的,谢良辰的未来不在京城,而在星辰大海。

      她轻哼一声:“不愿意。”

      谢良辰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方才他明明清晰地感受着姬圆的动容,冰块一般化不开的一张脸早已柔成了山间春水,怎么……怎么会拒绝?

      他镇静地说:“为什么?”

      姬圆又一次把手抽了出来,偏过头去不看他:“没有为什么,你我如今是什么关系?我感念殿帅一直相护,但要我上这条船,未免太草率了些。”

      他们的立场的确不同,姬圆虽然万分心动,但她还有先生沉甸甸的期盼。谢良辰说他敢做那个忘恩负义之人,但姬圆自问没有他一般的勇气。

      更何况,他们如今算什么关系?摸也摸过了,抱也抱过了,他怎么能一句表明心迹的话也没有,难道只是为了撩拨她?

      谢良辰扑哧一笑,一眼看出这小丫头在别扭什么。

      表白的话哪里是能张口就来的,他必须足够郑重,才能让姬圆明白他的心意。

      谢良辰将姬圆横抱起来,转身朝校场另一边走。

      “你……这二话不说就抱人走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

      谢良辰露出为难的表情:“改不了了。”

      他将姬圆在小院门前放下,低声说:“你且看看,还认得这里么?”

      姬圆平稳落地,映入眼帘的是一幢再熟悉不过的木屋。庭院的布置还是原来疏落有致的模样,只不过被刷了新漆,换上簇新的篱笆,屋檐上还筑着一只鸟巢。

      她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里是……”

      我的家。

      姬圆推开门跑进去,里面的床单被褥居然是簇新的,桌椅和妆台倒是与从前别无二致,但这些用具都是新置办的,被谢良辰颇用心地按照从前的样子命人做了一模一样的款式,与原来摆放的位置不差分毫。

      谢良辰倚着门边:“家具太陈旧不能用,所以自作主张给你换了新的,别见怪。”

      他自嘲地闭上眼,从前还叮嘱渡琼将这里伪装成无人踏足的痕迹,铺了好几层灰,如今自打脸面,拾掇起来不亦乐乎。

      姬圆四处打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地,颤声道:“这些……都是你布置的?”

      简直与从前一模一样,她甚至能想象自己坐在妆台前,父亲为她梳头的样子。

      “我亲自打扫的,够不够意思?”谢良辰低头盖住姬圆的视线,他不是做了好事又默默无闻的人,就是要求表扬。

      姬圆忍着泪,低声说:“嗯,够意思。不过这是我的家……为何我竟没发现你要带我来的是这里呢?”

      谢良辰抬手为她拭泪:“这便是我对不住你了。殿前司要用这块地做校场,不能被人发现。所以我暗中派人填了原来的路,在后山新开了一条。再者,校场新建,势必要重新修缮这里。你不认得……倒也正常。”

      姬圆眼睫轻颤:“所以你便把我的家布置出来,算作补偿?”

      谢良辰将发丝别到她耳后:“不是补偿,我本就想为你做这些。以后你若是想家了,便随时回来住。还有,这个给你。”

      谢良辰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攥着半块红玉,火红的光映衬在指间,跃动着艳色。他将玉佩交给姬圆,凌厉的纹路硌在她掌间,姬圆呆呆地掏出另外半块,将它们完美地贴合在一起。

      果然是一只隼,搏击长空的隼。

      谢良辰替她把玉稳稳攥在掌心里,每一个音节都低沉有力:“丫头,我不逼你。现在玉佩完整了,你有选择去留的权利。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么?”

      姬圆点了点头。

      ——本心才是第一位。

      谢良辰知道玉佩一旦完整,她便可以踏上前往天山教的路。天山教是世外之地,在那里,她可以拥有新的人生。

      姬圆动了动唇,又忽地被费良辰以手指抵住。

      “不过在那之前,先听我说。”

      姬圆忽闪着眼睛望着他。不知何时起,谢良辰在她面前很少再以“本帅”自称了。

      “丫头,我曾经以为,这条路上只有我一人,我会永不回头,一路走到黑。”

      谢良辰素来半遮的眼睑此刻完完全全敞开着,眼底深浓的爱意怎么也藏不住。

      “初见你时,我本想着你身不由己,与我同病相怜,便打算为你留一片安身之所。后来为了让你交出线索,我想过以色相诱,骗你沉沦。只是没想到,最后陷进去的人是我。”

      姬圆手裹着玉,他手裹着姬圆。

      校场的风被马蹄踏过,被冷刃摩擦,也被山水浸润。待拂过谢良辰时,他涤荡去了最后一丝污垢,留给姬圆满室清香。

      “我不会逼你做抉择。但我想让你明白,不论你选择什么,我都在这里,只要你回头,便能看见我。往后的路,你不再是孤身一人。姬圆,我心悦你。”

      “初见时便已心动,相煦后日渐情深,时至今日,我想彻底将你占有。”

      他含了一丝释怀的笑,眼角眉梢皆藏着温柔的春色:“我的话说完了,该你了。”

      姬圆一寸一寸地抬起头,仿佛想要确认什么:“我……我的眼睛不好看。”

      谢良辰说:“好看的。”

      “我不会女红,绣活不好。”

      “会那种玩意儿做什么?我只盼你自由自在。”

      “我还有先生,我身上有一半天山族的血,你又不喜欢他们……”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心悦你是因为你这个人,我接纳你做的一切选择。”

      “可是你身边有那么多女子,云智她也……”

      她也喜欢你。

      谢良辰奇道:“丫头,你摸着良心说话,我身边何时有那么多女子了?还不是为了装装样子。至于耿云智,你几时瞧出本帅对她有心思?”

      姬圆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他看耿云智的眼神与望向她时截然不同,谢良辰在姬圆面前会笑得温柔,会眉目传情。准确地说,他从没在别人面前有过那般神情。

      姬圆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这个动作看得谢良辰眸色一黯。

      “你……我……”

      谢良辰笑了,他似乎有无限的耐心:“丫头,还有什么顾虑?”

      姬圆下定决心,红着脸开口:“我,我月信不准,儿时便有宫寒。大夫说过,以后怕是子嗣艰难。你就算不是皇子,将来也要为谢家传宗接代,万一我不能——”

      话还未完,唇畔忽然被两片柔软堵住,未出口的音节被碾成细碎的呜咽,那人的舌头灵巧地撬开她的牙齿,在她唇齿间温柔又蛮横地搅弄风云。姬圆在一片迷蒙中神智混沌,但被他耐心地引诱着,配合着他的节奏,甚至还有心思在想,他的吻看似凌乱,实则颇有章法,在循序渐进中一点点将她吃干抹净。

      姬圆被吻得眼角发红,谢良辰像一头饱食的兽,松开后也不忘舔一舔唇,眼里尽是满足的笑意。

      姬圆觉得自己上当了,这双桃花眼哪里冷漠无情,分明像调了蜜一般温柔缱绻。

      “要孩子干什么,怪麻烦的。往后就我们二人逍遥自在,这不好么?”他笑得畅快,十年里从未有像今日这般如此欢愉过,“丫头,你竟然想得这么长远,开始担心孩子的事了?”

      这不分明就是答应他了嘛。

      姬圆涨红了脸:“你少自作多情,我还没答应你呢!”

      “丫头,”谢良辰圈住她,不准她逃跑,“我说的话句句属实,不必担心你的先生,我相信他也希望你余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再者,不是还有我么?你若觉得棘手,就交给我来解决,我乐意效劳。”

      姬圆的心软了下来,谢良辰指出的那条路,何止是他自己的心之所向,更是姬圆不敢奢望的未来。

      既然他给了自己底气,那么她也不怕亲自去面对。

      谢良辰声音低哑:“丫头。”

      “嗯?”姬圆抬起头,她喜欢谢良辰这么叫她。

      “你唤我一声,我便当你答应了。”

      十载光阴独自沉浮,只有姬圆叫过这个本该被抹杀的名字。他贪得无厌,想要这个人,余生都这般唤他。

      旁人眼中略显生分的三个字,对他而言,能够听到,简直是水中捞月般的奢侈。

      姬圆会心一笑,环住他的脖子:“嗯,谢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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