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无人处寻你》灵姝

2、第二章

　　师…父…
　　舒韬嘴里的师父，是叶纾羽吗？
　　他是听说她们这边遇到麻烦了，才匆匆丢下舒韬出门的？

　　是……为了她吗？
　　江知予心里的镜湖微有波澜泛起。

　　不过，这寸涟漪很快就被抚平。

　　因为不久后，出现在她们宿舍外的，就只有舒韬一人。

　　那时，江知予也没心情去管叶纾羽去哪了，她一边让舒韬注意安全，一边给他指蛇在哪。

　　可舒韬见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没有叶纾羽后，一蹦三尺高，跳上了一旁的梳妆台凳子。

　　“哪呢，蛇在哪呢？”
　　“……”

　　室内三人面面相觑，陷入了冗长的安谧。

　　“江知予，这就是你找来的帮手，比我们都还不如！”安莉莉在江知予身旁忍不住吐槽。

　　“诶诶诶，你可以鄙视我，但不能鄙视我背后的男人！”舒韬听了，很是不服，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身后，示意，“我师父，那可是上天入地都行的人，跟我警种不同，我不行的事，他准行。”

　　“你师父谁啊，别到时候来了，还得给他老人家送医院。”安莉莉已经忍不住哭丧着脸。

　　“诶诶诶，你别等我师父来了帅死你。”

　　“你！”

　　眼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要吵起来，江知予出声要制止，但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穿着黑色警服雨衣，一手拿着强光电筒照蛇，在蛇因为惧怕强光蜷缩成一团后，又用捕蛇叉叉住了蛇的脑袋，并将它送进了麻袋里。

　　动作一气呵成，脸上半点多余的情绪起伏都没有。

　　他的目光先是掠过了江知予，再是扫过安莉莉，最后停留在自己的徒弟身上。

　　叶纾羽：“出息。”

　　“哎呀师父，你知道的，我隔山打牛都成，唯一不行的地方就是怕蛇，还是毒蛇。”舒韬见没有了危险，从梳妆凳上下来。

　　安莉莉听了，很是不服：“我看你啊，是隔山吹牛吧。”说完，她从另一边下了衣柜，凑到叶纾羽面前夸赞，“谢谢你啊，帅哥。”

　　叶纾羽瞥了她一眼，冰冷应声：“你随舒韬喊我叶警官吧。”

　　“哦哦，叶警官！我是新调过来的文员安莉莉！”说完，她伸手示意想要握手。

　　但叶纾羽漫不经心地划过眼神，抬头看向衣柜上方。

　　只见其他人都下了地，唯独江知予还在上面蹲着，一副难以启齿的憋屈样。

　　舒韬忍不住出声调侃：“诶，江美女你干嘛呢，衣柜上种蘑菇吗？”

　　江知予捂住自己的脚丫，微有些尴尬：“我……我脚麻了，缓缓再下来。”

　　舒韬一听，就知道是他表现的时候了。
　　可他身影刚一晃动，他师父已经走上前去，踩着凳子交出了自己的双手。

　　“过来。”

　　江知予一愣，其他两位也愣了愣。谁都没动。

　　“过、来。”这次，叶纾羽加重了语气，催促。

　　江知予只能忍着脚的难受，朝他走近一步，把自己的双臂交给他。

　　下一秒，叶纾羽撑着她的双臂，将她从衣柜上举了下来。

　　等到她完全悬空后，男人的力量收紧，让她稳稳地扑在他的胸膛上。

　　江知予从再见他就情不自禁躲闪的目光，此刻直愣愣地落在了叶纾羽赭色的双眸里。

　　在她的印象里，好像无论多少次，她都能被他深如海的眸光所捕捉。

　　百试百灵。

　　江知予无措的双手轻轻搭在他双臂的肌肉上，想要借力支撑自己，但在感受到壮硕的肌肉时，脸颊烫得连她自己都知道那是不正常的。

　　不一会儿，男人抱着她稳稳落地。

　　叶纾羽指了指还在动弹的麻袋：“以后遇到蛇，最好找我。”

　　“嗯。”安莉莉连忙应答。

　　叶纾羽瞅了她一眼，又看向江知予。

　　江知予只能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江美女，今天我这也算是帮了你，你打算怎么谢我？”舒韬连忙插话，生怕晚一秒，自己就抢不到功劳了。

　　而他的这话过后，屋内所有人都无语地看向了他。

　　但江知予知道，今天如果没有舒韬的帮忙，自己或许真要被蛇咬。

　　她先郑重地对他道谢，随后表示：“舒哥，明天我请你吃饭吧。接下来在喀市可能要承蒙你的多多照顾了。”

　　“行，那明天我挑地方。喀市我熟一些，知道哪家餐馆好吃，也知道哪家餐馆不宰客。”

　　江知予点点头。

　　这时，一旁靠在柜门上的人，朝她投来了探寻的目光。

　　江知予抬眸看去，与叶纾羽对上视线。
　　可是男人探寻的目光，看得她心里莫名有些发虚。

　　良久，意识到什么，她朝他颔首，很是诚恳的一声：“谢谢。”

　　“一声谢谢……就够了？”
　　叶纾羽点燃香烟，吐了一口烟雾，好看的眉眼在烟雾下影影绰绰，美得有些不真不切。

　　真是有够妖孽的。江知予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而后微笑地抬起头：“明天叶警官也来吧，今天很谢谢你的出手帮忙。”

　　“客气。”说着，男人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起身往门口走。

　　只是走到走廊时，男人有微微侧过头看来。

　　江知予躲开他的视线，眼角余光里，男人却忽的笑了笑，他将雨衣的帽子盖过头顶，而后拎着麻袋离开了。

　　舒韬也跟在叶纾羽屁股后头离去，只是走远了还给江知予呼喊留言——“江美女，之后有事，咱电话联系啊。”

　　可江知予的思绪还停留在叶纾羽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笑里，压根没法给舒韬回应。

　　所以其实，叶纾羽还记得她……
　　他没有忘记？

　　安莉莉把门关上后，一脸花痴状地躺在了床上。

　　“我靠，叶警官怎么会那么帅！早知道喀市有这么帅的警官，我就不那么抗拒了！”
　　“你说叶警官有女朋友了没啊，应该有了吧。我要是长那模样，至少得偷偷摸摸交十个女朋友。”
　　“今天他半点儿肉都没露，但我觉得他浑身透露着一种气质。”

　　江知予刚换完睡衣，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她：“什么？”

　　安莉莉抱住枕头：“让人想被他炒的气质。”

　　这直白的回答吓到了江知予，差点害她跌到床上。
　　她“哦”了一声，默默地躺进被子里，翻了身，让被子盖住自己。

　　安莉莉见她不搭腔，嘟囔道：“不是吗？对了，你今天被他抱下来什么感觉啊？早知道我也学你说脚麻了，这样也能吃点他的豆腐……”

　　被这喋喋不休，吵得越发困顿，江知予打了个哈欠，线条温柔的眼睛眨巴了两下，最终紧闭在了一起。

　　而在梦里，她又见到年少的叶纾羽了。

　　那时候他们刚高考完，因为是在一个考场，所以也是一起坐公交车回的家。

　　车上挤满了准备去潇洒的高考生。

　　瘦弱的江知予差点被挤成肉饼，最后还是被叶纾羽好心地拉进了他的怀里，才避免与其他人产生过多的接触。

　　那时候，他就把她护在他的胸口前和旁边的座椅里，而后低头认真地看着她。

　　做了两年的同桌，江知予有体验过少年的温柔，也体验过少年的欠揍。

　　但这种透进骨子里的视若珍宝，还是第一次。

　　就好像是褪去了玩笑，是少年对自己喜欢的人的小心珍视。

　　他说：“江知予，我们报同一所大学吧。我想和你继续做同学。”

　　——

　　新来喀市，水土不服。

　　江知予和安莉莉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才缓和过来。

　　那时，舒韬已经发来了吃饭的饭店地点，手机上的地图显示需要步行十分钟。

　　休息够了的两个人，早早地出了门。

　　因为还没正式进入工作，所以两人的日常着装很是休闲。

　　江知予是一条藏蓝色的连衣裙，安莉莉则穿着带有当地特色的衣服。一蓝一红，再加上两人都长得不错，走在路上十分惹眼。

　　一路上不住有热情的小朋友围着江知予转圈圈，表达对她的喜欢。

　　江知予把路上顺手买的水果都分给了他们，还收获了一路“姐姐真漂亮”的夸奖语言。

　　那时候，她因身体难受而烦乱的心，有些许被治愈。

　　只是快到饭店门口时，江知予忽的被安莉莉拉住了。

　　安莉莉用手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只见不远处的一个胡同里，穿着黑白色的迷彩服外套的叶纾羽，正靠在土墙上，不住逗弄着身前的一位美女。

　　美女显然是当地人，长着十分具有当地特色的浓眉大眼和高鼻梁。
　　她笑得很灿烂，一双眼睛爱意十足地盯着叶纾羽，明显是位正处于热恋中的少女。

　　他们不知道在聊什么，但能看得出来，那美女因为叶纾羽的揉脑袋，很开心……

　　“我说的没错吧，就叶警官这样的，肯定已经撩遍女人无敌手了。”安莉莉摇摇头，“就是让人有点难过，怎么就不能是我呢。”

　　是啊，怎么就不能是我呢？
　　江知予收起心里的一丝酸涩，重新扬起一丝笑容：“快进去吧。别的不敢保证，但今晚的美食，一定有你的一份。”

　　“还是知予好！”安莉莉抱住江知予的胳膊，跟她一起进到了饭店。

　　大概是十分钟后，叶纾羽才回来。

　　那时候，舒韬已经给他烫过了碗筷，对于师父的晚归，他十分有意见：“师父，你抽个烟，怎么去那么久！”

　　叶纾羽赏了他一记后脑瓜：“等我干什么，吃你的饭。”

　　说着，叶纾羽看向坐在对面的江知予，只一眼，有些移不开眼神。

　　她又披发了……

　　在叶纾羽的记忆里，高中时期的江知予，几乎从不披发。

　　唯二两次披发，一次是军训晚间训练的时候，她洗过头没来得及吹干束发，最后被教官罚唱歌。

　　那时候夜风吹来，少女泼墨似的长发随歌声飘浮，丝丝缕缕，温柔至极。后来，她路过他身旁，他还闻到了茉莉花的香味。

　　至此，在叶纾羽心里，茉莉花就是江知予的代表。

　　她的第二次披发，是高二那年的元旦文艺汇演。江知予代表班级上台跳了一曲古典舞，披着头发，舞姿柔美、自信洋溢，成了学校不少人心里的女神。

　　也成了他这么多年，可望不可及的梦。

　　现在多年后再遇，没想到她再次披下了一头让他魂牵梦萦的发。

　　叶纾羽喝着徒弟给倒的啤酒，眼神微微暗了暗，有一种叫占有欲的贪念，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江美女……”

　　忽然，徒弟的一声轻唤，将叶纾羽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看了看徒弟，又看向江知予。

　　只见江知予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阻止舒韬：“舒哥，你还是叫我知予吧，江美女这三个字怪怪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知予，来，吃肉，这家店的羊肉一绝的！”说着，舒韬夹起了一块烤得外酥里嫩的羊肉，递向江知予。

　　只是，叶纾羽半道把那块羊肉截住了。

　　“她羊肉过敏，不能吃。”

　　一句话，席间另外三人陷入沉默。

　　“师父，你……怎么知道的？”
　　“知予，你和叶警官之前认识？！”

　　舒韬和安莉莉的两个问题，就这么把另外两位当事人，架在了烤炉上。

　　叶纾羽没有回答，他想先看看江知予怎么说。

　　谁知，江知予温温柔柔地对安莉莉一笑：“哪能啊，不认识。”

　　“咔哒。”叶纾羽手里的酒杯落在盘子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